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我們印刷經歷了什么

余堃

盡管氣象學家普遍預測的拉尼娜極寒天氣并沒有來臨，但在2016年12月，京津冀地區的印刷行業卻遭遇了史上最寒冷的冬季。首先，紙價暴然上升，導致作為中間加工商的印刷企業無法立即將成本傳導至客戶，無紙可用，無奈只有停止接單。接著，史上最嚴的空氣污染預警機制，導致大部分印刷廠被強制限產或者停產。而多家已有多年經營歷史的印刷企業，面臨地方政府強制拆遷或者遷址。一位老印刷人這么說：“怎么感覺印刷行業一夜之間成為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們也是為社會創造價值，為國家積極納稅，為人民創造就業機會的優質行業，怎么突然干活要偷偷的，說停就停呢？”

盡管有很多陰謀論在同行間甚囂塵上，但我們寧愿相信這僅僅是對印刷行業成長過程的有力鞭策，讓那些對印刷產業不堅定、不夠熱愛的人們離開這個行業；讓那些依然在進行低質低價擾亂市場的攪局者離開這個市場，讓那些可以用印刷影響或者提升其他產業的優質人才或者企業走出去……

但我依然認為此次印刷寒冬里，我們付出了不該付出的慘痛代價，而這不僅僅由印刷來承擔，也終將由整個社會來承受。

當美國新一屆總統川普叫囂著要讓美國制造重回美國，而印度說我們和中國一樣擁有龐大的人口紅利，有廣袤的市場和低廉的成本，以后印度制造將占領全球……而大多數專家都認為這幾乎是天方夜譚，因為在中國的珠三角、長三角，中國制造擁有成熟且龐大的產業工人和技術工程師，擁有各式各樣的產業鏈配套。舉一個例子，手機組裝廠可以搬到任何地方，但其必須擁有面向手機里幾千個零配件加工及軟硬件的配套，這在短時間內絕無可能搬到美國或者被印度學去。而在京津冀區域，發展沉淀了幾十年的印刷產業集群，以及印刷產業和出版、商業、包裝等已經形成良好行業循環的生態環境，因為一紙命令帶來的強制限停產或外遷而損毀殆盡。試想沒有了印刷，世界將會怎樣？而強制切斷印刷與整個社會的功能聯系，諸多的成本上升、利益損害又由誰來買單呢？

如果有心人好好查閱一下各種工業的行業利潤率，你會發現印刷業的利潤率相較于其他行業還是相當不錯的，并不是一個衰敗或者低價值的產業。而每年應用于印刷行業的創新技術、材料及商業模式，在全工業領域中也獨領風騷。可因為印刷行業本身的低調加之諸多誤解，印刷行業已經被“妖魔化”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印刷對空氣有強烈的污染，報紙可以致癌，印刷行業又臟又苦又累還沒有錢賺……試想如果為人父母的你聽信這樣的謠言，你還會讓孩子去學習研究印刷、從事印刷行業嗎？而當全民唾棄印刷時，哪知道他們無時無刻不在使用著印刷產品。謠言和誤解并不可怕，但三人成虎所帶來的是印刷人本身信心的喪失。就在不久前，中國一家知名的印刷機械廠商，在面臨老廠拆遷獲得一大筆拆遷款的情況下，股東們選擇的是關廠分錢走人。而一位已經投入幾千萬印刷設備的企業家和我說：“這個時候干印刷真的需要一些情懷，這幾千萬元如果拿去炒房，遠比印刷掙得多。但我就想在中國印刷領域做出點什么。”是啊，如果這個世界在不斷消耗著印刷的信心，我們又能堅持多久呢？

在寒冬中，除了取暖和強身健體，我們也需要一顆呼喚和期待春天的心。在我身邊的印刷企業家們，我感受到了他們的堅守、隱忍、剛毅、責任，但更重要的是對未來的一份期許。說印刷不環保，我們就把印刷做到100%綠色；說工藝不能做到更好，我們就精益求精做到極致……我們在眾多行業很難尋覓的偏執的“工匠精神”，在印刷行業里卻一直存在，并薪火相傳。

這個冬天，鬼知道我們印刷行業經歷了什么？但請留住這份堅持和期許，去擁抱下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