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尿病“熱伏營分”證與“透熱轉氣”法探析

周博文

福建中醫藥大學，福建 福州 350004

·經驗交流·

糖尿病“熱伏營分”證與“透熱轉氣”法探析

周博文

福建中醫藥大學，福建 福州 350004

糖尿病；清營湯；熱伏營分；透熱轉氣

葉天士《溫熱論》提出了“衛氣營血”的辨證體系，“大凡看法，衛之后方言氣，營之后方言血。在衛汗之可也，到氣才可清氣。入營猶可透熱轉氣，入血就恐耗血動血，直須涼血散血”。自此成為溫病的辨證綱領，而后諸家對“衛氣營血”理論的闡述多詳于外感而略于內傷。對此，筆者總結名家經驗，并結合現代醫學的研究成果，分析某些內傷雜病如糖尿病等，辨為“熱伏營分”證與治用“透熱轉氣”法的合理性，藉此為中醫治療糖尿病提供新的思路。

1　熱伏營分

葉天士的“衛氣營血”辨證，是基于《靈樞·營衛生會》“人受氣于谷，谷入于胃……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在脈中，衛在脈外”等相關理論的引申，葉氏借以闡明溫病過程中的證治規律，將其主要分為兩大階段，即衛氣和營血。病在衛氣分時，邪盛正不衰，病位較淺、病情較輕，大多影響肺、胃、腸等臟腑功能，而在營血分時，邪盛正已傷，病位較深、病情較重，心、肝、腎等重要臟腑不僅有功能損傷，也有實質損害。營血雖屬同一個主要階段，但亦有區別。生理上，營是指與血液共同運行于血脈之中，可以化生血液，但與血液有別的營養物質，是血中的津液，而血則是運行于血脈中的血液，兩者均為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重要物質；病理上，營處于氣分到血分、功能損傷到實質損害的過渡階段，病情病位相對血分也較輕、較淺。

現代醫學對糖尿病的認識，與廣義上的營血理論有相通之處，亦認為血中糖、脂肪、蛋白等成分是由飲食物消化吸收后的產物，代謝后可以提供給人體生命活動所需的基本能量，是人體不可或缺的營養物質。當人體內胰島素的分泌、作用，或二者均有缺陷時，血中的糖、脂肪、蛋白質等物質代謝紊亂，則可導致以慢性高血糖為特點的糖尿病，而長期慢性的高血糖引起的過氧化產物對血管壁和內皮細胞的損傷，可導致血流障礙、血管基底膜增厚、動脈粥樣硬化及斑塊形成，是糖尿病發生血管并發癥的病變基礎，進而使心、腦、肝、腎、眼等重要器官也發生實質性的損害，這是糖尿病致死、致殘的主要原因[1]。故有學者認為，血糖、血脂在生理上應歸屬于中醫學“營氣”范疇[2]，而胰島素分泌或作用的不足相當于中醫學脾胃功能的受損[3]，多因飲食失調，傷脾失運，谷氣壅滯中焦所致。

土壅而木郁，或情志抑郁，或喜臥懶動者，均可加劇全身氣血的澀滯不暢，使脾胃化生的營氣失于布散而壅郁營分，郁而化熱。營熱傷陰，化燥助邪，郁熱更甚，進一步深入則煎熬營血，使血液黏稠而與痰瘀等有形實邪膠著于脈絡，臟腑虛損，無力祛邪，終致邪熱深伏，病情反復難愈。所以，糖尿病應歸屬于中醫學的營分證候，驗之于臨床也可發現糖尿病患者確以過食少動、形體肥胖者多見。有學者指出，“現代臨床所見的糖尿病約80%肥胖，80%無明顯‘三多一少’的癥狀，故以傳統‘陰虛燥熱’理論指導現代糖尿病的臨床治療，降糖效果不佳”[4]。

現代醫學研究顯示，熱入營分時可有體溫上升、全血黏度增高、血小板聚集、血栓形成及脂質過氧化等不同程度的損害[5]。這與糖尿病患者從前期的內熱中滿、熱伏營分，發展到后期正氣虛損、邪熱痼結于血脈，從而發生一系列血管并發癥的認識是一致的，表明從“熱伏營分”的角度認識糖尿病的發生發展具有合理性。

