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新聞報道中的隱喻現象探究

李文彬

內容摘要：隱喻是人們的一種思維方式，也是足球新聞報道中常見的一種語言現象。本文從認知語言學隱喻理論的角度分析這一現象，梳理隱喻運用中“源領域”的多元化傾向，為讀者更好地解讀和品鑒足球新聞提供一定的參考。

關鍵詞：足球新聞 隱喻 源領域 目標域

作為世界第一大體育運動，足球是一項競爭激烈、強調團隊精神和戰略意識的體育項目，往往充滿懸念、扣人心弦。在當今各種媒體平臺中，體育新聞尤其是足球新聞占據了重要比重。閱讀足球新聞是很多現代人的娛樂方式，人們可以深入了解賽事情況，豐富自己的生活，同時提高審美情趣。隨著中國社會經濟的發展和各領域國際交流活動的不斷深入，足球運動的娛樂性和觀賞性越來越被廣大民眾所關注，曾經的中國足球新聞報道語言程式化程度很高，對這項運動所承載的政治意義或國家形象更加注重，往往給人一種嚴肅、刻板的印象，近年來體現平民意識和展現足球運動和運動員個性風采的新聞報道越來越多，這種生動活潑的語言形式得到廣大新聞受眾的青睞。隱喻的廣泛使用極大地提高了足球新聞報道的趣味性和可讀性。

一.隱喻成為足球新聞語言特色的認知語言學解讀

誠如保羅·利科所說，“活生生的存在意味著活生生的表達”。張沛指出，隱喻作為人類固有的自身表達方式，是與生命同源同位的有機體。1980年美國著名語言學家萊考夫和約翰遜出版了《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一書，指出隱喻不僅是一種修辭手段，更是一種思維工具，從而開始引導學界對隱喻研究的認知轉向。王文斌指出，哪里有語言，哪里就有隱喻。可以說，語言中的隱喻隨處可見，具有很大的普遍性和滲透性。英國哲學家戴維？庫珀認為，在言說者彼此之間以及言說者與其世界之間，隱喻言談能夠引起一種“親近感”或“密切性”，這一點具有頭等重要的意義。隱喻有助于使人感覺 “在家里”。在某種意義上，這正是隱喻之所以如此廣泛地介入各個方面的原因。

筆者從平面媒體和網絡媒體中收集了大量足球新聞語料，在此基礎上，從認知語言學隱喻的視角分析足球新聞中的語言現象，梳理了多元化的隱喻“源領域”（source domain），使讀者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和鑒賞足球新聞。

二. 足球新聞中多元化的隱喻“源領域”（source domain）

（1）足球新聞中隱喻的“娛樂元素”

《齊魯晚報》2016年6月13日用“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為標題，報道了威爾士球星貝爾帶領威爾士取得歐洲杯決賽圈的歷史性勝利。

“由于長相酷似周星馳電影中的經典形象‘至尊寶，威爾士頭號球星貝爾，被中國球迷親切地稱為‘大圣。‘大圣在賽前有個心愿，幫助威爾士取得歐洲杯決賽圈的首場勝利，結果，他成功了；還有什么事情可以讓大圣更開心？那自然是英格蘭不贏球，結果他又成功了----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文章作者把中國家喻戶曉的動畫片《西游記》的主題曲的名字這一“源領域”（source domain）來表述作者本人以及廣大球迷對貝爾“橫空出世”、在賽場上“創造歷史”的優異表現的無限喜愛和贊賞這一“目標域”（target domain）。無獨有偶，《齊魯晚報》于2016年6月15日發表了一篇題為“有‘老炮兒的歐洲杯，才有味道”的足球新聞，報道了參加以西班牙的卡西利亞斯、瑞典的伊布、以及意大利的布馮為代表的歐洲杯“年事已高”的諸多“老將”的近況和在各自球隊中所發揮的作用。

“……更何況，在意大利的球門前，還有38歲的布馮鎮守，比利時的矛頭小伙子們如何能算計得過這些‘老炮兒。”

這些足球報道巧妙運用隱喻，把當時娛樂圈的一些時尚元素，譬如流行兒歌《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廣受贊譽的電影《老炮兒》當作“源領域”來描述和刻畫足球界事件這類“目標域”，讓新聞讀者既獲取了足球新聞信息又體驗到了娛樂元素的時尚和清新。

（2）足球新聞中隱喻的“戰爭硝煙”

任志萍指出，體育競技新聞的敘事架構幾乎可以說是依托在戰爭敘事模式上，戰爭域也可以說是體育新聞語言的最大的隱喻來源域。張磊夫也指出，戰爭隱喻之所以能夠成為漢英體育新聞的語言特色，其本體源自人們日常生活的經驗之中。一場足球比賽包含著對陣的兩支隊伍，各自又由教練指揮，這與戰爭的“對陣雙方”、“排兵布陣”十分相似。足球比賽中強調隊員的攻擊力、防守力、以及比賽精神，顯然這也與戰爭中的“殺傷力”、“防御力”、“軍隊士氣”不謀而合。因此，在足球新聞報道中，把足球賽事隱喻成戰爭的例子比比皆是。

“縱使隔著萬水千山，也能感到球場上焦渴的感覺。這片碧透的草皮，似乎即將化為焦土。不是因為驕陽，而是因為戰火。” （《齊魯晚報》 2014年6月30日）

“在南美大陸擺擂，必定由南美球隊奪冠的神奇定律，就此被德國人撞破。再無鐵律，唯有鐵蹄。” （《齊魯晚報》 2014年7月15日）

“焦渴”、“焦土”、“戰火”、“擺擂”、“鐵蹄”等詞匯原本用來渲染戰爭的殘酷以及所帶給人們的緊張和焦慮，顯然這與扣人心弦的高對抗的足球比賽氛圍十分相似。這種相似性一旦被讀者解讀就會重塑足球比賽的令人窒息的緊張畫面，從而深刻體會到足球運動的競技之美、殘酷之美。

