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熊壽祺女兒熊存初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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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壽祺在武漢
熊壽祺,1906年12月4日出生在四川省鄰水縣長灘鄉。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參加秋收起義,上井岡山。先后任紅四軍的連、營黨代表、代理營長。1928年5月紅四軍成立,熊壽祺則任營黨代表。1929年1月,熊壽祺在瑞金城外大柏地西山茶林中指揮部隊伏擊敵軍,大獲全勝,俘敵數百,毛澤東為此寫下了那首《菩薩蠻·大柏地》詩篇:“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雨后復斜陽,關山陣陣蒼。當年鏖戰急,彈洞前村壁。裝點此關山,今朝更好看。”熊壽祺曾任中國工農紅軍縱隊政治委員、紅四軍代理軍委書記。全國解放后,任中南民族事務委員會副主任、中南民族學院院長等職。1971年4月,遭迫害致死。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得以平反昭雪。
今年初夏的一天,我采訪了熊燾祺的女兒熊存初,她告訴我,去年是父親110周年誕辰,紀念活動之后,就想為父親做點有意義的事,收集整理父親一生來的傳奇經歷寫成文字,既是記載父親一生中經歷的我黨、我軍的輝煌歷史,又能以此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圍繞這個話題,她向我講述了熊壽祺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
1927年4月12日和7月15日,蔣介石和在武漢的汪精衛兩人背叛革命,國共分裂。7月23日,在武漢黃陵磯做團區委書記的父親被調回武漢,進入武漢國民政府警衛團干部連當兵,開始了戎馬生涯。
8月2日下午,父親隨警衛團乘船東下,準備向南昌起義部隊靠攏。后了解到南昌起義部隊已經南下,部隊決定改變計劃,率部開往修水、銅鼓,一面休整,擴充部隊;一面籌備錢糧,等候命令。團長盧德銘即去武漢請示中央,沒過幾日回到修水,帶來了中央指示:把部隊編為中國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第一團,參加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由盧德銘擔任起義部隊總指揮。此時,父親被調到團部參謀處當服務員。
9月9日,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爆發了。一團由修水出發,攻打湖南平江的長壽街。第二天,當部隊攻擊敵人時,四團邱國軒部突然叛變,從后面開槍與敵人夾攻一團。部隊被沖散,父親集中起幾十名被沖散的戰士,在銅鼓附近的一個教堂里,找到了團部。幾天以后,父親所在的一團和駐在銅鼓的第三團會合,一同開往瀏陽文家市。9月19日,他在文家市第一次見到了中央派來的毛委員。9月20日,工農革命軍在毛澤東的領導下,開始向羅霄山脈中段前進。22日晨,部隊從蘆溪出發,在離蘆溪15華里的山口巖,遭到敵人伏擊。由于倉促應戰,部隊傷亡過半,盧德銘壯烈犧牲。
9月29日,部隊開到永新縣三灣村,進行著名的“三灣改編”。這次改編,將一個師縮編為一個團,實際是兩個營。改編后,父親編入第一營第一連當兵。這時黨的支部開始設在連上,并建立士兵委員會。黨的領導機構“前委”要挑選士兵黨員參加。黨代表何挺穎推薦父親作為士兵代表參加前委。當晚,他參加了毛澤東召開的前委擴大會。
