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郁的思考

陳越華

〔摘 要〕文章著重分析了李毅松工業題材油畫作品，從它的視覺到精神內涵。

〔關鍵詞〕李毅松 《工業脊梁》

我們向西方學油畫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如果說時間不長的話，一百多年對一個人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作為一門藝術的發展時間來說則是短暫的，然而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中國油畫藝術發展的速度卻是驚人的，尤其從上世紀八十年代至今，中國的油畫藝術經歷了各種藝術觀念、藝術樣式的極端張揚，我們的藝術家們無拘無束地借鑒西方不同風格的藝術流派，并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表現自身的情感和體會。藝術家們在油畫語言、觀念、風格樣式上進行著多種多樣的嘗試，正是經歷了無數歷練和探索，中國油畫漸漸地形成了自己的體系，向世人呈現出新的藝術面貌。李毅松就是在這種大環境下成長起來的畫家，也曾是作為具有先鋒性和獨立性、尋求個性表達和追求的著名的湘中藝術團體“野草畫會”重要成員之一。這個團體對湖南油畫藝術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李毅松是出生在六十年代，這一代畫家生活閱歷和理性認識都比較的單面而直線，經歷過中國改革開放的經濟大發展的時期，因此這一時期呈現的作品充滿了理性的思維，已不是單純再現事物。他的繪畫作品不但從視覺上抓住你的視線，極具吸引力 ，讓人過目不忘，而且還能激發人豐富的聯想與思考。他的畫作不僅有沉郁的一面，而且有令人深思的另一面，力圖表現一種感情或是思想，會引你進入一種比較靜思的狀態。李毅松的創作題材是從他的生活經歷、工作環境中演化而來。他大學畢業分配到湘中有名的中央部級企業江麓機械廠，從事企業形象策劃和廣告宣傳設計工作，他的眼中充斥著科技發展帶來的大工業機器、高大的廠房、煙囪、管道、鋼鐵……體驗到了工業的飛速發展，機器工業的現代化，這些都給他的油畫創作提供了常規化的物體和幾何形式的參照圖像。

參加全國美展并獲獎的系列作品《工業脊梁》（參閱本期彩色插頁）是李毅松成功畫作的典范。所謂脊梁就是脊背，也比喻作支撐人或物的支柱。作品以鋼管作為題材，金屬管道—— 工業的脊梁、建設的血管是大工業文明進程中持久的主題，畫面構成形式是純化了的線條和色彩，造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力，運用工業中的金屬鋼架、鋼管縱橫交錯作為畫面題材。這組鋼管架的系列作品具有現代派造型主義的表達方式，表現方式從冷抽象表現大師蒙德里安那里獲得靈感。畫面對工業管道進行組合、視覺上強化，畫面的真實的、縱橫的、交錯的工業管道又似幾何圖形的表現圖式更接近立體空間構成，期望通過比寫實主義繪畫的方式更有效地對現代化的大工業進行深入探索和闡釋，作品中具有濃郁深厚的象征意蘊。尤其在首次批評家參與提名、吳冠中題寫的“攜手新世紀——第三屆中國油畫年展”上，這個題材及表現方式的爭議是很大的，也受到了廣泛的關注，這被稱之為一種新的藝術語言表現方式，在往常的畫展中沒有出現過，評論家稱之是現代表現主義形式。表現主義一詞，最初出現于1901年，是法國巴黎舉辦的馬蒂斯的畫展上法國畫家朱利安·奧古斯特·埃爾維一組油畫的總標題。指的是二十世紀初期繪畫領域中流行于北歐等國的一種藝術潮流，后來主要表現為藝術家強調自身的主觀感情和自我感受，不把自然視為藝術的首要目地，而是以線條、形體和色彩等手段來表現自我情緒與感覺，并以此為藝術創作的唯一目地。因此，表現主義繪畫作品不是把藝術創作僅僅視為一種物質描摹，而更視為一種表現情緒和靈魂的方式。 李毅松的這組鋼管的系列作品從抽象繪畫圖式中吸取了營養，在二度畫面中做三度空間的構成。以冷抽象表現主義繪畫手法再現精神世界的把握，使藝術的表達語言向兩個方面拓展：一面是深人發掘藝術語言的豐富性，通過鋼管的符號和情感的聯系達到抽象表現的純粹境地。另一方面則又反過來指向現實，從內心體悟出發重新解釋、組織和改變視覺中的世界。表現主義藝術家放棄對現實生活中的物像進行任何方式的平鋪直敘式的描摹，使創作拉開了與日常生活和現實社會的直接關聯。所以，這個系列作品反映出李毅松是一位極善于思考的敢于創新的畫家。

