厲害了！絕密藏品“重回故里”，品“煙云”雅趣

記者 陶瑾

厲害了！絕密藏品“重回故里”，品“煙云”雅趣

記者 陶瑾

細心的觀眾能夠在過去樓顧氏的不同展品中發現千絲萬縷的聯系

在蘇州人心中，“過云樓”早已成為江南文化之集大成者。每每經過干將路上的過云樓，我總會不由自主放慢腳步，總會想起這座私家藏書樓的今生前世，想起漸漸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那些人那些事。

清代的蘇州，幾大家族撐起了收藏的一片天，過云樓顧氏就是其中的一大收藏主力，以所藏書畫、古籍、碑帖、文房名于江南。翻看過云樓的百年史跡，顧氏一家幾代人收藏不輟，苦心孤詣，經歷起落沉浮，在戰爭和社會動蕩中，這些珍藏數次險遭滅頂之災。其后過云樓所藏由后代子孫捐獻給國家，冥冥之中使“煙云過眼”化作了“霞暉淵映”。

這次，蘇州博物館請清代蘇州的收藏家“回鄉聚首”，過云樓四世所藏，終于在數十年后在蘇州“團圓”。那一件件曾經對于顧氏的人生而言如過眼煙云般的佳物，如今正無聲地述說著曾經的收藏往事與情懷。

煙云四合話名樓

過云樓是一個很有故事的地方。它究竟是怎樣的存在，藏家又是怎樣的群體呢？

建于清代同治年間的過云樓，是江南著名的書畫古籍庋藏世家。“早期顧家收藏書畫和古籍，但對待書畫和古籍的態度全然不同。顧氏家訓言：‘過云樓藏畫可任人評閱，而家藏善本古籍不可輕易示人。’也許就是這樣一條家規，使得顧氏藏書大部分得以流傳至今。”著名古籍收藏家和研究者孟憲鈞介紹說。

過云樓第一代主人顧文彬為道光二十一年進士，官至浙江寧紹臺道。過云樓建成后，他便辭官歸梓，醉心于書畫收藏與整理。“書畫之于人，子瞻氏目為煙云過眼者也。”這是顧文彬對于書畫鑒藏的理解。在過云樓后面，他還營造一座園林，即“怡園”。怡園為當時江南名士飲宴雅集、吟詠揮毫之所，名重一時。

此次“煙云四合”特展，內容涵蓋宋、元、明、清的歷代遺珍，以及顧氏一門的手跡

顧文彬的三子顧承同樣癡迷書畫，是當時著名的書畫家與鑒賞家，經其手收納了不少精品，可以說過云樓收藏是父子二人合力的產物。

顧文彬非常重視對書畫的保護，給子女立下觀看書畫的規矩，稱為十四忌。分別為：一、霾天，二、穢地，三、燈下，四、酒邊，五、映摹，六、強借，七、拙工印，八、凡手題，九、徇名遺實，十、重畫輕書，十一、改裝因失舊觀，十二、耽異誤珍贗品，十三、習慣鉆營之市儈，十四、妄摘瑕病之惡賓。這些觀看書畫的注意事項放到今天，仍具有現實意義。

第三代主人顧麟士是位丹青高手，除收藏金石書畫外，更擴大到古籍善本、名人手札。所藏圖書琳瑯滿目，這位怡園主人真是當今的文徵明、唐伯虎。

在過云樓第四代的四子中，顧公可，師從俞粟廬學昆曲。顧公柔亦擅畫，不幸英年早逝。在書畫上影響較大的是顧公雄和顧公碩。顧公雄幼承家學，擅長山水畫。顧公碩能書擅畫，精鑒賞，精研攝影技術。他繼承祖上藏書較多，其中一部分就是在2012年引起社會矚目的過云樓藏書，代表藏品為宋刻本《錦繡萬花谷》。據顧公碩之子顧篤璜先生回憶說，1960年蘇州博物館成立之時，顧公碩被任命為副館長，他將珍藏的王蒙、文徵明、唐寅、祝允明、董其昌等傳世珍品等文物捐給蘇博。

過云樓的收藏，歷經顧文彬、顧承、顧麟士及顧公雄、顧公碩兄弟——祖孫四代人的搜求、鑒別、保護、傳承，經歷了清代咸、同、光、宣四朝的內憂外患，戰火兵燹。民國以后，抗戰軍興，險遭倭禍，幸而絕處逢生，終究巋然獨存于蘇、滬兩地。新中國成立以來，顧公可、顧公雄、顧公柔、顧公碩四兄弟分藏的過云樓遺珍，或捐贈、或價讓，陸續歸藏南北文博機構，不免南北暌隔，流散四方。

