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令儀
【摘要】法律是人類用于約束自身行為,并用國家強制力加以保障實施的一種規范,它的制定和執行都往往帶有濃厚的文化影響力。同樣,法律一旦形成,就會對所在地的文化產生反饋,并且可能改變原有的民俗風貌。正是在這樣一種相互作用,相互滲透,相互融合的過程中,人類社會由野蠻走向文明,由稚嫩走向成熟,由感性走向理性。
【關鍵詞】法律 ?文化 ?民族性 ?反饋作用
【中圖分類號】G6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6)32-0014-01
將法律研究置于法律和文化的雙重背景下,為研究法律文化提供了多重視角,法律和文化在相互對話中提升了層次,呈現出多元化的態勢,我們可以稱之為文化法學。在看待法律和文化這個問題上,我們既不可以把法律看作外在于文化的理想化的制度框架和人為秩序而非文化本身的產物,也要避免高估法律規范的強制作用,低估文化本身的力量,認為僅僅依靠先進法律可以改變落后文化。弄清法律規范與文化的關系對于破除法律理想主義,把思維的基點放在現實的基礎之上是有十分積極意義的。
一、文化的基礎性角色
文化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產物,它包含了從物質層次、制度層次到觀念層次的各個方面,法律作為具有明確性、普遍性和權威性的人類自我調節的一種有意識的行為準則本身就是一種制度層次上的文化。我們在談論法律時不可忽視法律也是作為一種人類文化現象而存在的,因此不同文化基礎上的法律也是會表現出不同特點的。
在中國傳統社會中,儒家文化根深蒂固,“國君好仁,天下無敵焉”,儒學所表達的“為政以德”、“克己復禮”的思想也深深影響了傳統中國的法律體系和制度。儒家不把法治作為治理國家、約束社會群體的主要手段,而是更加傾向于道德層面,希望用教化的方式使人們為善,也就是“齊之以禮”,倘若不能實現,則“用之以刑”,就是用國家強制力的法律進行懲治,這種思想一直貫穿著封建社會的主流法制建設中。隋代的《開皇律》中,列出了十大重罪為“十惡”,包括“謀反、謀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亂”,其中的“不道、不孝、不睦、不義”都是作為維護封建禮制和道德的目的,重視人倫孝悌,明長幼尊卑,甚至在立法上加以保障,這是一種對德的訴求。
儒學文化以“禮”為核心,以“孝”為最高美德,法律是統治階級維護森嚴的等級制度的工具,因此,古代中國的法律是不具備最高權威性的,皇權和家長權都凌駕于法律之上,其內容也多是與倫理有關。
中國傳統法律禮、德、刑相互交融,形成了中國古代獨特的文化傳統,即以德為主的德禮刑三位一體的治國理念。但是中國古代的法律不存在形式合理性,而是一種實質合理性法。
中國傳統文化有一種內斂性,它把道德放在一個制高點上,是支撐整個社會運作的基石,社會的混亂一般伴隨著道德的缺失,動蕩的時代總是禮崩樂壞的。而法律則是作為一種最基本的被大家認可的道德而得到國家強制的保障實施,成為社會穩定的秩序。
和中國強調感性,注重人倫的文化不同,西方式的文化基礎更加偏向于理性化。西方文明的淵源是古希臘羅馬時代,希臘經院哲學注重人的理性和思辨,羅馬繁榮的商品經濟決定了羅馬法律的大量內容是用于處理人際利益關系的而不是中國古代法的倫理道德問題。中國古代法律典型的缺陷就是私法不足,而羅馬法則形成了相對發達的體系。西方的這種理性因素也與宗教文化密切相關,新教倫理注重利益關系而非家庭關系,基督教的契約精神決定了法律的崇高性。法律實際上成為了解決利益糾紛的規則而被大家所認可,因此具有絕對權威性,契約成員被要求遵循規則。