在這次前委會上,毛澤東仔細地分析了形勢,提出了當前的行動方針和工作任務。指出在連上建黨和建立士兵委員會的必要性。
根據前委的決議,父親積極參與了在連里建立黨支部和士兵委員會的工作。三灣改編后,部隊于10月3日開入寧岡古城,當天,毛澤東在這里主持召開了前委擴大會議。決定在井岡山建立革命根據地,父親跟隨毛澤東走上了進軍井岡山的道路。
上井岡山前,毛澤東派人與井岡山的袁文才、王佐聯絡,并送給他們100支槍。10月7日,父親隨工農革命軍到達茅坪。毛澤東再三說明,此根據地是友軍袁、王防區,工農革命軍要注重紀律,不許拿老百姓一根草,不許有不好的行動。10月上旬,父親隨部隊在井岡山周圍的酃縣(今炎陵縣)、遂川一帶打游擊。
駐守茶陵一個多月,團長陳浩不執行毛澤東發動群眾的指示,不做政治工作和群眾工作。父親是士兵委員會委員和前敵委員會委員,他和員一民、宛希先在黨支部會議上對陳浩等人的所作所為進行了抵制和批評。在茶陵期間,黨代表宛希先傳達毛澤東兩次指示:一次是建立茶陵縣工農兵政府,另一次是不要打硬仗,要敵進我退。12月中旬,湘敵吳尚的1個團共22個連的兵力,撲向茶陵。團長陳浩不肯撤退,與敵人硬打硬拼。父親所在連打前鋒,他在連里當尖兵,和陳士榘等六七個人,沖在最前面。在一個小樹林里,經過反復沖鋒,打退一股敵人,又上來一股敵人,幾進幾退,他頭部負傷,鮮血蒙面,仍繼續堅持戰斗。這時,何廷穎、張子清率領三營從城外趕來增援,打退了敵人的圍攻。部隊撤到茶陵的湖口,毛澤東也率部由井岡山來接應。當晚,父親帶傷參加了毛澤東召開的前委擴大會議。
這次會議的主要內容是討論工農革命軍今后的行動方向。毛澤東拿出許多劃了圈圈杠杠的報紙給大家看,并向大家分析了當時的形勢并再三說明建立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重大意義。主張我軍回寧岡休整,以后再伺機殲敵。但團長陳浩認為,湖南敵人空虛,主張把部隊開往湘南各縣去游擊。毛澤東批評了陳浩的錯誤主張,指出:離開根據地到群眾還沒有發動和組織起來的湘南去,是軍事冒險,是流寇主義。
父親從以往戰斗勝敗的經驗教訓中,深感把部隊帶到無群眾基礎又脫離根據地過遠的地方去的危險,因此,他和宛希先、何挺穎、張子清等都積極擁護毛澤東的正確主張。會議決定,部隊返回井岡山。第二天清晨,父親隨部隊向寧岡礱市前進。
部隊回到礱市后,進行新的改編,任命張子清為團長,何挺穎為團黨代表,父親由士兵提升為連黨代表。
改編后的第二天,部隊在礱市河邊召開大會,毛澤東在會上總結了茶陵戰斗的經驗教訓。在充分肯定部隊作戰英勇頑強的同時,批評了不打土豪籌款、不做群眾工作的錯誤。并著重指出,革命軍隊不能光是打仗,一定要做群眾工作,宣布工農革命軍有三大任務:一、打仗,消滅敵人;二、打土豪,籌款子;三、做群眾工作,建設根據地。
1928年1月5日,工農革命軍占領遂川。毛澤東命令部隊以連為單位分散到縣城及其周圍的各鄉鎮去發動群眾。父親率領部隊在遂川城里搞宣傳,打土豪,把籌集到的白布和中西藥一包一包地抬上井岡山,解決了部隊的被服和醫藥問題。在遂川城里,毛澤東召集各連黨代表開會,聽取各連匯報后,針對所反映的情況,提出了六項注意。1月22日下午,正是舊歷除夕,父親向全連傳達了毛澤東的六項注意,并作了具體解釋。他說:(一)上門板。指宿營時睡老板的門板,走時要上好。(二)捆禾草。指宿營時借老板的禾草,走時要捆好。(三)講話和氣。指對工農講話時,不要做出惡樣子,要和和氣氣。(四)買賣公平。指買賣東西不許強買強賣。(五)借東西要還。指借老板的任何東西都要送還了才走。(六)損壞東西要賠。指損壞了老板值錢不值錢的東西都要賠償后才走。正月初二,遂川工農兵政府成立。過新年又加上慶祝工農兵政府的成立,到處喜氣洋洋。
