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從肺論治陽痿的理論思維與創新*

粟 龍 賓 彬

1. 來賓市中西醫結合醫院（廣西來賓 546100）；2. 廣西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中醫理論探討·

基于從肺論治陽痿的理論思維與創新*

粟 龍1賓 彬2**

1. 來賓市中西醫結合醫院（廣西來賓 546100）；2. 廣西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陽痿，西醫稱為勃起功能障礙（ED），是男科常見疾病之一，是指成年男子性交時，由于陰莖痿軟不舉，或舉而不堅，或堅而不久，影響正常進行性生活的病證。1995 年世界上有超過1.52億的ED患者，預計到2025 年，ED患者的人數將達到3.22億[1]。ED已成為困擾全球男性的重要疾病之一。ED不僅影響患者的軀體健康，還影響心理健康，出現抑郁、自信心下降等癥狀，并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生活質量、性伴侶關系和家庭的穩定[2]。ED 的病因錯綜復雜，通常由多因素導致，包括神經損傷、血管內皮的損害、代謝異常、營養、藥物以及心理因素等[3]。數千年來，歷代醫家都在努力探索對本病的診療思維，其多從腎論治陽痿，并涉及到肝、脾、胃、心和膽等臟腑[4]，其中對從肺論治本病的研究論述著墨不多。本文通過從中西醫的生理病理等特點梳理肺與陽痿的關系，為從肺論治陽痿提供理論依據。

一、肺主氣，司呼吸與陽痿的關系

肺是人體重要器官，主人體諸氣，司呼吸。經云：“肺者，氣之本” （《素問?六節藏象論》），“氣者，生之根本也”（《難經?八難》）。“人以天地之氣生”（《素問?寶命全形論》），氣是構成人體和維持人體生命活動賴以生存的物質條件，機體通過呼吸時的氣體交換，以維持人體的生理功能及代謝需求，肺的氣體交換功能直接關系到人體的健康以及生命活動，而陽痿的產生與肺主氣的生理功能有密切關系，尤其是在宗氣的生成上。宗氣是由水谷精微和自然界的清氣上朝于心肺，經過心肺的貫注氣化而產生的精微物質，積于人體上焦聚于氣海。如果宗氣的生成與功能正常，則人體氣血津液等精微物質循行輸布有常，神機各安其位，臟腑各司其主。若肺主氣的功能失于常態，影響宗氣的生成，使宗氣功能失衡，進而影響機體的激發、推動與維持作用，亦會影響肺助心行血、步散貫注的功能。宗筋為用，有賴于氣的鼓動和血的濡養，氣充血足才能興陽舉事，伸縮自如。若氣血不足，氣血循貫濡養的作用失常，最終會導致宗筋失于充養，以致陽道不昂，勃起維艱。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主治?百病主治藥·痿》記載：“陰痿……有虛者，屬肺腎”。肺為氣之本，主呼吸，腎為氣之根，主納氣。肺腎相依，則人體氣機升降出入有常，五臟六腑無器不有。若肺氣不足，腎納失常，致機體氣機失常，則人體無以生、長、化、收、藏，氣立孤危，五臟欠安，焉能行陽道之事，所以內經有云：“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素問?六微旨大論》），又肺屬金為母，腎屬水為子，若肺氣虛損，母病及子，致金水不生，最終造成腎氣亦虛。腎氣虧虛，則陰莖當舉不舉，陽事不興。

目前研究表明肺功能障礙的患者常伴有不同程度的勃起功能障礙，如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5-7]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性功能障礙，如性欲減退、陽痿等，其中ED的發生率為72%～87%[8,9]；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OSAHS）中ED的發生率為64%～69%[10-14]；還有肺纖維化[15]、哮喘[16]等疾病。呼吸系統疾病導致ED的發生，其原因是呼吸系統疾病均有不同程度的肺功能損傷，造成機體缺氧，導致血清睪酮水平下降、神經功能障礙以及內皮功能受損，引起海綿體平滑肌（CCSM）舒張功能受影響，從而導致ED。國外研究還發現[17,18]，持續氣道正壓通氣（CPAP）和懸雍垂腭咽成形術（UPPP）治療可以減輕組織缺氧，改善血管內皮功能，顯著提高性激素結合蛋白的含量，降低交感神經的興奮性，可用于治療 OSAS引起的 ED。徐健等[19]的Meta分析的系統評價結果提示，CPAP治療OSAHS合并ED具安全性和有效性。

