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是哪天

■文 /蘇 心

改天是哪天

■文 /蘇 心

追電視劇《好先生》，看到孫紅雷扮演的陸遠和劇中的一位女主說：“改天請你吃飯啊……”其實，陸遠并無心請她吃飯，不過是隨口應付一下，那位女主走了幾步，卻轉過身來問：“改天是哪天啊？”陸遠愣了一下。我也一時怔忪。是啊，改天是哪天？

經常，我們會說：改天一起坐坐??；改天請你吃大餐啊……而大多時候，這樣的承諾，根本就是一張空頭支票，從未兌現。

那天，在超市買東西，看到一位高中同學在低頭挑選商品，我驚喜地喊她名字，她也驚喜地回應著我。她趕緊招呼身邊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喊我阿姨。我倆站在貨架間熱烈地聊天，感慨時光匆匆，一別經年。

晚上，在我們同學群里，她說，今天看到蘇心了，好激動啊，那么長時間沒見，她一點沒變，不，是越來越漂亮了。

看著她說話，我拿著手機傻笑，笑著笑著，我的眼里有了淚。

我和她，曾經是同吃同睡的姐妹，上高中時的一個暑假，我還去外地的她家玩過兩天。那時，我們約定，要做一生一世的姐妹。怎知，如今的我們生活在一個城市，竟然感慨彼此的容顏，而她的女兒，長到這么大，我才第一次相見。

偶爾，我倆在微信上也約過，改天一起去逛商場，改天一起去喝咖啡?？墒?，這樣的話說了無數次，卻一次也沒實現。

是啊，改天是哪天?

朋友M，一直約我去喝茶，我說過無數次改天一定去。總是今天忙明天忙，一次也沒去成。

幾天前，我心血來潮，想去M那里喝茶，電話打通，傳來他哽咽的聲音：“我哥哥昨晚去世了，我每天忙生意，他給我打過幾次電話，說想讓我回家和他說說話，我總說改天，改天，可是，今生今世再也沒有那一天了！”

我一下子震驚，朋友的哥哥，不過四十出頭，正當盛年，心臟病突發去世。此生，他帶著遺憾走遠，留給他弟弟的，是一生的痛與悔。哪怕尋遍萬水千山，哪怕遇人千千萬萬，也找不到那樣一個哥哥能與他促膝長談了。

聽著電話那端M傷感的聲音，我不知該說些什么。那種失去親人的肝腸寸斷，我懂得。這種事，無法輕描淡寫相勸，我只重復說一句：“節哀，保重?！?/p>

《世說新語》中：嵇中散臨刑東市，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散》。曲終，曰：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稄V陵散》于今絕矣！

意思就是，中散大夫嵇康在東市將要被處死，他神色不變，索討古琴來彈奏，彈奏的是一曲《廣陵散》。彈奏完畢，嵇康說：“袁孝尼曾經請求學習這首曲子，我不肯傳授給他，一直說改天。從此以后，《廣陵散》就成了絕響?。　?/p>

嵇康說的“改天”是應付袁孝尼，雖有推諉的意思，卻也不無遺憾。而我，說的“改天”，大多是真誠卻未曾付諸的行動。

我們總是在忙，每天忙著上班，永遠也見不完的客戶，一輩子也寫不完的文案。真的是，連見一個老友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你說不能不忙啊，要買房買車，上有老下有小，要養家糊口，要吃飯穿衣?？墒?，等有了房有了車呢，有了存款有了公司呢？你不還是忙嗎，還是沒有時間去見曾經答應改天相見的人嗎？

科技的發達，我們連逛商場都不愿再花時間，更喜歡足不出戶在網上下單。和朋友們在朋友圈點贊，在微博上互相＠，但要湊在一起，實在太難。

改天請你吃飯，改天咱們好好聚聚，改天一起逛街。

可是，改天究竟是哪天？

你想看朝陽，就明天早起；你想看夕陽，就等待傍晚日落；你想見我，就今天和我約吧，別再說什么“改天”。

不要等一個人等得流年三四輪，趁歲月靜好，趁此身未老，趁容顏尚俏。

若晴天和日，就靜看藍天白云。若雨落敲窗，就一起聽風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