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文化軟實力建設的比較研究

方彬

在當今全球化時代，以文化為核心內涵的軟實力競爭成為國際競爭的重要內容。美國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提出軟實力的概念，它包括三種力量，即文化吸引力、政治價值觀、外交政策。中英兩國文化軟實力建設的比較研究，對于建設中國文化軟實力、擴大對外傳播、提升國家形象等具有啟發意義和借鑒作用。

一、文化軟實力的概念以及重要性

軟實力是英文“soft power”的中文譯名，這一概念是由美國著名政治學家、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提出的。1990年他發表文章，第一次提出了“軟實力”的概念。約瑟夫·奈教授認為，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既包括由軍事、經濟實力等所體現出來的硬實力，也包括以文化和價值觀、社會制度、發展模式、生活方式、意識形態等吸引力所體現出來的軟實力。軟實力是指通過吸引而非依靠強迫或者利誘而對他人產生影響，獲得自己期望結果的能力。①概括起來，軟實力即國家的文化力量，包括三種力量，一是對他國產生的文化吸引力；二是本國的政治價值觀；三是具有合法性的和道德威信的外交政策。與硬實力相比，軟實力具有三大特點：一是成本較低，不像軍事干預和金元外交那么昂貴；二是效果更好，威權和收買只能起到暫時效果，而做到讓別人心服口服，則是長久之策；三是較難操作，因為軟實力并非單靠政府一己之力所能完成，需要社會和民間長期積累，它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軟實力是世界各國制定文化戰略和國家戰略的一個重要參照系。在當今全球化時代，以文化為核心內涵的軟實力競爭成為國際競爭的重要內容。2014年1月約瑟夫？奈在接受《環球人物》雜志采訪時指出，文化是中國最大的軟實力。②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不僅是我國文化建設的一個戰略要點，而且是我國建設和諧世界戰略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前提。

改革開放38年來，中國經濟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2010年我國經濟總量正式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中國實現大國崛起的過程中，經濟實力固然是基礎，文化軟實力也越來越成為十分重要的因素。中國和英國從戰略層面大力發展文化軟實力建設，擴大對外傳播，塑造和提升國家形象。下面就對中英兩國情況進行比較研究。

二、中國文化軟實力建設

（一） 國家政策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于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發表了一系列重要講話。要堅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主旋律，傳播正能量；中華文化是我們民族的“根”和“魂”；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牢牢掌握意識形態工作領導權和話語權。其中在強調提高中國文化軟實力時指出，文化軟實力集中體現了一個國家基于文化而具有的凝聚力和生命力，以及由此產生的吸引力和影響力。2013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體學習時指出，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關系我國在世界文化格局中的定位，關系我國國際地位和國際影響力，關系“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實現。要努力夯實國家文化軟實力的根基，要努力傳播當代中國價值觀念，要努力展示中華文化獨特魅力，要努力提高國際話語權。③

（二） 現狀和存在的問題

1.我國文化軟實力建設取得的成果

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是一個國家的身份。我國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擁有豐富的文化資源，在歷史上曾經占據過重要地位，對世界產生過深遠影響。由于各種歷史和現實原因，文化的自身實力和影響力一度跌至谷底。新時期，我們充分挖掘中國文化的豐富資源，結合本國的發展，使文化軟實力有了較大提升。

第一，從文化吸引力上看，文化產業的發展成為“新亮點”。文化產業是將文化從無形向有形，從意識形態向經濟形態的一種轉化。在文化市場不斷繁榮的前提下，文化產業日益成為重要的新興產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的比重也越來越大。這幾年，國家為發展文化事業也做出了相當的努力，適當寬松的文化產業發展環境、財政上的支持、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等，這些都為文化產業的迅速發展提供了有利的條件。當前，文化產業已經成為我國文化對外交流和競爭中的一個有效武器，我們必須利用和發揮好，使之成為我國整體綜合實力增長的一個“新亮點”。

第二，從價值觀上看，文化價值觀逐步得到認同。文化價值觀是一個國家文化的公共價值觀，是國民對國家文化產生的價值認同和心理歸屬。任何國家和國民都不能離開本國的文化價值觀而獨立存在，它是國家凝聚力、吸引力和擴展力的核心。中國的文化價值觀源于中國的傳統文化，仁愛、誠信、善行這些都是其主要內容，并深植于國家文化所外現的各種事物之中。新時期，我國文化價值觀取得了進一步發展，被賦予了新的內涵，這源自于中國傳統文化中“以和為貴”的思想。這個觀念從之前單純的文化含義慢慢地融入了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和諧社會”“和諧家園”成為了與人們息息相關的話題。它讓人們了解到中國文化、價值理念，并在世界范圍內產生了價值認同。

