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變態的嗎？

紅肚兜兒

當年有一種塑料門簾，一條條五彩斑斕，上面一層密麻氣泡。那些氣泡，對小孩來說，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吸引力。我總是忍不住去捏，那種指腹間一聲小小的“啪”，又刺激又快樂，令人著迷。

當然，這種行為經常會受到大人呵斥，但就是禁不住誘惑。每次進門，每次手碰到門簾，那些氣泡就像小妖怪，伸出觸須，搔得人手心發癢。

那是我第一次學會表演，站在門口，左顧右盼，一臉要說點什么，卻還沒想好的樣子，只為了把門簾繞到身后，在一片捏癟的氣泡中摸索，直到摸見一個鼓的。

“啪”，整個人心頭都會一顫。怎么就那么好玩呢？捏破氣泡，不會讓我考第一名，變更漂亮，或者長出翅膀，甚至還會挨罵，但下次還是會控制不住去捏。

很多時候，人們沉迷某一種行為，就為了一個單純目的：快樂。

沒什么用處，也沒什么意義，而人們需要它，就像需要陽光、空氣和水，失去這些看似無聊的快樂，人生才真會陷入無聊。

那種索然無味，也會致命。

快樂和愛情一樣，有主流，有非主流。

男才女貌，青梅竹馬，門當戶對，這都算主流愛情。而劉強東娶奶茶妹妹，王菲重戀謝霆鋒，鄧文迪嫁過默多克，這都算非主流愛情。這兩者的分別無非是，一條路走的人多，一條路走的人少。

快樂也一樣。有人覺得吃喝玩樂、打游戲或旅行，才是屬于正常人的主流快樂。而像電影《極盜者》里那樣，毫無保護措施地從萬丈懸崖跳下去，是另類的非主流快樂。

對于大多數快樂，人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有一種快樂，最容易引來非議，那就是關于男歡女愛的快樂。

有次說起關于日本電影，有個姑娘脫口而出就說，“我不喜歡日本片兒，什么《漂流欲室》，特別變態！”《五十度灰》上映時，人們興致勃勃地談論SM，最后總不忘加上一句，“啊，變態！”

同性戀，有人說變態；裝扮中性，有人說變態；用性玩具，有人說變態；用奇怪的姿勢，有人說變態；玩角色扮演，有人說變態；哪怕喬任梁自殺，連死去的方式，都有人說變態。

給別人訂上一個標簽，多么容易，尤其床笫之事，越隱密越私人，在泄露的時候，就越萬劫不復。

奧爾特加·加塞特說，決心成為自己乃是一種英雄氣概。然而真相是，很多時候別說成為自己，你只是享受自己的快樂，都會被放冷箭。

很多人長大了，還是喜歡捏塑料上的氣泡。

有個朋友特別喜歡撕嘴上的死皮，天氣干燥時，不涂潤唇膏，干得死皮翹起來，“唰”一撕，留下一道血絲，太爽了。

我則喜歡看恐怖電影，夜深人靜關了燈，音響調大，電視屏幕上的鬼怪嘴臉猙獰，呼之欲出，嚇得通宵失眠，出幾身冷汗，太爽了。

有人喜歡吃辣，要辣得涕淚橫流；有人喜歡按摩，要按得骨頭脆響鬼哭狼嚎；有人喜歡宅，微信運動一天步數為0。

個人的快樂，對他人來說，或許不可理喻。

但是炒個菜，還有人喜歡咸，有人喜歡淡呢？人體構造一樣，人類喜好千差萬別，永遠不要嘲笑和攻擊別人尋歡作樂的方式。

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不認同別人的生活方式，可以；指責別人的生活方式，那是侵犯。主流并不比非主流更高級，在床上并不比在草地上更高雅。

追求性快感，不過是人生另一種形式的“捏氣泡”，有人嗤之以鼻，就有人樂在其中。只要不違法，不妨礙他人，做任何讓自己感覺快樂的事，都沒錯，無論那行為看起來多怪異甚至惡趣味，值得享受就是美好。

你和別人不一樣，不是變態。容得下自己，容不下別人，才是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