2　透熱轉氣

邪熱既伏營分，則內耗營陰，故清營養陰在所必需。清營以祛邪、養陰以扶正，乃營分證治的根本大法。然營分證除了營熱熾盛、營陰耗傷外，還存在氣機不暢、血脈郁阻、邪伏難消的機制，且營分證為氣分證向血分證的轉化階段，雖營陰多有傷及，臟腑功能亦有影響，但并未耗損精血，臟腑實質也無明顯損害，正氣仍具有祛邪外出之力，故治應在清營養陰基礎上，酌以具有開達透熱、樞轉氣機之品，使閉錮深伏之邪熱從內透達，轉出氣分而解，防其入血動血，以免病情惡化，此正葉天士“入營猶可透熱轉氣”的內涵。趙紹琴先生亦云：“透熱轉氣是營分證治中不可缺少的方法，有時起決定營分證機轉的重要作用”[6]，可謂深諳其旨。

清營湯作為“透熱轉氣”法的代表方劑，源自《溫病條辨》，乃吳鞠通遵《素問·至真要大論篇》“熱淫于內，治以咸寒，佐以苦甘”的用藥方法及葉天士“衛氣營血”證治規律所制而成。方中犀角、玄參、黃連三藥咸寒苦泄，清營泄熱，但黃連宜少量用之，以防苦燥傷陰，寒遏熱伏；生地黃、麥冬、玄參三物甘涼或寒、滋養營陰，然營血相依，葉天士謂“營分受熱，則血液受劫”，故加丹參既涼血活血、除煩安神，又防熱劫血分、耗血動血；而竹葉心、金銀花、連翹三味辛涼輕清之品，以宣泄開郁、轉暢氣機，更能促使營分之邪熱外透氣分而解，何廉臣所謂“惟涼血清火、宣氣透邪為樞要，而宣氣尤為首務，未有氣不宣而血熱能清、伏火能解者”正是此意，乃“透熱轉氣”法的具體應用。方中竹葉心淡滲利濕，配合生地黃、麥冬增液行舟，又可清利二便，因胃腸相通，故亦可導營熱從大小腸而出，此為“透熱轉氣”法的又一重要途徑。另外，在邪熱由初入營分向深陷血分的發展過程中，因病邪性質、機體反應及體質差異等，可兼夾有不同的病理變化，如飲食積滯，或情志抑郁，或痰瘀內阻，或腑實熱結等，均可阻礙營分邪熱透轉氣分，故宜相應選用具有消食導滯，或行氣解郁，或祛痰化瘀，或通腑泄熱等功效的藥物，此屬“透熱轉氣”法的發揮，擴展了其論治范圍。

現代藥理研究顯示，清營湯具有調節體溫、降低血液黏度及血小板聚集、抑制血栓形成、提高機體抗過氧化能力和維護體內電解質穩定等作用，表明清營湯對營熱陰傷證具有確切地治療效果[5]。而作為“透熱轉氣”正法的清營湯，方中黃連[7]、麥冬[8]、生地黃[9]、玄參[10]、丹參[11]等被藥理研究顯示具有降低血糖、改善血液循環等作用，則進一步佐證了用“透熱轉氣”法治療糖尿病的合理性。

3　小結

隨著現代診療手段的進步和降糖藥物的普及，糖尿病的診斷和干預得以大大提前，“三多一少”的典型癥狀臨床已較少見，加以現代人生活水平的提高，肥甘厚膩之品普遍攝入過多，又由于生活節奏的加快，普遍缺乏運動，所以，糖尿病與古人對消渴的認識已經有了明顯不同。筆者以上論述旨在突破傳統理論禁錮，結合臨床實際及現代研究成果，盡可能拓寬中醫治療糖尿病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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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005-5304.2016.1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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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5-5304(2016)12-0107-02

（2016-05-06）

（2016-06-02；編輯：梅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