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君:2016年10月9日晚,波蘭失去了一位國寶級人物——世界級電影大師安杰伊·瓦依達(Andrzej Wajda)因病逝世。安杰伊·瓦依達1926年3月6日出生于波蘭蘇瓦烏基。迄今導演了49部電影。21次獲得歐洲3大電影節提名,7次獲獎。1996年、2006年兩度獲柏林電影節終身成就獎;1998年獲得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獎;2000年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曾被美國著名導演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盛贊:瓦依達屬于波蘭,但他的電影屬于世界文化財富。作為波蘭學派的代表人物,瓦依達善于創新,敢于提出尖銳的社會問題,他的作品以強烈的道德意識和精湛的電影技巧,深刻地反映了20世紀波蘭的苦難和掙扎,顯示出藝術家的良知、反思與社會關懷,他也因此被譽為波蘭電影之父,其電影創作與波蘭的政治、經濟緊緊相連。他的逝世,也被人們惋惜地評價為:古典主義的良知隨他而去。
個人語錄
1.我始終堅持一種獨立,這似乎來自父親的堅強個性、來自整個家庭背井離鄉與自我激勵。
2.電影能直擊人們的良知。我覺得自己沒有浪費這一生,因為我對政治事務做出了一些貢獻。
3.我們想要什么?我們只是想拓展一點點自由的邊界、禁令的邊界。我們從來不希望看到蘇聯社會主義陣營垮掉,看到波蘭變成一個自由國家。我們所能做的,只是擴展界限,讓我們的黨不能只是自我統治,而要承認它所管理的社會發出的聲音。
他人評價
1.我相信,在面對歷史時,世界上的國家中波蘭是具有最深切悔恨的一個。瓦依達堅持制作電影有著重大意義:這里一定會誕生出像宣告勝利的曙光般閃閃發光的鉆石來,而這是超越波蘭國民要求的,甚至是遠超波蘭國家要求的結果。——日本導演 大島渚
2.安杰伊·瓦依達的存在,他對波蘭的惶惑、迷惘、飄蓬無定的迷失,是一種指引或高上的觀景臺。——著名詩人、作家 于堅
人物印象
一、影響:要為他人活著,生活在別處
1926年3月6日,瓦依達出生于波蘭的蘇瓦烏基。瓦依達出身平民,他爺爺是克拉科夫遠郊的農民,父親一輩的兄弟四人靠自己的努力,進入了知識階層。父親成了一名騎兵軍官,二叔后來是火車站站長,三叔開了一家很大的鎖店。瓦依達自詡為“知識階層的第二代”。
在他父親的影響下,瓦依達小時候就對自己的前途抱有很大的希望,總是相信前方有什么東西在等著他去奮斗、去爭取,總是相信“生活在別處”。“知識階層”是20世紀波蘭社會的獨特景觀,這里的知識分子相信自己有獨特的操守和責任。瓦依達回憶起父母對他的影響,說:“父親和母親是那種為他人工作的人,我想,那時波蘭知識階層的身上都有這種品質,你不可能不這么做。要為他人活著,而不是為自己。”——瓦依達在意的是“為他人活著”幾個字。
【素材入文】童年的經歷和原生家庭的教育會對一個人的成長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瓦依達出身平民,依靠祖輩的努力而成為知識分子階層中的一員,因此,他對自己的前途抱有希望,相信奮斗、努力、爭取的力量。而這些品質和信念,也是他今后生生不息的創作靈感的源泉。“要為他人活著”“生活在別處”也成了瓦依達一生的寫照。
【適用話題】家庭影響;教育;奮斗;努力
二、經歷:浪漫主義與父親的缺失
