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喪葬禮俗中楊小班鼓吹樂棚的符號象征性

[摘要]

鼓吹樂在喪葬禮俗中的廣泛應用已經眾所周知，但其在喪葬活動中充當了什么角色呢？本文分為三個部分進行了論述：首先界定鼓吹樂班這一民間藝術組織在喪葬活動中屬于儀式音樂；其次，說明了儀式和音樂都屬于象征符號，繼而推演出鼓吹樂在喪葬禮俗中具有符號象征性；最后，結合筆者的實地考察，簡單論述了在喪葬禮俗活動中楊小班鼓吹樂棚的三種符號象征。

[關鍵詞]儀式音樂；象征符號；鼓吹樂；喪葬

[中圖分類號]J607[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7）09-0080-02

鼓吹樂，是一種由嗩吶、笙管、打擊樂等樂器組成的一種器樂形式。其最初興于漢代用于軍樂、宮廷儀仗等官方場合。后來逐步走入民間，成為我國民間禮俗活動中不可缺少的一種器樂形式。本文所研究的楊小班鼓吹樂棚，其所在地位于黑龍江省大慶市肇州縣，距今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是我國現存不多的原生態民間器樂存在形式之一，在清代中葉已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鼓吹樂棚體系，是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項目。其演奏除了用于喜慶佳宴、祭祀典禮外，還主要用于民間婚喪禮儀活動。

一、喪葬禮俗活動中的儀式音樂——楊小班鼓吹樂棚

美國民族音樂學家梅里亞姆的《音樂人類學》一書中寫道：“音樂不僅是聲音，人類行為是產生聲音的先決條件。音樂不可能脫離人的控制和行為孤立存在。”套用梅里亞姆“三重模式”的原理

梅里亞姆三重模式論述的是概念、行為、音樂聲音三者的相互關系。詳見《音樂人類學》一書。，要研究楊小班鼓吹樂棚這一音樂形式，我們除了要了解其鼓吹樂本身（曲調、曲牌等）之外，還要探究其演出活動中的各種行為（坐棚、上廟等），再通過其行為挖掘能夠形成行為的人的觀念（信仰、文化等）。楊小班鼓吹樂棚在日常一般的演出表演是單獨作為一種音樂形式存在的，但是一旦把它投入到民間禮俗活動（例如婚禮、喪禮、祭祀）中去，其意義就會發生變化，其屬性就變成了儀式音樂。對于“儀式音樂”這一概念的界定，我本人比較認同的是薛藝兵的定義：儀式音樂是在形式和風格上與特定儀式的環境、情緒、目的相吻合的，可對儀式參與者產生生理和心理效應的音樂。儀式音樂形成于特定的社會及其文化傳統，并依存、歸屬和受制于其社會和文化傳統。儀式環境中的各種聲音都可能具有“音樂”的屬性而成為儀式音樂研究的對象。這一概念的界定是薛藝兵綜合了曹本冶的“儀式音聲”

儀式音聲是由曹本冶先生提出的是指儀式音樂中參與儀式活動的非音樂聲音，例如人聲、誦經聲、法器聲等，也是儀式音樂的研究對象。的理論形成的比較完整的定義。本文要研究的喪禮下的楊小班鼓吹樂棚，其音樂風格、特定曲目都是專門為了喪禮這個儀式而存在的，鼓吹樂中的喇叭聲調也是為了渲染悲涼感傷的氣氛。而且鼓吹樂棚這一藝術形式存在已久，在全國的大多數省份也都應用廣泛。即使經過了民間市井文化的融合，它依然保持了中國傳統中對“禮”的重視。它的存在緊緊地依附于我國的“禮樂”文化。婚喪嫁娶、祭祀祖先等這些都是民間常見的禮俗活動，而這些活動都需要音樂的加入，鼓吹樂棚正是作為這種音樂形式而存在的。所以，在喪葬禮俗活動下的楊小班鼓吹樂棚自然也是一種儀式音樂。

二、儀式、音樂都是一種象征符號

首先，要想確定儀式和音樂是一種象征符號，首先要明白什么是象征符號。象征一般是指非語言的符號表達活動。其有兩個特點：其一，它是具有形象的實物；其二，它有代表作用，即它本身代表或表示另一事物。符號，用通俗的意義來理解即是人類為了把復雜的事物用簡單的形式表達出來，形成了符號。符號學奠基人查爾斯將符號分為三類：類像

類像：即以像類物，如公共場所禁止吸煙的圖符，以及語言中的象聲詞、擬聲詞等。、標志、象征。它們分別具有“相似性”（即感覺上相似的像類物）、“關聯性”（即與被標志實物存在某種因果聯系）和“規約性”（即與象征事物之間沒有本質的相似或關聯，而是依靠事先規定或約定的關系來代表）。由于象征具有了一般符號的功能，象征符號一詞常被連用。

儀式，是一種超常態行為，它只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甚至特定人群中出現。它所存在的情境是在儀式參與者精神空間的虛擬世界。所以，儀式對于儀式參與者來說具有精神領域的意義。例如佛教儀式中教徒們跪拜的佛像、用來祭拜的香燭等物件，其本身都是沒有意義存在的。只是人的觀念加諸其中，認為佛像是佛祖的化身，焚香禱告就能讓佛祖聆聽到自己的心聲等。這些行為和行動中使用的物件都是具有象征性的。因此，薛藝兵認為，儀式中的任何行為、現象和物件，只要它超出自身的本義而代表其他事物或含有其他意義，都可以成為儀式的象征符號。