正當此時,家中老父盼子不歸,很著急,寫下“青山綠水任老夫消磨歲月,亞雨歐風恨小子浪蕩乾坤”的對聯寄給父親,后來毛澤東看到了,笑著說:“這老頭子很瀟灑。”
部隊在遂川住1個月后,又重返寧岡。1928年4月28日,朱德、陳毅部和湘南地方武裝在礱市同工農革命軍勝利會師。5月4日,在礱市召開了慶祝會師大會,宣布成立工農革命軍第四軍,朱德任軍長,毛澤東任黨代表。朱部主力一團編為第二十八團,湘南地方武裝編為第二十九團和第三十團,合為第十師,朱德兼師長。毛澤東部主力一團編為第三十一團,袁文才部編為第三十二團,合為第十一師,毛澤東兼師長。5月初調整干部時,父親調任第二十八團第一營黨代表。
二十八團第一營是全軍主力,在五、六、七三個月的重要戰斗中,第一營,不是擔任前衛,便是擔任后衛。五斗江戰斗,第一營首先出擊;二打永新城,第一營是前鋒;龍源口戰斗,第一營首先從老七溪嶺沖出龍源口。這三次戰斗都表現了父親對部隊進行政治思想工作的效果,也表現了他的勇敢和機智。
首先,大戰五斗江。五斗江是個高低不平的山鎮。1928年5月上旬,父親帶領部隊由黃坳至五斗江,探知前面有敵,在五斗江駐下。第二天上午,敵人大模大樣地由永新方面來攻。王爾琢命令第一營首先渡河搶占長滿叢林的小山。父親帶領一營戰士迅速出發,占領小山,埋伏在叢林中迎敵。不久敵人散開向小山撲來,在小山上頭,發現有敵軍向下射擊。父親指揮第一營戰士一個沖鋒把山上那股敵人沖垮了,轉而包圍前方來敵。王爾琢指揮全團同時出擊,敵軍不支,全部潰退,此役打垮楊如軒部一個團,紅軍大獲全勝,俘虜大批敵軍。這是朱毛會師后的第一個大勝仗,全軍歡騰。
五斗江大捷后,父親率部追擊敵人,經拿山到永新,敵人全部撤逃,紅軍首次進占永新城。5月中旬,楊如軒重振旗鼓,企圖東山再起,率領四個團直撲永新。紅軍采取“敵進我退”的戰術,撤出永新城。
5月下旬,二十八團由茶陵高隴回到永新的龍田、潞口間休息,楊如軒不戰而拿下永新,進逼寧岡,非常得意。國民黨報紙也為他喝彩報捷,說什么如何收復永新,圍困朱毛。這次是江西敵人再次以重兵進攻井岡山,又以永新為前進基地。槍械、服裝、糧秣、輜重等陸續由吉安向永新集中。敵人以為大軍壓境,可以一舉攻下井岡山。
一天午后,楊如軒部一個團由永新城向西北方向開來,紅軍在永新群眾的掩護下,于草市坳將來敵全部消滅,敵團長劉胡子當場被打死。從俘虜口中得知永新的詳情后,二十八團團部決定,二打永新城。父親和林彪率領部隊擔任前鋒,星夜急馳,一夜走過潞口、沙市,第二天清晨到達里田。里田是一個上千家的大集鎮,離永新城約20華里。群眾清晨起來,突然看見紅軍回來了,像見了家人一樣,欣喜若狂。接著紅軍由里田出發,一路上群眾紛紛前來報告敵情,這時父親帶領尖兵連疾奔永新城,入城后,守城敵軍莫名其妙,有的驚慌失措地逃跑了,有的放下武器不戰而降。父親率領尖兵連直沖楊如軒師司令部,楊如軒正在留聲機旁聽音樂,聞訊不相信,要大家不要無事驚慌。當父親率部沖進司令部時,楊如軒頭上挨了一槍才倉惶逃走。輜重處裝滿銀洋的木箱堆放一屋,軍需處的械彈、服裝撒滿一地。
1928年6月,蔣介石組織湘贛敵軍近10個團的兵力,對井岡山進行圍攻。敵人以楊如軒部的3個團擔任主攻,向老七溪嶺進犯;楊池生的兩個團為助攻,向新七溪嶺進犯。父親在新城參加毛澤東召開的營以上干部會議。部署二十八團守老七溪嶺,二十九團和三十一團一營守新七溪嶺。老、新七溪嶺相離六華里,是寧岡到永新的一個阻隔山,守住了它,寧岡就能保住。父親率領一營從6月22日拂曉打起,一直到天黑,打垮了敵人多次沖鋒,取得了龍源口大捷,俘虜敵軍甚眾。接著紅軍追擊到永新,第三次占領永新城,敵之圍攻被紅軍徹底粉碎。
