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將放棄金融自由化改革方向嗎

楊斌

[摘要]美國民主黨、共和黨的大選綱領都提出了新的金融改革主張，將恢復羅斯福遏制金融資本貪婪的監管法規作為改革方向。這意味著美國的金融改革思潮驟然出現了劇變，值得關注。

[關鍵詞]金融改革 美國 羅斯福

[中圖分類號]F837 [文獻標識碼]A

美國大選中不同金融改革思路激烈較量

2016年7月，美國的金融改革思潮驟然發生了劇變，民主黨、共和黨的大選綱領都提出了新的金融改革主張，將恢復羅斯福遏制金融資本貪婪的監管法規作為改革方向。中國應積極關注這一動向，因為美國今后推出的金融改革，很可能同美國施壓中國推行的金融自由化截然相反。當年日本、東南亞聽從了美國改革建議后，紛紛爆發金融危機，美國卻由于羅斯福時代金融監管法規的存在而安然無恙。華爾街在本國民眾反對下。被迫收斂謀求投機暴利的貪婪，但很可能期望通過更多掠奪別國民眾財富挽回損失。美國財團控制的主流媒體正竭力淡化新改革思潮的重要意義，這意味著中國應警惕今后美國可能“己所不欲、偏施于人”。

以民主黨人身份參選美國總統的候選人桑德斯，在大選初選中圍繞著恢復羅斯福時代的金融法規，同希拉里展開了一場頗有啟發意義的激烈辯論。桑德斯在講演中稱，他將推行的最重要政策就是恢復羅斯福時代的真正金融改革，重新制訂適合21世紀的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實施釜底抽薪、切斷金融投機融資渠道的治本之策，這樣才能根本治理網絡泡沫、次貸泡沫的反復爆發。桑德斯還駁斥了希拉里認為這一法案無關緊要的說法：“我的競選對手希拉里說這一法案無法避免金融危機，因為不是大商業銀行，而是國際保險集團、雷曼那樣的影子銀行，才是造成危機的罪魁禍首。希拉里錯了。影子銀行確實進行了無節制的賭博，但是，它們賭博的巨資來自何處？來自大商業銀行的民眾存款，受到聯邦存款保險公司擔保的存款，而這種融資行為是格拉斯一斯蒂格爾法案所禁止的。我們不應忘記：羅斯福總統簽署這一法案，正是為了避免華爾街再次引發大蕭條，并且在長達數十年期間卓有成效，直到華爾街在里根推行金融自由化時期不斷削弱這一法案，并在克林頓執政時期徹底廢除了這一法案。”

美國前勞工部長羅伯特，對希拉里和桑德斯的金融改革發表了評論：“華爾街銀行巨頭威脅到了成千上萬美國人的利益，怎么辦？桑德斯說拆分大銀行。重新制定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實行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的分業經營。希拉里說，多收一點稅，多搞一點監管。希拉里的建議將縱容華爾街混水摸魚，我認為桑德斯是正確的，唯一阻止華爾街放縱無度的辦法，是拆分大銀行并恢復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進行徹底、大膽和公開的監管改革，以促使華爾街難以逃避金融監管。”

美國統治精英還采取了各種措施阻止民眾支持桑德斯。如紐約選舉中限定提前半年登記才有投票資格，而半年前許多民眾還根本不知道桑德斯的競選活動。據估計，種種限制將導致三百多萬桑德斯的支持者難以投票，僅僅紐約的一個社區就有十多萬年輕選民被拒絕投票。桑德斯初選遭到失敗的州幾乎都有種種投票限制，而在沒有種種投票限制的州，桑德斯幾乎贏得了全部的勝利。這雖然反映了美國主流精英排除異己的巨大博弈力量。但是桑德斯喚醒了民眾。而民眾支持桑德斯給民主黨形成了巨大壓力，迫使民主黨精英不得不作出某種姿態拉攏選民。

2016年6月，美國民主黨負責起草大選綱領的委員會，同桑德斯磋商并采納了許多桑德斯提出的政策主張，如禁止華爾街大銀行運用民眾存款進行各種金融賭博，為此將考慮采取一系列措施包括恢復羅斯福的改革措施，特別是禁止銀行資金流向投機的現代版格拉斯一斯蒂格爾法案。倘若沒有桑德斯和民眾施加的強大博弈壓力，民主黨采納這一令華爾街深惡痛絕的建議是難以想象的。7月，民主黨高層領導機構通過投票表決一致決定，將恢復羅斯福的格拉斯一斯蒂格爾法案寫入大選綱領，通常反對政府監管的美國共和黨，這次也主張恢復羅斯福改革。

用新視角、新理論審視美國金融模式變革

美國金融改革思潮驟然出現劇變，出乎許多中國人的預料，金融界、理論界、輿論界都應關注這一重大變化的深遠影響。今后美國恢復羅斯福的金融監管法規后。局面就會根本改變：商業銀行提供貸款間接支持融資融券行為是非法的，央行甚至被禁止向投資銀行、證券公司提供票據貼現。更不要說向各種資本市場提供救市巨資刺激泡沫。羅斯福的監管法規嚴禁商業銀行資金流入股市、期貨市場，并且對違反有關監管法規的金融界人士當作罪犯嚴厲懲辦。

對于新形勢，理論界、輿論界人士將會感到難以理解和解釋。因為流行的市場經濟理論普遍認為，政府干預會降低效率。為什么羅斯福的法規要如此嚴厲地干預商業銀行的經營活動。甚至還將實施金融自由化主張的人當作罪犯懲辦？羅斯福的金融改革雖然成功防止大蕭條長達七十多年，但是，西方經濟學界沒有提出理論創新來支持羅斯福的金融改革。羅斯福從1933年執政就開始實施了“新政”改革，而凱恩斯的《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發表于1936年，理論和實踐上都未能給予羅斯福改革充分的支持。

人們要理解新的形勢變化，迫切需要新視角、新理論和新證據。筆者多年來一直從事這方面研究，積累了大量研究成果。筆者認為，美國的經濟復蘇和大牛市是虛假的，美國的經濟增長和失業數據存在摻水。如今，美國將恢復羅斯福時代監管法規的動向，給這一判斷提供了有力的證據支持。因為這意味著美國虛擬金融賭博創造的巨額國內生產總值，規模遠遠超過了實體經濟。但這實際上是非法的、有害的。當年羅斯福認識到這一點，所以嚴禁這種類型的國內生產總值。因為他知道，貪戀、縱容金融投機的結果，將會帶來大蕭條的災難。筆者認為，恢復羅斯福的金融監管法案是迫切需要，也是未來趨勢。新市場失靈理論可以很好解釋為何羅斯福的金融改革提高了市場效率。為何能夠成功避免發生類似大蕭條的混合型經濟金融危機。適應當前新形勢變化。需要新思路、新理論和新對策。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美聯儲打著國際協調貨幣政策的幌子，誤導各國央行發放大量貨幣刺激各種資產泡沫，這種被羅斯福視為有害的、非法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長。誤導了各國經濟學家對全球經濟形勢嚴峻性的判斷。2015年以來，國際貿易已經持續十多個月滑坡。這種歷來都被稱為全球經濟衰退的不正常狀況，卻被美國以摻水的全球國內生產總值數據判斷為基本面良好。這實際上是輿論煙幕掩護下的金融戰爭攻勢，旨在誤導各國坐視生產過剩、通貨緊縮蔓延，逐步引發生產過剩與泡沫破滅相互共振的特大危機。美國社會各界面對著大蕭條陰影的回歸正奮力自救，努力恢復羅斯福在當年大蕭條風浪中打造的生命之舟。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