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巴赫金的狂歡化理論是對傳統文藝理論的反動與解構,通過消解理性,顛覆現實世界中的秩序,重新詮釋構成文化的符號集合而實現狂歡的享樂。現下走紅的網絡迷你劇《萬萬沒想到》是狂歡化理論的最好體現。該劇通過對人物形象的顛覆達到狂歡宣泄的效果,通過在作品中對現實世界的重構而對文化符號集合重新詮釋,并且通過荒誕吊詭的情節場景設定來顛覆理性的認知,達到狂歡化的效果。
【關鍵詞】:《萬萬沒想到》;狂歡化;宣泄與顛覆;符號集合;理性
一、人物的宣泄與顛覆
宣泄性與顛覆性是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中的主要元素。宣泄性,是在“狂歡節中主角的各種各樣的笑,無論是縱情歡悅的笑,還是尖刻譏諷的笑,或是自我嘲解的笑,都表現了人們擺脫現實重負的心理宣泄”;顛覆性,意指在狂歡節中人們“可以無拘無束地顛覆現實的一切,重新構造和實現自己的理想”、“是對現實規范的顛覆”。[1]198因此,宣泄是人類在狂歡過程中以各種笑的方式迸發在現實社會中被壓抑著的情感的方式;顛覆則是迸發這種被壓抑情感的手段,人們通過在狂歡中塑造并扮演自己想要的角色,顛覆現實世界的秩序,達到隨心所欲的狀態,完成情感的宣泄。故而,狂歡化中的宣泄性與顛覆性可以被看作是在精神層面對現實世界秩序的挑戰甚至摒棄。
關于這一點最好的例子,就是在中世紀的狂歡節中人們會選擇一個奴隸或仆從將其裝扮成國王的模樣,為其“加冕”。隨后脫掉其皇袍,再行“脫冕”,對其進行嘲弄與侮辱,完成宣泄的過程。[1]198在此過程中,“國王”這一形象便是狂歡化中宣泄與顛覆的體現,從“加冕”到“脫冕”的過程,顛覆了現實世界中國王這一國家最高權力的象征符號的權威。隨著狂歡者自己的意愿處置國王,創造了一個顛覆現實秩序的精神世界,在這個世界中,狂歡者被壓抑的情感得到了宣泄。
在網絡劇《萬萬沒想到》中,各色各樣的人物幾乎都是狂歡節中的“國王”這一人物范式的具體情景化的體現,無一不遵循著通過由“加冕”到“脫冕”過程,顛覆現實秩序中的內涵而達到在新的精神世界中的宣泄這一人物塑造的狂歡化模式,引發當代掙扎于社會中的青年的共鳴。
二、世界的重構與狂歡
前文已提到,狂歡化是在精神層面對現實世界秩序的挑戰與摒棄,狂歡者可以顛覆現實中的所有形象,隨心所欲的構造自己的世界,即對現實世界的重構。而狂歡化的活動或作品中所展示出的世界,則是這個重構的世界的物化體現。在這個世界里,現實的秩序與權威將不再有效,正統的形象都可以被隨意的推翻與戲謔,實現真正的狂歡。
人類社會由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兩個層面構成。人類在物質層面的差異,是現實秩序構成的直接原因,貧富差異直接決定了所享有的社會資源和社會地位的差異,而維持這種差異便需要構建穩定的社會秩序。在上層建筑中的意識形態領域,因物質差異而形成的秩序決定了意識形態領域的秩序。這種秩序的內在體現便是人們精神世界中的各種認知和價值觀,外化便是作為符號集合的社會、民族以及國家的文化體系。[2]這種符號所象征的對象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和權威性,是構成整個現實世界秩序的本質。
而在狂歡化的世界中,這種符號體系象征著的對象會被顛覆或者異化,從而使符號本身的權威性消失,符號的意義也隨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成為了狂歡世界中狂歡者的符號而非現實秩序的符號。
在《萬萬沒想到》中,正是通過對符號體系的再詮釋,完成了世界的重構,達到狂歡化的效果。