龍源口戰斗后,湖南省委來信要紅軍去打湘南。7月初,父親參加了毛澤東在永新主持召開的軍委、特委和永新縣委的聯席會議。會上,毛澤東分析了湘贛兩省的形勢,認為江西的敵人楊如軒、楊池生已被打垮了,江西形勢對我們很有利。湖南敵人比較強,不好打。因此毛澤東主張,對湖南的敵人取守勢,對江西的敵人取攻勢,應在江西發展,堅持建立井岡山革命根據地,不要去湘南。湘南在3月份執行了盲動主義路線,搞燒殺政策,工作沒有做好,群眾沒有起來。永新的工作已經搞起來了,應該繼續搞下去,造成邊界割據的局面,同時把永新附近的泰和、蓮花、安福等縣的群眾也組織起來,堅持和敵人斗爭。會上,父親和其他同志都支持毛澤東的正確意見,只有杜修經、楊開明兩人不同意,他們錯誤地分析形勢。會后,二十八團和二十九團由軍委帶領,在蓮花、安福進行游擊活動。
7月中旬,二十八團和二十九團到酃縣執行戰斗任務。到酃縣后,軍委召開會議。會上,二十九團提出要到湘南去,認為湘南空虛,很容易被紅軍占領。二十八團團長王爾琢不同意到湘南,認為應遵守永新聯席會議的決定,在邊界附近幾個縣進行游擊活動。父親支持王爾琢的意見。杜修經支持二十九團的錯誤意見,結果決定去湘南。7月17日,二十八團和二十九團,由酃縣出發,向郴州前進。7月24日,占領了郴州。
7月30日,紅軍大隊在郴州遭到敵人突然進攻,由于敵情不明,部隊鬧哄哄地出城往資興方向撤退。在這緊急關頭,父親率領第一營留在后面,掩護大部隊撤退。在這次慌亂的撤退中,二十九團大部分人跑回家了,其他部隊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失,由于二十八團、二十九團離開井岡山冒進湘南,結果造成郴州和井岡山兩處的失敗,又丟掉了二十九團,毛澤東稱這次行動為“八月失敗”。
8月18日,紅軍大隊撤到桂東,組織桂東行委,何長工任行委書記。毛澤東帶領一個營來桂東迎接紅軍大隊回井岡山,在桂東召開前委擴大會。會上毛澤東說,如果紅軍大隊不去湘南,那是個發展革命的好機會,因為江西敵人內部發生沖突,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大好形勢,使根據地向北發展。流寇主義不要根據地、不要群眾,是不行的,這樣紅軍就不可能生存。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要使紅軍得到發展,非要根據地不可。應該吸取這次教訓,把部隊帶回井岡山。
王爾琢和父親擁護毛澤東的意見,原來支持到湘南去的領導人,也認為搞錯了。大家認識一致,使部隊有了勝利的保證。8月23日,會議進行中,桂東縣城遭到敵人襲擊,父親率領第一營占領桂東西南邊的山頭,沉著、勇敢地指揮部隊作戰,從中午堅持到天黑,壓住敵人,出色地掩護了部隊撤退。
紅軍大隊趕到桂東寨前宿營。當晚,在一個農民家里繼續召開前委擴大會議,決定部隊經江西的崇義、上猶,重回井岡山。8月25日清晨,毛澤東和朱德率領紅軍大隊從寨前分兩路向井岡山挺進。但是,在紅軍大隊回井岡山的途中,擔任前衛的二十八團二營營長袁崇全,擅自帶了4個步兵連和機槍連、迫擊炮連,向崇義縣的思順方向插去,企圖叛變投敵。隊伍走了一段,3個步兵連和機槍連的干部,發覺行動方向不對,不受袁崇全指揮,連夜帶部隊返回大隊。軍部得到報告后,要團長王爾琢帶第二營六、七、八連去包圍袁崇全。結果另外兩個連也爭取回來了,但團長王爾琢卻英勇犧牲。
袁崇全叛變之前,第一營的同志已發現他有叛變的行跡,進行了揭發。父親根據一營的揭發,迅即寫材料報告軍部。在步田圩開黨的會議時,提出了這個問題。會上,袁崇全惡狠狠地罵父親“造謠”。父親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們營里的同志們反映的,不是我個人講的。”袁崇全暴跳如雷,舉起駁殼槍就要打父親,幸虧何長工用手按住他,說:“不許打。”朱德也責問袁崇全:“你要干什么?”父親毫無懼色。袁崇全叛變的跡象已很明顯,軍委決定調動他的工作,但尚未執行,袁崇全便利用行軍擔任前衛的機會叛逃了。在和叛徒袁崇全的斗爭中,父親表現了堅定的革命立場。
