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漢初年統治者吸取秦亡的教訓,主張“反秦之弊,與民休息”。自劉邦統一,歷經孝惠、高后、文景,其間君臣多好黃老之術。因此,執行與民生息的“無為”統治術,成為漢初政治上的一大特色。本文通過對“無為而治”思想史料的收集,就西漢“無為而治”的提出背景、發展過程及漢初對“無為而治”思想的運用進行簡單論述。
【關鍵詞】:西漢;無為而治;思想
自漢高祖劉邦死后,至漢武帝即為之前,西漢統治階級奉行“無為而治”。在這半個多世紀內,西漢社會經濟得到較快的恢復和發,為漢武帝時期的鼎盛奠定了基礎。
一、“無為而治”的提出和發展
西漢王朝建立之初,各種制度大都因襲秦代。對于如何治理這樣一個國家,劉邦雖無法提出具體的理論和方針,但他善于采納別人的意見,樂于改正錯誤。劉邦不少政治主張,都來自他周圍的謀士,特別是治國的政治原則、理論方針,大部分是陸賈替他設計的。陸賈在《新語》這部專門為劉邦寫的書中提出:“夫道莫大于無為,行莫大于謹敬”(《新語·無為》)。“君子之為治也。塊然若無事。寂然若無聲,官府若無吏,亭落若無民”(《新語·至德》),這里已有“無為而治”的原則。劉邦實際上已接受了這一原則,采取“與民休息”(《漢書·景帝紀》)的政策。不過,在劉邦統治的數年中,西漢政權初立,朝廷忙于封王、廢王,東征西討,于為政方面顧及甚少。所以,明確地以“無為而治”作為一種施政原則,是從惠帝開始的。
惠帝的繼位與張良和“商山四皓”有密切關系。而張良晚年“學辟谷、道引、輕身”,這都是道家修煉的功夫。“商山四皓”不愿為官“逃匿山中”(《史記·留侯世家》),其行徑也頗似道家的主張。這反映了在呂后、惠帝身邊有一批信仰道家學說的近臣。所以,當惠帝、呂后當政后,“無為而治”的道家思想就順理成章地被奉為指導思想。從惠帝至景帝這段時間,統治階級有意識地推行“無為而治”和貫徹“與民休息”的政策。
二、“無為而治”思想產生的背景
漢初社會的指導思想——“無為而治”。它既不同于法家實行的一味嚴刑酷罰,也不贊成儒家的繁文褥禮。所謂“無為而治”乃是立足于“無為而無不為”的原則。所以,其為政“寬緩”并非放棄刑罰,“與民休息”更不是否定對人民的剝削。只是把刑罰和剝削限制在社會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從而使社會得以休養生息,達到恢復和發展生產的目的。歷史事實證明:漢初所實行的“無為而治”對社會進步和勞動人民生活條件的改善,都是有好處的。
漢初,統治階級之所以需要推行“無為而治”不是偶然的。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秦末農民大起義對地主政權的打擊,貌似強大的秦王朝在農民起義的狂飆中頃刻瓦解,這一事實不能不給剛剛建立西漢政權的統治者以深刻印象。漢初的許多政治家、思想家都是從這些事實出發總結經驗教訓的。如前面說的陸賈為劉邦寫的《新語》,就是從“秦所以失天下”(《史記·酈生陸賈列傳》)的歷史中提出的一套政治理論。這些政治家、思想家都看到由于統治者貪鄙、暴虐和嚴刑酷罰帶來的可怕后果:“秦以刑罰為巢,故有覆卵之患;以趙高、李斯為杖,故有傾仆跌傷之禍”(《新語·輔政》),“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志,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禁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后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結果,“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賈誼《過秦論》)。陸賈、張良、叔孫通、“商山四皓”、劉邦、呂錐以及陳平、曹參等均是從秦末戰火中過來的人,皆有親身體驗,自然極易接受“無為而治”的思想,實行“與民休息”的政策。
(二)漢初社會經濟凋敝也使統治階級不得不推行“無為而治”的政治思想。由于秦王朝統治者對人民的過度壓榨,早已使社會經濟陷入崩潰的境地,加之秦亡后連續數年的戰爭,到西漢王朝建立時,到處是一片荒涼、殘破的景象。據《漢書·食貨志》記載:“漢興,接秦之敝,諸侯并起,民失作業,而大饑謹。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過半。”“天下既定,民亡蓋臧。”漢初的人口,較之秦代大為減少,大城市人口只剩下十分之二三。如秦代有三萬多戶的曲逆(河北順平東南),到漢初只有五千余戶了,這在當時還算得上是大縣。面對著這樣的經濟狀況,地主階級的貪欲再大,也無從剝削起。所以,劉邦統治時期雖然沒有特別宣稱推行“無為而治”的思想,但當時的客觀形勢迫使他不得不“約法省禁”(《漢書·食貨志》),奉行“與民休息”的政策。
由于上述兩個原因,加之漢初一批信奉道家學說的近臣的影響,從惠帝開始“無為而治”成為統治階級有意識地、自覺地推行的政治思想。
三、漢初“無為而治”思想的運用
(一)“順民之情與之休息”是漢初統治的一個特點