例如在番外篇《后羿射日》中對傳統神話體系的重構。在故事中,古今中外的各種元素的交織混合模糊了歷史背景,而希臘神話中的阿波羅、愛神丘比特和中國神話中的嫦娥被拼湊在了一起。并且,在人物對話中使用了大量的現代詞匯,背景音樂也選用了許多流行歌曲。“這些毫無關聯的跡象被重新排列產生新的含義代碼,即不論古今中外人們對命運的挑戰和對神圣之物的消解。”[3]又如《最強選秀王》中,便是模仿的《中國好聲音》中的情景,而臺詞“說一下你的夢想”則是選秀節目中的常用語。但是,故事中的選秀者卻通過比慘來博得評委和觀眾的眼球。“而最后一具尸體——“尸哥”成為冠軍則將狂歡推向了高潮。通過這樣一種方式,將原先在現實社會中為人所熟知的場景和話語等各種符號放入故事中,而涵義則與現實世界中的意義大相徑庭,從而使狂歡者可以隨心所欲地詮釋著自己所希望的意義,達到狂歡化的效果。
三、理性的消解與破碎
巴赫金的狂歡化理論的另一主要特征是對理性的反制,“打破邏各斯中心主義”、“用狂歡化的享樂哲學重新審視世界”。[1]199這一種新型的視角,是對自柏拉圖以來所構建起的哲學思想體系的一次顛覆,拒絕以理性的方式進行對藝術的審美和批判,而代之以狂歡化的享樂樂哲學。正如羅素所言,文明固然重要,但也需要野蠻的享受與狂歡,只有二者結合在一起的文明才是持久的文明。[4]
人類的精神世界主要由狂歡、神性、理性三部分構成。步入現代社會,神性已經逐漸被消解——“上帝已死”,因而當今主要是狂歡與理性的相互對立。[5]狂歡化詩學旨在通過重構狂歡者的新世界,重新詮釋現實世界中的符號集合,達到宣泄的目的(前文已述)。而符號集合的權威性在當今神性已經消解的時代則完全以理性作為基礎。因此,如果要在作品中真正地實現狂歡化,重新詮釋現實的符號,就必須在作品中消解甚至打破理性,擺脫各種權威的束縛。
在《萬萬沒想到》中,各種吊詭、怪異的情節場景設定,使得理性在這個虛構的世界中完全地消解破碎,呈現出各種荒誕不經甚至耐人尋味的情景,賦予了作品狂歡化的內涵。
如在第八集《員工的憤怒》上半部分,王大錘作為一個工人為了討薪而綁架了老板,但老板卻仍像往常一樣對王大錘進行上級對下級的教導,批評其綁架計劃沒有創新,綁架不是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王大錘不僅對老板唯唯諾諾,還覺得非常感動,“除了不發工資老板其實挺好的”。直到老板建議明天再綁架一次就當價格班時,王大錘才恍然大悟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都綁架了還加個毛班啊!”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老板還為王大錘指引正確的人生道路,聲明只要跟他混便能“當上CEO,迎娶白富美,踏上人生的巔峰”。在最后老板以賭抵債,還清欠款后,王大錘還希望能繼續跟著老板。這個故事以“拖欠農民工工資”為題材,然而對整個故事格調的處理并不像現實世界所展現的那樣壓抑沉重,而是以一種荒誕甚至無厘頭的戲劇化處理達到了狂歡化的效果。在這個荒誕的場景中,這些話題都失去了現實中嚴肅的意味,成為了狂歡者調侃、嘲諷的對象。在這個被重構的世界里,理性的認知被顛覆,取而代之的是狂歡的享樂哲學。
注釋:
[1]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師范出版社,2014,198.
[2]鮑爾丹.宗教的七種理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378-379.
[3]陳曉東,張建平.后現代主義視角下的《萬萬沒想到》[D].北京:中國農業大學,2015,54.
[4]羅素.西方哲學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10.
[5]龔芳敏,楊利萍. 網絡迷你劇《萬萬沒想到》的狂歡化特征分析[D].湖北:武漢大學;湖南:吉首大學,2014.
作者簡介:梅娜(1993—),女,貴州安順人,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2016級文藝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當代西方文藝理論與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