二戰期間,在叔叔們的保護下,瓦依達錯過了所有的重大事件。也許正因為沒有參加過任何波瀾壯闊的行動,他才有浪漫的虛構,才會放心大膽地憧憬二戰中那些被絞殺的英雄主義,于是乎,他呈現的抵抗運動是活力滿滿的《一代人》,他重構的華沙起義,是宿命論的悲劇史詩《下水道》。而在地下組織里歷練過的電影人,他們與瓦依達不同,作品里充斥的是猜忌和懷疑(耶爾齊·卡瓦萊羅維奇的《夜行列車》),或者眾說紛紜的羅生門(蒙克的《鐵軌上的人》)。
瓦依達的父親死于卡廷慘案。但是,直到1989年,他都不知道父親已經死在那兒了。于是父親的缺失成了懸置在空中的一件事——父親不在了,但是隨時可能回來。一切都在焦慮與等待中間,懸而未決。全家每年都在等父親回來。到1950年,全家人終于明白,他大約是永遠不會回來了。五十年來,家族墓地上一直沒有父親的名字,瓦依達肯定假想過,如果寫上父親的名字,父親有一天回來,就會荒謬地發現自己被剔除出這個世界了。《灰燼與鉆石》講的不就是這樣一個故事嗎?一個人活著,卻不被這個世界需要了。
【素材入文】瓦依達的成就和拍攝的作品與他經歷的那個時代有關,也與他經歷的私人生活有關。生在二戰期間,卻因為叔叔們的保護而保持一顆單純的心,所以才會有對英雄主義的憧憬;父親長久失蹤,使瓦依達在等待和失落中度日,這也構成了他對世界的認識和對人的認識。這些經歷,都是構成瓦依達電影敘事語言的根本,也是成就他電影風格的所在。
【適用話題】成長經歷;風格;單純的心;軌跡
三、電影:一個人的拍攝史就是整個波蘭的近代史
1955年,29歲的瓦依達完成處女作《一代人》,說的正是他們這一代在淪陷期間迅速成長起來的波蘭人。1957年的《下水道》與1958年的《鉆石與灰燼》同樣關注二戰時期波蘭人的生活,三部影片被稱作他的“戰爭三部曲”。《下水道》中凌厲的黑白影像與各種波蘭傳統象征,成為瓦依達鮮明的個人印跡,而他也因此成為西方媒體口中的“波蘭電影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之后的近二十年,受體制、意識形態等因素的約束,瓦依達的作品更多地轉向宗教、文學題材,直至1977年的戛納電影節,他才帶著一部長達165分鐘的《大理石人》重新出現在西方媒體面前。影片對當時的波蘭社會、政治體制做出犀利批評,獲得波蘭觀眾的熱情歡迎。之后,他又突破阻力,完成其續集《鐵人》,直接將當時的波蘭工人運動搬上銀幕。《鐵人》在戛納拿下金棕櫚大獎后,瓦依達在一次訪談中說道:“對我來說,那是我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天,但是我很清楚,這個獎不是頒給我一個人的。”因此,瓦依達也將這座金棕櫚獎杯獻給了波蘭雅蓋隆大學博物館。
《鐵人》之后,國內形勢已不允許瓦依達繼續創作,他只能轉移至法國和德國,拍攝了《丹東》《德國之愛》等片。1989年,波蘭歷經劇變。瓦依達榮歸故里,不僅當上了國會議員,電影創作上也進入井噴期,多部作品相繼問世。他關注的都是那些曾被掩埋的歷史與往事,而《卡廷慘案》更寄托著他對亡父的無限哀思。瓦依達的遺作《殘影余像》也延續了他一貫的創作路線,影片講述了波蘭先鋒派畫家瓦迪斯瓦夫·史澤明斯基的傳奇一生,控訴強權體制對人性的束縛。
【素材入文】瓦依達的電影作品和他的母國波蘭密切相關,幾乎每一部電影都深切地反映了當時或者一個時期內的波蘭狀況。而他對社會的關注,對政治體制的批評,對人性的探討等無一不反映了這位大導演的良知和底線。如果說“知識分子是整個社會的良心”,那么瓦依達的作品就是波蘭社會的良知。
【適用話題】關注社會;反抗;良知;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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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依達和波蘭電影