這種統治方式其理論根據,就是道家的“因”。這在黃老學說中是一個重要的概念:“因者,君之綱也。群臣并立,使各自明也”(司馬談:《論六家之要指》)。所謂“因”即“因應”(《史記·老子韓非列傳》太史公曰)、“因循”(司馬談:《論六家之要指》)。這種學說應用在政治上有兩個方面的意義:一是因故事成法,對過去的制度不加改動;另一方面還有遵循客觀形勢,在原有的基礎上稍加變化的意思。漢初的一切制度和政策,都是根據這一原則制定和執行的。“秦并天下,建皇帝之號,立百官之職,漢因循而不革”(《漢書·百官公卿表》),漢代的政治制度包括皇帝以及下屬的官僚系統,均因循秦代舊制,只有個別地方才“頗有所改”。在為政、執法方面同樣如此。如蕭何為丞相時,“謹守管衡,因民之疾秦法,順流與之更始”(《史記·蕭相國世家》太史公曰)。漢代“無為而治”的典型代表當推曹參,惠帝元年(前194年)曹參為齊相,到任時“盡召長老諸生,問所以安集百姓,如齊故(俗)諸儒以百數,言人人殊,參未知所定。聞膠西有蓋公,善治黃老言,使人厚幣請之。既見蓋公,蓋公為言治道貴清靜而民自定,推此類具言之”。曹參就是按照蓋公的“黃老術”治齊,結果“相齊九年,齊國安集”。后來,蕭何死,曹參繼任漢相國,也是用在齊國的辦法治國,“出人三年”“天下具稱其美”(《史記·曹相國世家》)。
(二)皇室推崇修身節儉
漢初的幾代皇帝和皇室,多注意節儉,一反秦代皇室窮奢極欲的奢華作風。從漢高祖劉邦時,就注意到這個問題。如高帝七年(前200年)劉邦見蕭何負責修建的未央宮過于“壯麗”,竟責備蕭何說:“天下匈匈勞苦數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經過蕭何解釋:“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宮室。且夫天子以四海為家,非令壯麗亡以重威,且亡令后世有以加也。”(《漢書·高帝紀》)劉邦才轉怒為喜。到惠帝以后在“無為而治”的指導思想影響下,幾代皇帝和皇室都比較注意節儉。惠帝、呂后及景帝皆無過分鋪張豪華之舉,形成節儉的風氣,尤以文帝為甚。文帝在位23年,史稱其“宮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
(三)“輕徭薄賦”獎勵農耕
因劉邦稱帝后“量吏祿,度官用以賦于民”(《漢書·食貨志》),所以漢初的田賦、租稅較秦為輕。這期間國家規定的田租,一般均在“十五稅一”或“三十稅一”之間,即十五分之一或三十分之一。漢文帝十三年(前167年)還免除過一年的田租。減免田租,主要受益者是擁有大片土地的地主,但自耕農的負擔也可相對地減輕。
當然,除了田租以外,西漢政府還有其他收入。據現有資料可知,至少當時還有以人口為征收對象的口賦、算賦、軍賦、更賦等。不過,這些賦稅在文帝、景帝之時,也都有所減、免,如算賦是在高帝四年(前203年)時開始征收,至文帝時算賦則由一百二十錢減至四十錢。
“輕徭薄賦”還表現在對徭役的征發有一定的節制。如惠帝時修長安城征發徭役一般均利用農閑時間,每年不超過三十天,以不誤農時。所以長安城的修建歷時六年才完成。文帝時還多次下詔獎勵“孝弟、力田”及救濟鰥寡、“販貧民”(《漢書·文帝紀》)等。這些措施對穩定社會秩序、恢復和發展農業生產無疑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四)輕刑慎罰
漢初的法律比較簡單,刑罰也比較輕簡。劉邦入關中時“約法三章”,建立統一的西漢土朝之后,丞相蕭何“作九章律”(《漢書·高帝紀》),成為西漢法律的基礎。西漢蕭何作的“九章律”內容如何,目前已不能詳知。但在“無為而治”的統治思想指導下,漢初的統治者注意“秦以刑罰為巢”(《新語·輔政》),“秦二世尚刑而亡”(《新語·至德》)的可怕教訓,相信“法令滋章,盜賊多有”(《道德經》)的道家學說,力圖減輕刑罰。因此,在惠帝、高后時“刑罰用稀”,文帝即位以后,史稱“禁網疏闊”。在“無為而治”的思想指導下,選用執法務寬的張釋之為廷尉,“是以刑罰大省,至于斷獄四百,有刑錯之風”(《漢書·刑法志》)。景帝時仍遵循文帝時為政的方針“屢赦有司以農為務,民遂樂業”(《漢書·食貨志》)。這種局面較之秦代,當是輕刑慎罰了。
除此之外,漢初還不斷宣布免罪、赦死、“矜老弱”等詔令,尤其是在文帝、景帝時期,統治者標榜“專務以德化民,是以海內殷富,興于禮義”(《漢書·文帝紀》),社會呈現一片穩定、升平景象,所謂“周云成康,漢言文景;美矣”(《漢書·景帝紀》),這就史稱的“文景之治”,是“與民休息”的直接結果。
漢初通過推行“無為而治”的思想,實施寬刑簡政、輕徭薄賦、與民生息等政策,使漢初社會經濟迅速得到復蘇與發展。《漢書·食貨志》也曾曰:“國家亡事,非遇水旱,則民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盡滿,而府庫余財,京師之錢累百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相因,充溢露積于外,腐敗不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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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譚杰妮(1991—),女,漢族,重慶人,重慶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秦漢魏晉南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