《 新元素 異形 空間》整個畫面物體表現還是很具象的，輪廓清晰的機器人造型，似乎抽象的符號合成，企圖通過近乎單色的畫面直接表達一種理念。人形與灰色的現代工業的管道背景融為一體，人被溶在單調而沉悶的工業的大機器的環境中，一個機器人帶著面罩、一個機器人頭披紗巾、一個機器人帶著避光鏡，提示著人們，高速發展的現代化工業給當代社會每個人帶來的不只是便利和現代人的驕傲，還有許多面臨的困境，諸如：環境污染、氣候變暖、耕地面積減少……現代主義藝術家面對這些現實不可能無動于衷的，很自然就想在畫布上表現這個時代的大工業和機器文明帶來的現實景觀。這幅畫作，幾何形體的造型、具有鋼鐵的物質感的機器結構的摹寫，都是抽象造型的構想。這些說明了現代工業機器的現實與現代藝術趨于幾何抽象的密切關系。畫面的主題是提示人們對工業文明發展的反思性問題，在樂觀享受現代科技的同時，也要思考未來應面對的問題。

調入湖南科技大學擔任藝術學院院長，繁忙的行政工作，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創作狀態，而是更加深入思考當代人的生存現狀了。李毅松創作的作品雖然不多，但每幅作品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說：好的藝術需要時間的沉淀，要慢慢提煉自己的藝術語言以便找到屬于自己的表達方式。人物肖像畫系列作品《狀態》表現的是一種處于思考的人的精神狀態。肖像畫不在形象上刻畫，而是極力表現對象的內心世界，在我個人看來，他的這個系列作品似乎也流露出當代人內心的某種潛意識，面對現實的那種壓抑、無聊、空虛、孤獨和無奈。卡·埃德施密特《論文學創作中的表現主義》一書中說：就如二十世紀初這種不再復制而是創造的嶄新的世界畫像，就是不再重現客觀意象，而是顯示人類心靈深處對外部世界的一種主觀感受，纖細入微地表現人類不安的躁動和復雜的心緒。認為藝術家就是受內心需要驅遣的創造者，他們要表現的僅僅是個人的主觀激情。藝術家“睜大的雙眼應該緊緊盯住自己的內心生活，他的耳朵應該常常傾聽自己內心需要的聲音……藝術家不僅應當以他的目的所必需的任何方式來處理形式，而且他必需這樣做”。運用各種意象來表達人的內心和精神中的微妙狀態，正是李毅松想在畫布上要體現的東西，《狀態》這組畫面的人物的表情是他個人生活經驗片斷不自覺的記錄。靜觀品評他的這個系列組畫會激起人的思緒……他從精神層面表現主義繪畫里尋找創作上的表現語言，改變了傳統藝術的面貌，已沒有再現繪畫的特征與意味，創作過程不再完全依賴對外界的觀察與感覺，而是以某種冷靜的超驗性的思維派方式，去喚起與外部世界所啟發的感情。

從李毅松的繪畫作品我們可以看到藝術的內涵和精神。現在我們所處的時代是一個有太多情感需要抒發，太多疑問需要解答的時期，也是一個理性覺醒，追求文藝自由和個性表現的階段，更是一個既沉重又輕松，既傷感又興奮，既幻滅又期待的歷史轉折點，思辨與想象并生，理性與激情互動——一個屬于藝術多元的時代。此時，藝術屆的口號是藝術既成為人們郁積已久的感情渲泄的渠道，又成為心靈解放的窗口：既是反思歷史、直面現實又是憧憬未來的透鏡。李毅松思想上的冷靜思考，對于他來說再現已是過去，物質的本體與精神才是追求的終極目標。他認為：藝術創作一方面，從內心體悟出發重新解釋，可改變視覺中的世界；另一方面，將藝術視作心靈的圖像……反映畫家本人在關注當代人心靈深處的思考，經過多年的努力，李毅松的藝術觀已經上升到了一個相對好的狀態。作為他的學生，我由衷希望今后他的藝術之路能走得更遠。李毅松正值壯年，他所具有的文人氣息、淡定冷靜的思維方式，轉化為一種更加有內斂的東西融于自己的畫面，感染我們，我由衷地祝愿他在漫長的藝途上拓展思維留下自己深深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