（3）足球新聞中隱喻的“江湖恩怨”

被稱為“成人童話”的武俠小說具有典型的中國特色，此類小說為讀者描繪了一幅幅風格各異的江湖百態。陳平原在《千古文人俠客夢---武俠小說類型研究》中將江湖定義為“俠客行俠仗義的活動背景。”當前的體育領域，尤其是足球領域具有典型的“江湖”特色，譬如球員的成長歷程、俱樂部與球員及教練的關系、各球隊相互間的交流與矛盾等等。因此，對足球事件報道的語篇中不可避免地會隱喻到“江湖”這一“源領域”。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盤點巴西世界杯上下課的主帥”（《齊魯晚報》2014年7月2日）

“魯能欲延續神奇復仇定律 馬加特曾0-5慘敗佩工”（搜狐網 2016年10月14日）

歐洲杯手記：波德恩怨之戰 是世仇還是兄弟？

媒體總喜歡用“世仇恩怨”這樣的詞匯來形容德國和波蘭的關系。一戰二戰不光彩的歷史，讓德國人給波蘭人只留下了無限仇恨……但若談到足球，波蘭和德國的關系卻更像“兄弟”。因為德甲幫助波蘭培養了包括萊萬在內的很多巨星，而德國隊的很多球員也曾出生在波蘭的土地上。我們總是強調“讓足球回歸純粹”，但當日耳曼戰車和紅白軍團在法蘭西相遇，這場比賽仍被賦予了更多含義。（騰訊網 2016年6月17日）

上述三則語料中涌現出了“江湖漂”、“挨刀”、“復仇”、“恩怨”、“世仇”、“兄弟”等基本詞匯，為讀者構建了“足球圈就是江湖”的認知空間，激活了讀者意識中有關“江湖”的相關信息，形象地重現了“目標域---足球界錯綜復雜的各種關系。

（4）足球新聞中隱喻的“人生情懷”

足球新聞的作者往往是既理性又感性的群體，他們有時候會結合自己的人生經歷和體會來撰寫足球新聞，通過“人生百味”這一“源領域”來投射足球圈的各種經歷和體驗這一“目標域”，此類文章往往既有理性分析又有作者切身的人生感悟，富有哲理，容易在讀者中產生共鳴，收到良好的傳播效果。

“我和足球的初戀” （《半島都市報》 2014年6月24日）

在這則足球報道中，記者描繪了作為一名“初級”足球迷的觀球體驗，把她與足球的關系隱喻為人生旅程中重要的一個節點：初戀。作者寫道“一場比賽扭轉了腐女的世界觀，足球果然是最有魅力的運動。如果要把一段感情分成興趣、示好、升溫、熱戀、常態、平淡這幾個階段的話，現在，我對足球的感情正處于第四階段。不是我不想懷舊，只是熱戀正好，漢子不重要。”這段把剛剛喜歡上足球的感覺隱喻為“初戀”，為讀者刻畫了一個女球迷可愛又親切的一面，體現了足球運動無窮的魅力。

足球亦人生，看懂后你會感悟更多

有的人喜歡追求充滿激情的生活，追求瀟灑痛快的生活方式，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為還未到來的明日太多的顧慮，擔憂。永遠保持著一顆燃燒著斗志的心，對一切未知和困難都欣然面對，不畏懼挑戰… …穆里尼奧這位熟諳技戰術的鐵血主帥。從昔日巴塞羅那主帥范加爾翻譯出身的他不刻意追求比賽一定要打得流暢與好看，但一定要打出屬于自己特有的精氣神，一定要獲得最好的結果 … …球隊的風格源自主教練的技戰術特點，而主教練的技戰術特點又源自于主教練的人生經歷。所以，足球亦人生，這就是足球這樣運動一直受熱捧的原因。（搜狐網 2016年10月10日）

上面這個足球新聞語篇描述了不同的人追求不同的“人生道路”這一現象，類比了“教練的不同執教風格往往源自他們獨特的人生經歷”這一客觀現實，進而把“人生道路”、“人生情懷”這一隱喻的“源領域”跨領域映射到足球圈里的種種現象這一“目標域”，從而使得廣大讀者在獲取足球信息的同時又增強了自己對人生的理解，還能夠形象地體會到足球運動柔和、富有人性化的一面。

三. 結語

張沛曾指出，隱喻既是人類認知的堅實此岸，又為我們點化出“在水一方”的認知彼岸，同時并充任游弋于二者之間的中介，擺渡人類去“溯游從之”。當代的大眾媒體語境下，體育新聞尤其是足球新聞為人們更好地深入了解賽場內外的信息提供了新途徑，為了增強此類新聞的易讀性和可讀性，廣大足球新聞從業者充分挖掘自身“百科全書”知識，巧妙地把隱喻運用到新聞篇章的撰寫中，不斷拓寬足球新聞隱喻的“源領域”范圍，如此一來，報道者可以把自己對賽事的認知和解讀用一種新聞受眾更加熟悉的方式呈現出來，既能夠很好地渲染足球比賽緊張激烈的競爭氛圍，又可以全方位立體化地展示足球運動引人入勝的巨大魅力；既為廣大讀者重塑了全面真實的賽事原貌又滿足了新聞閱讀中的審美需求。可以說，隱喻給足球新聞報道賦予了新的“生命力”。

（作者單位：阜師范大學外語教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