西方的契約文化和理性精神決定了其法律是具有客觀性、系統性和邏輯性的形式合理性法,它強調形式正義,通過形式上的正義和程序上的公正來實現實質的正義,因此在司法上必須依據法律條文來進行判決。而中國古代法則更看重合理性,判決往往依據倫理來考量,法律并非是牢不可破的存在,只有公認的倫理才是應該被持久遵守的。
不同的文化底蘊會孕育出不同的法律體系,東西方的文化差異也包含了法律傳統的差異,并且這種差異也來源于文化上的區分,文化在法律的形成和發展中扮演著基礎性的角色。
二、法律的反饋作用
在人類文明獨立發展的時代,不同地區所采取的法律往往是由其文化基礎所決定的,但是當人類的世界開始日益連為一個整體,不同文明之間的交留日益復雜的時候,各個地區的法律便不再是單純當地文化的產物,文化和法律都可能會摻雜外來影響,那么法律便不再是和文化發展所同步的。文化的發展或許會先于法律,此時法律便不再能夠滿足社會的執法和司法需要,并且會阻礙社會的正常發展。倘若文化滯后于法律,造成法律領先于社會發展,則有可能先進的法律會帶動社會的進步。
在朝鮮王朝前期,由于農業經濟的發展和新興士族的崛起,原有的《高麗律》已經不能解決當時社會存在的糾紛和問題。在高麗后期,法制十分混亂,造成了諸多社會問題。因此,在舊有的法律體系已經阻礙了朝鮮整體的前行的時候,朝鮮廢棄了舊法,全盤吸收了先進的明朝的法律體系。而《大明律》對于朝鮮社會,也有著積極的推進作用。王朝初期,農民由于生產技術的提高,社會地位有所提高,城市的商業活動日趨繁榮,因此交易糾紛和借貸關系等都比過去更為復雜,大明律在朝鮮初立國還沒有能力單獨建立自己的法律體制的時候擔任了維護社會穩定,保障小農經濟和制約商貿活動的作用。而在經歷了“壬辰倭亂”、“丙子胡亂”之后,朝鮮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政治上的朋黨之爭愈演愈烈,經濟上因為收取制度的崩潰以及農村的分化和都市商業的成長,開始實行大同法。由于“壬辰倭亂”、“丙子胡亂”兩次大的戰亂,造成了朝鮮社會土地大量荒廢,田制極度紊亂。進人18世紀,連收取制度也發生了紊亂,加上各級不法官吏進行的高利貸行為,不僅造成了貨幣的惡性循環,還加速了農村社會的沒落。大量的農民或者淪為流民,或者涌人了城市。這使得原本用于新興王朝的《大明律》已經無法解決朝鮮后期沒落社會的種種問題。清的崛起、明的滅亡使得《大明律》成為一種“先王之制”,在社會上的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續大典》應運而生。在應對社會沒落造成的諸多問題上,《續大典》采取了嚴刑峻法,對待盜竊等罪責都動輒斬首,并且進一步加強了對外封閉,鎖國政策進一步加強,封建社會的末世現狀在朝鮮首先表露出來了。借助《續大典》,朝鮮遏制了由于《大明律》的衰退而造成的社會動蕩,使得國家得以延續。
通過調整法律關系,使之適應發展的趨勢,并切實為文化發展所服務是可行的,但是試圖借助法律消滅舊有文化從而發展先進文化則是難以實現的。文革的時候中國的“破四舊”即是如此,用行政法的手段對所謂舊文化實行破除,歷史已經證明這樣只會造成巨大的破壞和動亂,并沒有真正實現文化的進步和發展。因此,我們要恰當的利用法律對文化、對社會的反饋,使之真正的指引并維護我們的發展進步。
參考文獻:
[1]李其瑞.《法律與文化: 法學研究的雙向視角》,西北政法學院學報2005年第3期
[2]于樂平.《論中國古代傳統法律文化的特點》,法制經緯2007年第5期
[3]龔培.《中國的法律與文化》,湖北成人教育學院學報,2003年第9卷
[4]張春海.《朝鮮王朝的刑罰制度與中國古代法律文化的關系》,《韓國學論文集》,2002年版
[5]《孟子·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