1929年,為了粉碎敵人的“圍剿”,1月4日,井岡山前委召開“柏露會議”,討論軍隊行動計劃,決定紅軍主力向贛南、閩西進軍。
14日,紅軍主力二十八團、三十一團由茨坪出發,經過下莊、黃坳,離開井岡山,向閩贛邊界進發,1月24日到大庾,敵軍追至。紅軍逾庾嶺走南雄,贛敵李文彬旅窮追不放,至信豐。已是營長的父親率第一營阻擊李文彬部,掩護大部隊渡河。渡河后,紅軍走龍南,至尋鄰,經會昌,至瑞金,適為農歷除夕,敵又將至,紅軍過城不入,速退至城北30里之大柏地,嚴陣以待。
大柏地叢林茂密,父親率部埋伏在兩山茶林中,敵進入伏擊圈后,被截為數段,激戰至暮,敵軍大潰,紅軍大獲全勝,俘虜敵數百人。當夜,紅軍宿營大柏地,群眾將所有番薯干等過年糧食都借給紅軍。次日父親率部到寧都籌款數千元,月余后再過大柏地時,毛澤東把部隊庫存銀元全部拿出來分散給大柏地的群眾,說:我們上次過路吃了你們的東西,現在來賠還你們。群眾深受感動。后來父親回憶大柏地戰斗前后的情景時,深有感慨地說:“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3月間,紅軍轉入閩西,打下汀州。在這里,毛澤東主持召開紅四軍軍委擴大會議,對紅四軍進行整編,把團的建制改成縱隊的建制,成立3個縱隊。6月18日,在龍巖的小池,朱德主持召開軍事會議,研究和部署攻打龍巖的戰斗。19日,進攻龍巖,父親指揮第一縱隊第一支隊作前鋒,戰斗在最前線。打下龍巖后,父親升任第一縱隊黨代表。6月下旬,在龍巖召開紅四軍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會上圍繞領導工作的方式方法問題發生了爭論。一些同志主張實行“自下而上的民主制”,一切問題都由大家來討論決定,加上中央要求朱、毛離隊,最后,會議沒有選舉毛澤東為前委書記。毛澤東離開紅四軍到閩西特委指導工作。
6月底,蔣介石發動對閩、粵、贛三省的第一次“會剿”,紅四軍決定分兵作群眾工作。父親率領第一縱隊和第四縱隊在永定、龍巖等縣分兵發動群眾。他提出“一縱隊不是福建人,但一定要在短期內變成福建人,對福建的一切都要熟悉”,在父親的領導下,部隊深入群眾,幫助群眾分田,建立蘇維埃政府,組織并訓練赤衛隊。這樣工作一段時間,一縱隊的士兵同群眾的關系搞好了,群眾很歡迎他們。在群眾的支持和掩護下,一、四兩個縱隊更鞏固了,并擴大了紅色區域,建立了閩西紅軍的基礎。于是,朱德決定,回師閩西。

古田會議選舉產生的紅四軍前委成員,三排右一為熊壽祺
9月21日,父親率領一縱隊和二、三縱隊及上杭群眾一起,打垮土著軍閥盧新銘部,攻占上杭。9月下旬,在上杭太忠廟,召開紅四軍第八次黨的代表大會。這次大會是在極端民主化的氣氛中開幕的。“無組織狀態的開了三天,毫無結果”,引起許多同志不滿。
關于八大會議前后的情況,父親1930年5月給中央的報告說:“實行所謂‘由下而上的民主制’,一開會就得爭論半天,前委還認為這樣才是無產階級的辦法,因此當時全軍政治上失掉了領導重心,對政治分析也是由大家來慢慢講,各級同志又沒有報告,哪里議得出!在上杭時天天為調人調槍爭論……這樣的指導路線,把各級黨的機關變成各級聯席會了,這就是第九次大會前各級指導機關的極端民主化傾向的現象。”

1951年,毛澤東給父親的親筆回信
八大會議以后,有很多黨員寫信給朱德,要求請毛澤東回來。于是由朱德主持,在上杭召開的前委會議上,推舉父親、郭化若、彭祜3人寫信,請毛澤東回來。信寫好后,派人去請毛澤東,但毛澤東說:“現在我不好出來。”他仍留在閩西,一面養病,一面指導地方工作。
11月間,陳毅從上海回到紅四軍,并帶著周恩來的意見去上杭蘇家坡請毛澤東回軍。毛澤東聽說周恩來支持他的主張,非常高興,連聲說:“好,好,我這就走。”
