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界大王
——京劇譚派創始人譚鑫培(六)

文：和煦 圖：飯團工作室

伶界大王
——京劇譚派創始人譚鑫培(六)

文：和煦 圖：飯團工作室

扶持梅蘭芳 支持辛亥革命

辛亥革命爆發后，譚鑫培和其他知名的京劇演員一齊在梨園界發起了為支持進步事業的兩日募捐義演。這個時期，譚鑫培對梅蘭芳也有過很多扶持。

梅蘭芳正值風華少年之時，能與譚鑫培配戲當然是十分榮耀的事。譚鑫培和梅蘭芳，一老一少，兩人在臺上雖是首次合作，但配合得十分默契。每次演出，譚鑫培給梅蘭芳留下的戲份都恰到好處。因此，每場演出結束后，梅蘭芳都要向譚鑫培道謝。他們兩人還會在演出中即興加戲，妙趣橫生，且不露一絲破綻，令人忍俊不禁。譚鑫培和梅蘭芳的聯袂（mèi）演出常常大獲成功，傾倒了無數觀眾。年近七旬的譚鑫培寶刀不老，威風不減當年，名聲更大了，人稱“伶界大王”。原本默默無聞的梅蘭芳也嶄露頭角，被人稱為”梅郎”。

辛亥革命后，新的權貴們依然喜歡看戲。竊取辛亥革命果實的袁世凱也愛附庸風雅，在他50歲大壽之時，設宴慶祝，邀請在京的名伶入中南海唱戲。譚鑫培開始沒有去，但后來被強行拉去祝賀。袁世凱坐在前面觀賞，見譚鑫培登場，還專門起來，給譚鑫培拱手為禮。

袁世凱把孫中山和黃興等革命黨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命令手下人編寫了文章，侮辱革命，丑化孫中山和黃興。后來，有人為了取悅袁世凱，根據這些文章編成了《新安天會》的戲文。劇本編成后，袁世凱便命人來請譚鑫培飾演《新安天會》的主角，遭到譚鑫培的斷然拒絕。這件事也表現出了譚鑫培不畏權貴的一身傲骨。

巨星隕落 精神永存

1917年1月底，譚鑫培已經是70多歲的人了，很多人慕名而來，紛紛邀請他唱戲。因此，他也常常帶病勉強演出。

這一年，廣西軍閥陸榮廷邀請譚鑫培去唱戲。護國運動中，陸榮廷表面上追隨孫中山，不過是想借孫中山的威望實現自己的目的。3月初，陸榮廷已經來京，準備在3月8日邀請譚鑫培演戲，譚鑫培以生病為由沒有答應。但是，陸榮廷的來賓中大部分都是譚鑫培的戲迷，他們都以沒有看到譚鑫培的戲而感到惋惜。陸榮廷是一個好面子的人，譚鑫培不來演戲，抹了他的面子，惱羞成怒，決定派人把譚鑫培拘押到劇場來演戲。3月8日，一輛金鞍（ān）玉轡（pèi）、風鈴作響的豪華裸車駛進譚鑫培的家門。譚鑫培從病榻上坐起來，臉色灰暗，喘著粗氣地說：“我病成這個樣子，你們還要我唱戲，豈不是要我的命？”但是，這幫軍閥不由分說，押著生病的譚鑫培來到了劇場。就這樣，譚鑫培帶病唱了他最拿手的《洪洋洞》。其實，這出戲又名《孟良盜骨》，描寫的是楊繼業死于北國，遺骸藏于洪洋洞中。楊繼業向六郎托夢，交代他取回自己的遺骨。孟良在盜取遺骨時，誤傷焦贊，自殺而死。六郎得知消息后，悲痛難忍，吐血身亡。一部戲之中，3位英雄命歸黃泉，充滿了濃重的悲劇色彩。

演出時，譚鑫培匆匆扮裝登場，他從病房開始唱，瞬間感到自己和六郎融為一體，仿佛不是在唱戲，而是現身說法，向世人述說著世道的不平和人生的艱辛。譚鑫培唱得如泣如訴、若斷若續，唱到戲的高潮處，突然間面色大變、吐血不止，鮮血染紅了胡須，染紅了袍子。頓時，滿場子亂成一團，人們將譚鑫培扶下臺去，演出草草收場。

譚鑫培到家后仍然吐血不止。經過幾天的治療也不見好轉，又請來了日本的名醫，仍然沒有減輕病情。就這樣，一代伶界大王譚鑫培，在1917年5月10日，走完了人生的崢嶸歷程。

譚鑫培去世后，接連好幾天，數以千計的譚迷們擁向譚家吊唁（yàn），道路為之堵塞，哭泣聲響徹南城。譚鑫培雖然去世了，但他留給世人的是一批無比豐富的藝術財富，他使京劇走向成熟，是京劇發展史上劃時代的名家。

譚鑫培有一顆慈善之心。在他最紅的時候，雖然賺錢很多，但大部分都捐助給了佛學和教育。當時有人問譚鑫培：“你為什么不買一些地產留給子女呢？”譚鑫培卻說，藝術才是源遠流長的瑰寶，把藝術留給子孫，比給他們買房子、置辦地產更為重要、更有效。

譚鑫培的后代也身體力行著譚鑫培的理念：譚鑫培的8個兒子，多數在梨園行工作；其中第5個兒子譚小培，繼承家傳衣缽；譚小培的兒子譚富英，是“后四大須生”之一；譚富英之子譚元壽，是當今碩果僅存的京劇界首席老生；譚元壽之子譚孝曾，現在是北京京劇院的當家老生；譚孝曾之子譚正巖，在近年央視青年京劇比賽中以文武雙全奪魁。譚門還有一個分支，遠在寧夏堅守著京劇陣地。

我國著名社會學家潘光旦在1941年寫過一部《中國伶人血緣之研究》，列出了包括譚門在內的數十個家系。時隔70年，如今遍覽梨園，還有哪一個家族能像譚家這樣持續7代的呢？沒有。譚家香火如此旺盛，綿延不絕，有什么必然性嗎？有人曾以這個問題請教譚元壽先生，他回答說:“大概是先祖譚鑫培生前行善積德，澤被后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