顧氏后人在戰亂中不遺余力地保護，而且絕大部分捐給國家，使得私家藏品得以面向大眾。過云樓顧氏家族的子孫們實踐著祖輩們的思想，始終認為這些藏品不是顧家私有財產，而是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一部分。

此次“煙云四合”特展，蘇州博物館聯合國內9家文博機構的顧氏所藏書畫、古籍、碑帖、文房精品匯集一堂。內容涵蓋了宋、元、明、清的歷代遺珍，以及顧氏一門的手跡，共84件。展覽將持續至今年3月12日。接下來蘇博還將陸續推出“梅景傳家——清代蘇州吳氏的收藏”、“攀古奕世——清代蘇州潘氏的收藏”等大展，逐一展示名家收藏精品。

藏品大揭秘，與歷史對話

本次展品是從過云樓千卷收藏中甄選出的最珍貴的一批，書法類包含唐寅、吳寬、文徵明、祝允明等大家的遺跡；繪畫類包含揚無咎的《四梅花圖》、文徵明的《湘君湘夫人圖軸》，以及清代四王、吳、惲的繪畫，另有蘇博鎮館之寶《七君子圖》將在第二批換展中呈現；古籍類包含宋刻本《錦繡萬花谷》，因字無損本《曹全碑冊》，元刻本《古今雜劇三十種》；文房陳設則包含青銅器齊侯匜、陳鳴遠的紫砂水盂等。

“細心的觀眾能夠在不同展品中發現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某幅畫的作者在另一善本上有收藏印章。”策展人李軍表示，這些“蛛絲馬跡”也是希望讓觀眾認識到，明清時期的收藏、文人士大夫的生活是一個完整的體系。

◇ 書法 ◇

鮮于樞等五家贈筆工范君用 冊

元·紙本

故宮博物院藏

此冊集合了鮮于樞等五位元代書法名家的手跡，其中鮮于樞三開半，官寶半開，杜世學二開，李倜一開，趙橚一開半。這件冊頁是五人題贈元代著名制筆工匠范君用的作品。從這五人的書法風格看，皆與當時趙孟頫所倡導的“復古”主張相吻合。特別是鮮于樞的書法，取法唐人，上追東晉“二王”，并自出新意，以硬毫筆作書，與趙孟頫并稱元代書壇“二妙”。其他四人的書法亦受趙氏書法影響頗多。此冊曾為清末周壽昌舊藏，封面有其題簽，冊后有其題跋5則。顧文彬《過云樓書畫記》卷二著錄。

吳寬行書種竹詩 卷

明·紙本

上海博物館藏

吳寬工行書，源出蘇東坡。此書卷分錄自賦種竹詩，共一千多字，是吳寬晚年作品。吳寬的書法多見于書畫題跋，但卷軸很少，因此這件藏品頗為珍貴。

鈐“吳寬”、“原博”朱文印，“延州來季子后”朱文長方印。后題：“近稿復有此數首，公余更錄歸之，戊午秋在吏部右廂記。匏庵。”鈐“玉延亭主”白文長方印。卷前有明文彭隸書引首“筠窗雅玩”，卷后有明文彭題跋，并明徐顯卿于萬歷戊子題跋。顧文彬《過云樓書畫記》卷四著錄。

祝允明正德興寧縣志稿 冊

明

蘇州博物館藏

此乃祝允明正德十一年（1516）任興寧知縣期間主持修志時留下的手稿。書法楷行相參、寬厚腴潤，時有鉤校涂乙處，朱墨燦然，具有重要的版本價值。稿本曾為明王世懋舊藏，顧文彬《過云樓書畫記》卷四著錄，稱其序次謹嚴、考核翔實，刊本未見傳世，洵為斷種秘本，銘心絕品。顧公碩捐贈。鑒藏印：“瑯琊王敬美氏家藏圖書”朱文印、“顧麟士”白文印。

吳寬行書種竹詩 卷

文徵明小楷落花詩 卷

鮮于樞等五家贈筆工范君 冊

祝允明正德興寧縣志稿 冊

文徵明小楷落花詩 卷

明紙本

蘇州博物館藏

明代吳門詩壇有兩大著名唱和，一為《江南春》、一為《落花詩》，二者皆由沈周發起。《落花詩》自弘治十七年（1504）沈周首唱之后，文徵明、唐寅、徐禎卿等相繼而和之。此卷乃文徵明以界格小楷所錄，末有跋語。卷后有吳云題記，顧文彬題詞及費屺懷觀款。《過云樓書畫記》卷四著錄，并刻入《過云樓藏帖》。顧公碩捐贈。