第三，從外交政策上看，“負責任大國”的國際形象正在深入人心。國際形象是一個國家對外交流的名片，是衡量一個國家影響力的重要指標。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著力塑造友好、負責任的大國形象。中國提出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為處理國家間關系提供了基本的行為規范；中國長期對第三世界國家的援助獲得了第三世界人民的好評；中國在處理國際事務中堅持和平友好的對外政策，更是獲得了世界各國的贊揚和尊重。這些實實在在的形象工程徹底改變了舊中國“落后就要挨打”的國際局面，中國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形象得到了廣泛的認同。

2.我國文化軟實力建設中存在的問題

近幾年來，中國的文化軟實力和影響力已經明顯增強，但我國文化軟實力與中國不斷上升的國際地位、豐富的文化資源和中國的經濟實力還不匹配，存在以下的問題。

第一，在文化吸引力上，許多優秀文化資源還未轉化為文化競爭力，存在著文化逆差。中國擁有豐富的優秀文化成果，但是還有許多優秀文化資源轉化為強有力的文化競爭力，有待我們去大力挖掘。與此同時，還需要把中國傳統文化的優秀成果有效地進行現代化的轉化，被當代中國和當今世界人們所接受和喜愛。文化逆差是指中國的文化貿易出口少于進口，中國的對外文化交流和傳播中存在著赤字現象。另外，中國文化軟實力推動主體比較單一，形式采取自上而下的灌輸模式，力量作用單向化。這些方面都有待在今后中國文化的挖掘、轉化和傳播中進行改變，使中國優秀文化得到充分展現和產生更大的國際影響力。

第二，在外交上，中國需要更多的中西文化的“擺渡者”。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政治、經濟、軍事、科技、文化等領域培養了大批懂得中外交流的專業人士。隨著21世紀的到來，在中國要實現中華文明復興的偉大目標下，我國需要更多中西文化的“擺渡人”，國家需要培養一批對中外文化有較深造詣的跨文化交流專家，從事文化交流，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

三、英國文化軟實力建設

眾所周知，英國是世界上最早完成工業革命的國家，曾經締造了資本主義工業文明的第一次輝煌和巔峰，并在此意義上開啟了“現代世界”的大門。近年來，英國逐步擺脫了全球金融危機的陰影，經濟實力穩步回升，英國目前的GDP總量在全球居第五位，其支柱產業主要包括金融、教育、高科技、動漫和旅游等，除了金融產業之外，其他幾個方面都可以歸為文化產業的行列。事實上，近幾年來英國經濟的穩步發展主要是由文化產業的繁榮來推動的，而文化產業的繁榮，正是英國長期以來注重文化軟實力建設的結果。

（一）在文化吸引力上，塑造優秀的國家形象。

在英國發展的黃金時期，其殖民地遍及世界各地，經濟實力無他國可以匹敵，是名副其實的“日不落帝國”。但這種巔峰狀態并沒有得以長久地持續下去，到兩次世界大戰后英國國力已經嚴重削弱。國際地位的衰落使英國對自身國家形象的塑造也發生了務實性的改變。今天的英國，已經不再炫耀自己曾經的輝煌和強大，而是主要通過強調文化內涵來彰顯自己的“偉大”。其一，英國是近代工業文明的發源地。其二，英國是現代民主制度的奠基者。英國在塑造國家形象的過程中以此來維護和提升國家的政治影響力，爭取在國際事務中的發言權。

（二）社會管理秩序化和公民具有較高文化素養。

一方面，英國社會管理高度秩序化，各種生產生活設施齊全，交通方便暢達，居民的生活和工作井然有序。近幾年來，英國政府在國家發展戰略上大力增強了對發展旅游業的重視并獲得了巨大的收效，這與英國的社會管理水平較高有直接關系。井然有序、安定文明的社會有利于提升在旅游者心目中的英國國家形象。另一方面，英國民眾普遍具有較高的社會文化修養，在公眾場合舉止文明得體，對他人友善，注重保持安靜及自覺維護秩序。良好的社會管理水平和公民文化素養也有助于提高英國的軟實力。

