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拔牙師傅

孫昱

“我爺爺是土地廟里的拔牙師傅。”七歲的蓮子很是以爺爺的職業為榮。

最近，她不知道從哪里聽說有名片這回事，就給爺爺做了一張名片。她從圖畫本子上撕下一張紙，寫上爺爺的身份是“拔牙師傅”，工作地點是“老鷹山上的土地廟”，名字是“張大牙”。

蓮子見到一個人，就發一張自己做的名片給人家，還一臉認真地說：“我爺爺是拔牙師傅，你的牙齒要是爛了，就去找他。”她還會張開自己的嘴巴，給人家看：“看，我的牙都是爺爺拔的，我爺爺拔牙又準又好。”

蓮子又是做名片，又是拿自己當活廣告，都是因為最近村子里的路通了，大家都去城里的醫院拔牙，找爺爺拔牙的人越來越少了，每天晚上爺爺都蹲在院子里抽煙，悶悶的，也不來陪蓮子玩了。

所以，當一個來村里玩的城里老爺爺教會蓮子“廣告”這個東西時，蓮子就真的“噔噔噔”跑回家，從月歷上撕下上個月翻過去的那張，用水彩筆把名片上的那些字都寫在月歷紙的背面，她還剪下四截透明膠布，拿著自己做好的“廣告”，站到小凳子上，把它貼在了大榕樹上。

可廣告才貼了一晚就不見了，蓮子難過地“哇啦哇啦”哭了起來。她正哭得起勁，忽然一個穿著綠裙子的大姐姐彎著腰問她發生了什么事。

有人對自己表示關心，蓮子才斷斷續續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大姐姐。大姐姐笑了笑：“你別哭啦，我幫你一起想辦法，放心吧，很快就會有很多人找你爺爺拔牙的。”蓮子將信將疑，但還是在口袋里摸出了一張自己做的爺爺的名片遞給了她。

過了一個星期，蓮子和爺爺一起到土地廟開工，剛邁進廟門，蓮子就愣住了——已經有一大幫人在廟里了。蓮子的爺爺更是傻眼，幾十年了，這個破舊的土地廟里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

蓮子打量著擠在土地廟里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她正納悶，肩膀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正是那天碰見的那個綠裙子大姐姐，蓮子高興地問：“這些人都是來找我爺爺拔牙的嗎？”大姐姐沒有回答蓮子的問題，她拽了一個老公公過來。老公公捂著右邊的臉頰說：“是的，昨天晚上剛犯牙疼。”

蓮子的爺爺有些發愣，還沒有反應過來。牙疼爺爺在椅子上坐下，爺爺把鉗子、鑷子、碘酒之類的東西從箱子里拿出來，在桌子上的白色瓷盤里一字排開。牙疼爺爺拔完牙后，大姐姐又拉了一個小帥哥過來。

就這樣，這一天，爺爺一共給四個人拔了牙。他們走之前，大姐姐在爺爺耳邊耳語了幾句，爺爺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后來蓮子不停地問：“爺爺，大姐姐在您耳朵邊說的到底是什么啊？”

可是爺爺光抽煙，就是不說話。因為大姐姐對爺爺說的是：“您真是有個好孫女呢。”

潘光賢摘自《東方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