◇ 繪畫 ◇

揚無咎四梅圖 卷

宋·紙本

故宮博物院藏

此卷為揚無咎乾道元年（1165）69歲時，應友人范端伯之請而畫，共四段，分別為：未開、欲開、盛開、將殘，描繪梅花從含苞到初綻、到怒放，直至凋零的全過程。全卷純用水墨，不施任何色彩，但注重濃、淡、干、濕 、焦的變化。枝干皴擦用飛白法，花朵兼以雙勾和沒骨結合，用筆圓潤。

《四梅圖卷》曾經過元代柯九思、吳鎮，明代沈周、文徵明、文彭、項元汴，清代宋犖、笪重光、梁山舟、陸謹庭、程心柏、潘遵祁、顧文彬等人鑒藏，流傳有序。因被眾多藏家收藏過，卷上布滿各個年代的收藏印。鑒藏印有：“柯氏敬仲”朱文印、“文徵明”白文印、“文彭之印”白文印等。此卷不能錯過，這次全部展出，所有題跋一一可見，實屬難得。

錢選山居圖 卷

元·紙本

故宮博物院藏

作品著錄在《過云樓書畫記》卷五。以青綠法畫山樹屋舍湖泊，有文士乘舟泛湖上，筆法古拙，設色清雅，營造出了文人心中理想的隱居山水。其中有畫家自題：“山居唯愛靜，日午掩柴門。寡合人多忌，無求道自尊。鷃鵬俱有志，蘭艾不同根。安得蒙莊叟，相逢與細論。吳興錢選舜舉畫并題。”鈐“舜舉印章”白文印、“錢選之印”白文印等。引首滕用亨書“山居”，尾紙俞貞木書《山居記》，另有劉敏、周傅、董其昌、顧文彬等25家題跋。

趙天裕柯九思等七君子圖 卷

趙天裕柯九思等七君子圖 卷

元·紙本

蘇州博物館藏

《七君子圖》是傳世書畫作品中尤為珍貴的一軸手卷，此卷集元代趙天裕、柯九思、趙原、顧安、張紳、吳鎮等六人所畫墨竹而裱于一長卷中。其中，柯九思有兩件作品，一共七件，堪稱一部具體而微的元代墨竹簡史。此卷曾經徐守和、張見陽、蔣光煦、顧文彬等收藏。顧篤琨捐贈。

文徵明湘君湘夫人圖 軸

明·紙本

故宮博物院藏

人物仕女如文徵明《湘君湘夫人軸》乃正德十二年文徵明畫贈弟子王寵者。畫中湘君、湘夫人前后相隨，一執扇回顧，一亭亭玉立，筆法高古，設色淡雅。鑒藏印：“信公珍賞”朱文印、“顧鶴逸藏”白文印等。

錢選山居圖 卷

王翚水竹幽居圖 卷

清·紙本

蘇州博物館藏

顧文彬曾多次在日記中提及王翚畫作的收藏情況。這件《水竹幽居圖》被顧氏稱為“寥天仙籟”。康熙十一年（1672）秋八月，王翬與笪重光一起來到友人楊兆魯的竹深齋做客，盤桓十日，談古論畫，而友人惲南田也時常來此。王翬因此畫了這幅畫贈與笪重光，惲南田則題詠七絕于其上。畫面淺山逶迤，溪流宛轉，翠竹參差，高柳婆娑。畫法秀勁，虛實巧妙。鈐“王翚之印”白文印、“自怡悅”圓朱文印。顧文彬《過云樓書畫記》卷十著錄。據其考證，當時王翬與笪重光及南田之間酬答畫作尚不止此。顧篤琨捐贈。

◇ 古籍碑帖 ◇

錦繡萬花谷

宋刻本

鳳凰傳媒集團藏

藏書中最著名的要數《錦繡萬花谷》，堪稱全世界部頭最大的宋版書，其文獻價值和歷史價值在現存的宋版書中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全書四十冊，八十卷，分前、后集。宋刻宋印，皮紙佳墨，品相精良。該書的重要價值在于保存了大量失傳古籍中的內容，并融入作者獨到見解。曾經趙子善、周允元、季振宜、李兆洛、顧麟士等遞藏。