（三）以留學生教育開展公共外交和國家軟實力建設。

英國教育是世界上最成功的教育模式之一。留學生教育構成了英國文化軟實力建設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英國是排名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留學生接受國，據2013年的統計，英國的國際學生人數接近50萬，約占英國本科、研究生在讀全日制學生總數的26%，并且還在不斷增長。目前，英國高等教育對國家GDP的貢獻率已超過4%，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支柱產業，留學生教育的貢獻可謂功不可沒。英國人在全球范圍內推銷其教育體系，一方面有經濟方面的考慮；另一方面，英國也是較早把留學生教育與公共外交和國家軟實力建設結合起來的國家。1902年，英國首富約翰？羅茲設立羅茲獎學金，目的就是在英聯邦國家中培育能夠對英帝國服從和親善的“未來領袖”。《Whos who》國際名人錄顯示，當今世界有407名非英籍人士曾在英國上過大學，其中有86位在政界擔任要職。英國高教機構ExEdUK 2014年發布的報告稱，政府應將留學教育作為提升英國軟實力的必要政策手段。留學生教育的成功開展，不僅對英國經濟的復蘇發揮了直接效益，而且對英國國際地位的維持與鞏固發揮了間接效益。

在當今世界格局中，我們可以觀察到，英國是一個很特殊的國家。這種特殊性在于，英國的政治影響力可以長期超出經濟和軍事影響力。最具有說服力的原因應當就是英國文化軟實力建設的成功。一方面，通過文化軟實力建設，英國不斷強化著與美國在文化上“同根同源”的關系，巧妙地輸送和實現英國的利益。另一方面，英國通過文化軟實力建設不斷在世界范圍內塑造優質國家形象和推廣其核心價值觀，提升了其他國家對英國的認同程度，從而有利于其政治主張的推行。④

四、英國經驗對中國的借鑒作用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文化軟實力建設給予高度重視，中國的文化軟實力呈現出不斷上升的可喜局面。與此同時也應當看到，我國的文化軟實力建設一方面固然需要從內部挖掘資源和潛力，而另一方面也應積極借鑒和汲取國外的成功經驗。

1.從中國國情出發，找準自身國家形象定位。

國家形象是一個國家軟實力的重要內容，受到各國重視。英國經驗給我們的啟發是，中國需要根據自身的文化傳統和國情，精心塑造國家形象，整合相關機構，對外傳播“自我設計”的國家形象。中國有著五千年悠久文化歷史，擁有豐富的文化資源，中國文化的基本思想體系要素主要包括四點，剛健有為、和與中、崇德利用、天人協調。中國文化思想的表現為自強不息、和諧相處、崇尚品德、天人合一等。⑤我們需要結合中國民族的文化屬性，打造中國特有的國家形象。國家形象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從國家發展戰略的高度來統籌規劃。國家形象的構建機構需要精心協調與整合各種傳播渠道，向外界傳遞一個單純、一致、令人信服的國家形象信息。同時，重視民間力量在國家形象構建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培養跨文化交流與傳播方面的專業人才，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此外，開展成功的留學生教育，對我國的公共外交和國家軟實力的建設也會發揮間接效益。

2.在文化吸引力上，傳承和創新中國優秀文化。

英國文化產業的發展經驗告訴我們，打造文化品牌、發展創意經濟，意義不僅在于經濟層面，更重要的是民族文化的傳承和創新。中國歷史上是最富有創造精神的國家，挖掘中國傳統的豐富多彩的創意題材，并且進行現代的轉換，使其在當代世界煥發出光彩。其次，當今的中國社會需要繼承中國歷史上的創新精神，不斷挖掘和探索，創造出屬于這個時代的新文化思想、文化經濟和文化品牌，豐富中國文化的內容。

3.整合社會價值觀，提高社會治理水平，培養國民素質。

在社會的文化價值觀上，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基礎，整合當今社會多元化的思潮和文化，增加民眾對國家的核心價值觀和傳統文化的價值認同和文化認同。在社會治理上，提高社會治理水平。深化改革，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改善民生和創新社會治理。在國民素質上，注重國民素質培養，注重發揮教育的功能。文化的核心是價值觀，通過教育培養塑造國民與國家發展定位、發展目標相匹配的核心價值觀。與此同時，通過教育培養國民良好的文化道德修養，社會公德意識。這些方面的提高和完善，將大大增強我國的文化軟實力。

「注釋」

①[美]約瑟夫.奈：《軟實力》（馬娟娟譯），中信出版社2013年版，第15-20頁。

②黃瀅：《軟實力之父約瑟夫·奈接受本刊專訪—— 中國領導人是講故事高手 習近平提出的‘中國夢非常具有吸引力》，《環球人物》2013年第34期。

③習近平：《創造中華文化新的輝煌——關于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讀本》，學習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92-107頁。

④蔣紅：《英國的文化軟實力建設及其啟示》，云南理論網2014年9月16日，http：// llw.yunnan.cn/html/2014-09/16/content_3369664.htm。

⑤張岱年、程宜山：《中國文化精神》，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4-1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