二、肺朝百脈、主治節與陽痿的關系

心主血脈，主要靠心氣的作用，心氣是運行血液的基本動力。心氣的推動和調節，使血液在脈管中循行，遍布周身組織器官。肺主氣，血液的運行亦有賴肺氣的推動和調節，故《素問?平人氣象論》曰：“人一呼脈在動，一吸脈亦在動”。肺乃華蓋，為十二經的起始，又受百脈的朝會，全身的血液、人體新陳代謝所必需的營養精微物質，經過十二經脈的轉輸運布而摶會于肺，通過肺的吸清吐濁進行體內外的氣體交換，再經過肺氣的宣降作用，將攜帶清氣（精微物質）的血液通過百脈而輸布于四肢百骸，外達皮毛，內濡臟腑。另外，“肺朝百脈”理論的提出與歷代先輩對肺臟生理構造的認識有密切關系，古人認為在心和肺之間，有大血管連接貫通，全身的脈管都匯聚于肺臟[20]。基于以上認識，肺朝百脈、主治節的實質，是對肺在血液生成、循行作用的高度總結與概括[21]。

生理性陰莖勃起是以正常的血管功能為基礎[22]。血液生成、循行、調節會直接影響陰莖的正常勃起。在ED的諸多病因中，其主要病因是血管性病變。研究發現，在器質性 ED 患者中，有50%～60%的ED是由陰莖血管功能障礙造成的[23]。另外研究還發現，肺通過對肺內代謝物質如前列腺素、血管緊張素等的生成、激活或滅活，以產生相應的血管收縮和舒張，發揮調節血容量與血壓的作用；并通過調節肺內凝血功能與抗凝血功能的動態平衡，使血液在循行過程中維持流態的平衡性，從而使血液循貫往來[24]。

另外，據最新的研究發現，肺是血小板生成發生的一個部位和造血祖細胞。大量的巨核細胞通過肺循環的過程中動態釋放血小板。肺對血小板生物發生的貢獻是巨大的，約占血小板總產量的50%或每小時1 000萬片血小板[25]。在生理性狀態下，陰莖勃起初期血小板通過增加陰莖局部血流的高凝狀態，減少陰莖靜脈的血液回流，并由此增加陰莖血流量，促進陰莖的正常勃起。而在病理狀態下，血管內皮細胞的損傷，造成血小板活化和血小板功能狀態的改變，釋放的細胞因子和炎癥遞質誘導并促進動脈粥樣硬化的發生、發展，進而導致ED 出現[26]。在ED 患者中，血小板的分布寬度和平均體積明顯增加，提示了血小板的活化與 ED 可能存在相關性[27-29]。因此，肺朝百脈主治節與ED的關系極為密切，是勃起的先決條件和物質基礎。

三、肺主宣發肅降與陽痿的關系

陰莖生理性勃起以血管的充盈為基礎，而血管的充盈賴氣的助心行血和推動作用。肺主宣發肅降，能宣發谷味，布散氣血精津等精微，使“水精四布，五經并行（《素問?經脈別論》）”以濡養臟腑周身。若肺的宣發與肅降功能失于調和，氣血津液布散受擾，宗筋不能得到充分的濡養，則致陰莖痿弱不用。肺有通調水道之功，如肺失宣肅，則水道不通，痰、飲、水、濕聚之為邪，痰、飲、水、濕之邪，重濁黏滯，易中遏氣機，使清陽不升，濁陰不降，從而出現疾病。若氣機遏阻于肺竅則氣管支氣管平滑肌痙攣，發為咳喘；若遏阻于宗筋，日久郁而化熱，濕熱下注宗筋而致陰莖海綿體平滑肌功能失調，發為陽痿（小筋弛長），如內經所云：“濕熱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素問?生氣通天論》）” 。