對于“音樂”這一詞語，大家并不陌生。但它是否也屬于象征符號呢？首先，我在這里要簡單介紹一下薛藝兵在《神圣的娛樂》一書中對音樂屬性的六個層次的分類。一是音樂的物質基礎（即發聲器具），二是音樂的物理特性（即聽覺器官對聲波的感應），三是音樂的形態樣式（即旋律、節奏、調性、調式等），四是音樂的藝術效應（即聲音傳入到人，引發的一系列生理、心理效應），五是音樂的社會價值（即社會個人或群體對音樂的認知、接受、評價等），六是音樂的文化歸屬（即每種音樂的文化背景）。不難看出，這六個層次，前三種層次說的是音樂本身，其本身只是一種樂音的運動形式，并沒有意義存在。但是，加入了后三種屬性，當它能夠與人內心的感覺同步融合，能被社會群體接受傳播，能應用于脫離音樂聆聽欣賞功能之外時，音樂才具有意義。而這種意義的產生不是音樂本身固有的，而是被個人或社會注入情感或意義而成了用于意指

意指：是指某個符號或符號系統與其所指現實的關系。目的的“符號”，正如梅里亞姆所說“音樂是構成其文化的人們的價值觀、態度和信念形成的人類行為過程的結果”，其中人們的價值觀、態度、信念及其背后的文化都可以被音樂象征，被其符號化。

既然儀式與音樂都屬于象征符號，那存在于儀式情境中的儀式音樂當然也具有象征符號的性質。所以楊小班鼓吹樂棚在喪葬禮俗活動中扮演著儀式音樂的角色。

三、楊小班鼓吹樂棚在喪葬儀式中的三種符號象征

1形式上的符號象征

這里所說的形式是指喪葬活動中不同環節下楊小班鼓吹樂棚的不同的演奏形式。經過筆者現場考察以及訪談了解，楊小班鼓吹樂棚在喪葬活動中一般分為以下五個環節：坐棚、上廟、送盤纏、出殯、下葬（由于考察的客觀原因，筆者沒有考察后兩個環節，所以在這里只論述前三個環節）。

坐棚，指在喪家中搭建的簡易小棚子中吹奏的演奏形式（有時，會有響棚加入）。由于是在家中吹奏，嗩吶、打擊樂的聲音還很響亮，所以連續的吹奏一般都會引來左鄰右舍的圍觀。這個時候的鼓吹樂班就起著渲染氣氛、擴大聲勢的作用。因為現今社會喪葬禮俗活動不僅僅是為了祭祀先人、追悼亡靈，而且同時是兒女對先人孝心的一種展示。

上廟，也稱“送漿水”，指為亡人送飯，廟每個村子里都有，供奉在田地中的特定位置，一兩平方米的小房子。供奉的都是各路神仙，例如土地等。按規矩是需要上三次廟的，寓意是人吃飯時間也要給亡魂送飯。上廟過程中鼓吹樂班要一路跟隨，但是在去的路上并不吹奏，而是在回來的路上吹奏。這里結合“上廟”蘊含的意義來看，鼓吹樂班的音樂是為了讓陽間的人緬懷亡人。

送盤纏，這是出靈前一次重要的儀式活動，需要亡者親眷一次隨行到廟前為其送行。其中要有人抬著供桌、紙牛、紙錢等物，屆時在廟前燒掉。這一活動包含了很多信息，送盤纏是出靈的前一項，寓意是祝愿亡者往西方極樂世界去。這里的鼓吹樂就承載了親人們對未知世界的美好期望。

不同的喪葬禮俗環節，都是人們不同的心理活動過程，悲傷到緬懷再到祝愿。鼓吹樂班在這里是一個媒介，起到了一個度化作用，它是人們心理活動的承載。我們不得不說，在每一個不同形式中的鼓吹樂都是儀式中特定的一種符號象征。

2曲牌曲目的符號象征

楊小班鼓吹樂棚在送盤纏環節中有三個曲目是固定演奏的。第一是要在送盤纏路上吹奏的《大陽片》《宣講》。《大陽片》吹奏的是亡人在陽間一篇一篇的回憶，吹到高潮，要有大雁叫，駕鶴西游之意，之后放慢；《宣講》講述老人一生的功與過，寓意無論功過，這一生都已經過去。第二是發路引時吹奏的《送行》，路引就是為了給亡魂指路，吹奏的《送行》也顧名思義是為了給亡人送行、與亡人告別之意。

楊小班部分曲名的象征含義都是為了對應喪葬儀式的環節而特定準備的，所以不能用到鼓吹樂班的其他活動中去。這也是其一個符號象征。

3思想文化的符號象征

鼓吹樂班在民間喪葬禮俗上的普遍應用，與其背后蘊含的思想文化有脫離不開的關系。正如上文提到過的，鼓吹樂最初的起源是在軍隊，后來用于宮中儀仗，而中國古代宮廷中最重視的就是“禮”。后來，鼓吹樂走出了宮墻，在民間的婚喪等吉兇之禮和迎神賽會上也普遍應用，甚至登科報喜及拜親、拜廟、拜祖墳等也用到。但是無論是在宮廷還是在民間，鼓吹樂班也與禮俗活動一直都密不可分。若論起來，它也可算作“禮樂”

禮樂：禮儀和音樂。古代帝王常用興禮樂為手段，以求達到尊卑有序遠近和合的統治目的。更引申為一個國家一段時間的社會習俗、典章制度與國民精神。的范疇。從上文中所寫上廟、送盤纏等環節我們不難發現，在喪葬禮俗下的楊小班鼓吹樂棚承載的也是當地人對中國傳統“禮”的重視。

楊小班鼓吹樂棚作為喪葬禮俗中的儀式音樂，其不僅起到了音樂的娛樂功用，同時也是當地人民的思想文化內涵的變相展現。它作為一種抽象的符號起著不同的象征含義。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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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