□張晨之 張哲
波蘭有兩座很著名的城,一南一北,曾有很多導演在這兩座城中取景拍攝。前者是文化之都克拉科夫,后者是曾滿遭瘡痍的華沙。克拉科夫的豐富性主要展現在它的歷史文化和城市建筑中,它的氣質符合你所有對歐洲古典文化的定義與想象,這座城市總是走在思想文化的最前端。但除了繁盛,波蘭人對荒蕪似乎也同樣充滿熱愛,華沙,一座歷經滄桑的城市,在遭受了無數次的歷史重創之后,仍然博得人們的青睞。事實上,正是這風格完全迥異的兩座城,在波蘭電影的鏡頭中交替出現,循環往復地訴說著這個民族的故事。
在社會主義時期,波蘭電影的政治傾向性非常明顯,電影要扮演政治角色來實現其藝術的表達形式。波蘭也曾出現過先進的電影思潮,從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波蘭電影學派”、70年代的“道德焦慮電影”開始,以安杰伊·瓦依達、羅澤維奇等電影人為代表的藝術家們強烈批評當時的獨裁專制制度,呼吁更廣闊、更自由的創作空間。波蘭電影人不斷嘗試的社會主義現實風格電影和紀錄片,如1956年的《下水道》,1958年的《灰燼與鉆石》,1968年的《洛茲小城》等,都力圖真實地表現當時的社會生活,這對波蘭電影跳出政治管轄圈起了很大的作用。
1989年后,波蘭的“政治電影”基本開始消失,人們在電影中可以看到任何事情的直接表現。但歷史苦難的空白處,一直沒有被提及。1990年,在安杰伊·瓦依達的幫助下,馬塞爾·洛津斯基創作了紀錄片《卡廷森林》,讓之前被掩蓋的事實顯現原貌,同時還展示出了更多的細節信息。但是,由于當時年輕人占據著影迷的絕大多數,他們對嚴肅的民族歷史電影反響平平,除了少量優秀的紀錄片出現外,波蘭電影仍然難見起色。
這一情況持續多年,直到2004年華沙起義博物館建成,這座涉及民族創傷、歷史屠殺主題的紀念博物館在年輕人中反響強烈,他們開始全方位正視歷史、犧牲、集中營、大屠殺等嚴肅的民族話題。而安杰伊·瓦依達(其父死于卡廷慘案)在艱難等待了十多年之后,也盼來了這個時機,終于在2007年完成了他的《卡廷慘案》。《卡廷慘案》也是1989年之后,波蘭電影在國際上取得的最大成功。
而另一位活躍于歐洲和國際影壇的波蘭導演波蘭斯基,也在年近古稀的時候同樣涉及了屠殺猶太人題材的電影《鋼琴家》。波蘭斯基將自己兒時的親身經歷融入影片中,以一種冷峻真實的基調再次審視了這段令人絕望的歷程。能夠重新審視和深刻描繪其民族歷史題材的影片,是波蘭電影在創作上的一次巨大跨越,它以其深厚的主題思想再次表現了這個遙遠荒涼的東歐國度的冷峻魅力。
伴隨波蘭老派電影大師們在深入探討歷史民族主題的同一時期,波蘭的年輕電影人們也開始積極地投入多樣化的創作中,他們大多都出生于20世紀六七十年代,歷史的動蕩和變動只存在他們兒時的記憶中,其中的很多人不是科班出身,但他們懷有天分并有意愿為此努力,波蘭電影界對這些有思想、想要表達的藝術家們全面開放。這一時期,波蘭女性主義題材電影、同性戀題材電影、獨立電影、藝術電影迅速發展,年輕電影人熱情高漲,在其作品中積極探討各種社會文化的現象和問題。新時代之后,波蘭電影逐步走向成熟,更多的波蘭電影人不再是在影片中單純地表達自我觀念,他們試圖通過作品與觀眾進行真實的交流,產生思想的碰撞與共鳴。其作品成功地融合了各種題材與形式的創作風格,也更多地涉及了商業題材和國際主題,但都并未丟失波蘭電影的特有風格和深刻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