古今雜劇三十種

元刻本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此書元刻元印。原書乃清乾嘉間著名藏書家黃丕烈士禮居舊藏，后入過云樓。民國初年，為日本漢學家島田翰借閱、攜回日本，后由中國學者羅振玉購得，帶回國內。此書影響很大，從顧家流出后，被大量翻印或翻刻，一直到解放后五十年代被收錄到古本《戲曲叢刊》中。

漢曹全碑 冊

明拓·紙本

上海博物館藏

此碑全名《漢頜陽令曹全碑》，此為明代拓本。首行最后“因”字未損，被推為海內僅存孤本。由顧公雄夫人沈同樾女士捐贈。這個“因”字不損本，以前只是口耳相傳，一直沒有看到過，此次亮相實屬難得。

錦繡萬花谷四十卷后集四十卷

古今雜劇三十種

◇ 文房陳設 ◇

齊侯

西周晚期

上海博物館藏

此器前有高昂的寬流，下具四條龍形足，龍首朝下。后部龍形鋬從下躬身蜿蜒而上，龍吻銜口沿作探首狀。此匜造型，體現實用性與裝飾性相結合的設計。從銘文可知，這件匜是齊侯為其夫人虢國君主的女兒良女所鑄。沈同樾、顧榴等捐贈。

杜士元款橄欖核舟

陳鳴遠制紫砂水盂

清早期

常熟博物館藏

陳鳴遠，清康熙年間宜興紫砂名人。該器以缽形水盂為主體，旁飾一小葫蘆，葫蘆口部為水注，內部與盂身相通，構思巧妙。葫蘆及盂身行書分刻“云胡不喜”“柯道人飲器”字樣，并鈐“陳”“鳴遠”二章。整器包漿厚樸，造型別致，妙若天成。

◇ 顧氏遺跡 ◇

顧文彬——過云樓對聯

馮桂芬——過云樓匾額

清·紙本

過云樓陳列館藏

步入展廳，即是過云樓牌匾，兩側是顧文彬所書對聯：“一枝粗穩三徑初成，商略遺編且題醉墨”。二者均為顧篤璜先生捐贈。這幅對聯為光緒元年顧文彬自題，旁邊小字便能看出顧文彬的心跡：“過云樓者，余收藏書畫之所也，蓄意欲構此樓十余年矣，塵事牽率，卒卒未果。乙亥夏，余移疾歸里，樓適落成，乃集辛幼安詞句題之，時方有《書畫錄》之輯，故次聯云爾。艮庵顧文彬識并書。”

顧文彬對聯

顧沄怡園圖 冊

清·紙本

南京博物院藏

光緒三年（1877）春，怡園落成，顧文彬請顧沄將園中勝景分繪成圖。先畫16幀，光緒十年（1884）又補四景。冊首俞樾題名，各景包括：武陵宗祠、牡丹廳、梅花館、南雪、嶺云別墅、竹院、慈云洞、石聽琴室、藕香榭等。《怡園圖》將園林之美通過繪畫表現出來，冊后有顧文彬精楷書分詠宗祠與怡園各景詞十六闋及潘曾瑋和作。畫法以淺絳為主，風格秀淡。

過云樓日記（不分卷）

胡芑孫、任薰吳郡真率會圖 卷

清·紙本

蘇州市檔案館藏

從光緒四年起，顧文彬與潘曾瑋、吳云等人輪流在各自園林中舉辦真率會，初為五人，后擴至六人、七人。此圖作于清光緒六年，由胡芑孫寫照，任薰補景，描繪當時雅集場景。畫中共十人，三童子之外，有七位老者，即真率會七老。從左起依次為顧文彬、彭慰高、沈秉成、吳云、潘曾瑋、勒方锜、李鴻裔。展開畫卷，不由令人懷想當年雅事。卷前由吳云題引首，卷后有顧文彬、彭慰高、吳云等六家題記。顧篤璜先生捐贈。

顧沄怡園圖

過云樓日記（不分卷）

清·稿本

蘇州市檔案館藏

此為顧文彬日記稿本，始于清同治九年，終于光緒十年。全書記載了顧文彬任職期間的宦游生涯，以及辭官歸里后的家庭生活、往來交游等，尤以怡園的修建、過云樓的收藏等內容知名，堪稱實錄。顧篤璜先生捐贈。

胡芑孫、任薰吳郡真率會圖 卷

（本文參考《煙云四合——清代蘇州顧氏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