現代研究顯示，陰莖的勃起是神經-內分泌調節下陰莖海綿體血流動力學變化過程，主要通過一氧化氮-環磷酸鳥苷（NO-cGMP）信號傳導途徑。大腦或陰莖局部受到適當的性刺激后，內皮細胞釋放 NO，NO 擴散到海綿體平滑肌細胞（CCSMC）內，激活鳥苷酸環化酶，細胞內 cGMP 濃度增加，使胞質內鈣離子濃度降低，導致 CCSMC 松弛，陰莖海綿體竇膨脹，動脈血流增加而使陰莖海綿體容積增大；白膜下導靜脈受壓延伸變窄，陰莖靜脈血液回流減少，阻力增加，陰莖海綿體內壓力增高而誘發陰莖勃起。由此可見，CCSMC 舒張、動脈血進入、靜脈關閉是陰莖勃起的3 個要素，而CCSMC 舒張是產生勃起的主要環節[30]。目前對 ED 的治療主要集中在 PDE5 抑制劑、海綿體內血管活性藥物注射等方面，其結果的關鍵因素均為促使 CCSMC 舒張。CCSMC 占整個陰莖組織成分的 40%～50% ，在陰莖正常勃起機制中起關鍵作用，因此，各種原因引起 CCSMC 功能或結構異常均可能影響陰莖的勃起功能，導致 ED。

四、肺藏魄與陽痿的關系

肺藏魄，源于《內經》五臟藏神理論。“神者，水谷之精氣也” （《靈樞?平人絕谷篇》）。人以水谷為養，五臟之神以水谷之精氣所藏，因此神是人體的重要生理組成部分，也是生命活動的主宰及外在征象。五神（神、魄、魂、意、志）分藏于五臟，然五神之間又相互協調，共同維系。當五神中某神出現問題時，身體就會產生疾病，其它五臟也會受到牽連。唐代道醫胡愔在《黃庭內景五臟六腑補泄圖?序》中關于五臟神的關系時云：“五臟者為人形之主，一臟損則病生，五臟損則神滅，故五臟者神明魂魄志精之所居也。”如果魄神不藏，五臟相失，氣血陰陽失其平和，可致陽痿發生。張景岳在《類經?藏象類》中對魄的作用解釋到“魄之為用，能動能作”，陽痿之證的發生，是陰莖痿而不用，軟而不動，舉而不作，是魄不為用的具體表現。

另外，人體情志變化是以五臟為生理基礎的，以五臟神為功能單位[31]。人體情感的刺激直接反饋給“心神”，再通過心神的調攝最終作用于五臟，并表現出不同的情感活動，在外部即表現為情志的變化。陽痿是一種極具代表性的身心疾病，許多社會心理因素如抑郁情緒、自我評價降低以及心理壓力等都對ED 的發生起到了關鍵性作用[32,33]。“心身同治”是其治療的關鍵[34,35]。心身疾病的發生證實了情志的變動會影響臟腑氣血及正常生理功能，而這種異常的情志活動除了與刺激情境的程度有關，還受機體心神狀態的影響[36]。魄作為神的組成部分，如果肺魄功能受到損傷，機體功能受到影響，會出現一系列的臨床病變。精神病學專家賈竑曉教授[37]以“五臟神”為中心去認識精神疾病，在臨床上通過強肺魄理論治療各類精神疾病取得較好的療效。這從側面說明肺藏魄在身心疾病陽痿方面的影響與作用。

小 結

肺為華蓋，為五臟之長，能吐納宣化五味，輸布水谷津液，朝會百脈氣血，布散五經真氣，是人體生命活動的重要器官。在祖國醫學中關于肺的生理功能與陽痿的發生關系極為密切，從而奠定了從肺論治陽痿的理論基礎。現代醫學中肺與陽痿的發生、發展以及治療等一系列相關的研究成果，為從肺論治陽痿提供了臨床循證依據，使得從肺論治陽痿的理論日趨完善，對發展和完善陽痿的臨床診療思維具有重要意義。

從肺論治; 陽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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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10收稿）

資助：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81460731）；廣西壯族自治區教育廳課題（GXZZJG2014A008）

**通訊作者，E-mail：billbinn@sina.com

10.3969/j.issn.1008-0848.2017.05.016

R 6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