11月26日,毛澤東回到紅四軍前委。
12月28日,古田地區下著大雪。我黨我軍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古田會議在古田的溪背村廖氏宗祠召開了。會上,毛澤東作關于大會政治決議草案的報告,朱德作軍事報告,陳毅傳達了中央“九月來信”并就禁止槍斃逃兵問題作了發言。由于大會決議草案是會前經過充分醞釀、集體討論后,由毛澤東起草的,因此一致通過。這就是“古田會議決議”。它為以后黨和軍隊的建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次大會,改選了紅四軍前委。父親被選為候補委員。
1930年4月1日,父親率部越梅嶺關,打敗吳文獻部兩個營,俘虜數百敵人,占領南雄。在南雄接到中央通知,召開全國第一次蘇維埃區域代表會議,前委和毛澤東決定,派父親作為紅四軍及閩贛蘇區代表,赴滬參加會議。
1930年6月初,大會閉幕后,吳德峰派一個交通送父親乘船到廈門。6月中旬,由廈門到漳州,在城區河中一家坐家船上過宿。準備次日由饒平、永定轉汀州回軍。不料清晨一起床,岸上即有便衣和警察多人守住。父親和船上其他人全部被捕,拘入漳州公安局。
敵人審訊時,父親按預定口供鎮定地說:“我是饒平人,在外面讀書,放暑假回家,路過漳州看朋友,現在返回饒平。”敵人不信,用刑逼供,父親仍一口咬定說:“是饒平學生。”后來,同船上有人叛變,說父親是由外地到蘇區去投軍的,不是饒平學生。父親急中生智,將計就計說:“我是上海一個窮學生,四川人,在上海失學,得同鄉介紹往蘇區找人安排工作的。”由于父親身上無文件,年輕貌似學生,那個叛徒只知道他是去蘇區的,不知其他情況,敵人便相信了。12月底,派人將父親押送到廈門開往上海的輪船上,驅逐出境。到上海后,因交通聯絡被破壞,未能返回蘇區。
父親在上海住同鄉熊昌翼家,在白色恐怖籠罩的上海,要找到黨的組織是極其困難的,而沒有社會職業又難以長期容身。于是父親于1931年春考入上海文生氏英文補習學校,就讀一年多。在這期間,日本帝國主義侵占了我國的東北,又向上海進攻,全國抗日運動興起。他組織了文生氏學校學生會,參加上海學生的抗日愛國運動。蔣介石對學生愛國運動進行殘暴的鎮壓。文生氏學校學生楊同恒(四川人)在南京請愿中被反動軍警槍殺。請愿隊伍回上海后,父親和同學們抬著楊同恒的尸體在南京路上游行抗議,極大地激起上海人民群眾的抗日熱情和對蔣介石的憤恨。
1932年夏,父親終于重新找到了黨的組織。在黨的直接領導下,開展學生運動。
1951年父親任中南局民族事務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兼中南民族學院院長。在職期間,父親帶領中南少數民族參觀團到北京參加國慶觀禮,見到了離別21年的毛澤東、朱德。10月7日,父親給毛澤東寫信,報告他的工作情況和少數民族人民對毛澤東的熱愛、感激之情,同時隨函附上他撰寫的《井岡山首創革命政權的回憶》剪報。10月14日,毛澤東給他親筆回信說:“壽祺兄:十月七日給我的信及剪報,收到了,很高興!你現在擔任的工作很重要,望加意研究,做出成績。”
1957年春,人民日報發表毛澤東詩詞十八首,其中有《菩薩蠻·大柏地》,觸起了父親對大柏地戰役的回憶。他就毛澤東的原韻填詞兩首。父親將這兩首詞寄給毛澤東。
4月21日毛澤東回信嘉勉說:“壽祺兄:來信收到,甚慰。大作寫得很好。多久不見,待有時間,擬約一談。”
“文革”期間,在林彪、“四人幫”橫行的歲月里,父親蒙冤致死,終年65歲。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冤案終于得到平反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