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寶粥的相對論

鄭靜

佛祖忌葷腥，所以選甜八寶，我等凡夫俗子大可葷素穿腸過，善念留心間。只是不管粥的咸甜，這八寶的吉祥寓意還是不能少的，佛有八瑞相，粥有八樣配料。數數咸粥里加上米是不是還少一樣，別急，盛起后再撒一把香菜，碧綠鮮嫩，八樣就齊全了。你說如果不喜歡香菜怎么辦，那就把水也算上吧，沒水怎么熬粥，八寶照樣很圓滿。

要問我最信服的哲學觀點是什么？那一定是相對論。這個哲學原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在人生中不斷被證實，而且可以用來論證很多很多未知的新鮮事物。比如有東就有西，有黑就有白，有喜甜的南方人就有中意咸鮮口的北方漢子，如此一來世界才多樣化，才能歡樂起來。所以當臘八粥以甜食縱橫天下的時候，有那么一隅人們獨愛咸八寶也就不足為奇了。相對論的道理在吃的世界里是通用的，萬物皆哲學么。

臘八吃粥的習俗有些年頭了，據說這典故出自佛家，八寶的說法也來自梵文典籍。每到這個時候，上海的龍華寺總會開粥廠布施給大家，善男信女們會早早地去排隊，領上一份討一份好祝福。人類就是這樣，會把所有的心愿都化作吃這個最本能的行為。想想也是，穿是為悅己者容的，說唱是要人附和的，只有吃是完完全全可以自己消化掉的。能吃是福，吃了有福，所以這臘八粥也早已走出佛門，尋常百姓家在臘八的頭天晚上就開始忙碌，湊齊八樣干果粥料，預備著熬粥過節。

通常八寶是以干果為主，桂圓、花生、紅棗這種，一經組合就很自然地走上甜食的道路。而且八寶粥很適合做甜點，不在正經飯點上的吃食總是以甜取勝。可又有誰說八寶不能配出咸鮮口味得呢？在豐富的食材世界里，只要稍加改動，立馬能轉變畫風。

咸粥先要有好粥底，這是白粥和甜粥所沒有的，相對的時候總要有點自己的個性，這樣才能以少勝多，奠定自己的江湖地位。一點火腿，一點咸骨，這粥就有味道了。然后擺進泡發好的干香菇、黑木耳，比起新鮮菌菇，干貨味道更濃郁些，更適合冬天。熬粥煲湯，自然得要這種濃厚的味道，才能抵得住文火的千錘百煉，否則太嬌嫩的稍稍一滾就沒了滋味。有了咸鮮，粥還要有些軟硬搭配的吃口，花生、黃豆配在一起，粥就顯得豐富很多。同樣是熬得糯糯的，但豆子和米的質感不同，顆粒大些，吃口就有變化，粥的層次感也就出來了。對了，你也好說花生相對于糯米來說，更豐腴一些，世間萬物一比較，這好就出現了。當然，有時候傷害也同時產生，沒有辦法，相對而生么。

其實不管是西方哲學的辯證法也好，還是中國文人的太極生兩儀也罷，世間的事情到最后很難分得那么清楚。甜也罷，咸也罷，滋味都被包裹進粥里，它黏黏糊糊把個日子熬得不分彼此。你也完全可以臘月初七的晚上先熬上一鍋甜粥，然后初八的正日子再做一份咸八寶，不就齊全了。粥不是人生，不用時刻去做選擇題，無非就是廢點時間而已。

佛祖忌葷腥，所以選甜八寶，我等凡夫俗子大可葷素穿腸過，善念留心間。只是不管粥的咸甜，這八寶的吉祥寓意還是不能少的，佛有八瑞相，粥有八樣配料。數數咸粥里加上米是不是還少一樣，別急，盛起后再撒一把香菜，碧綠鮮嫩，八樣就齊全了。你說如果不喜歡香菜怎么辦，那就把水也算上吧，沒水怎么熬粥，八寶照樣很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