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恐怖襲擊背后的三種極端思潮

尹繼武　祁一方

進入21世紀以來，由穆斯林激進分子或由極端排外的歐洲種族主義者實施的恐怖襲擊徹底打破了歐洲國家的和平與寧靜。這些事件的背后存在著不同的邏輯，折射出正在割裂歐洲社會的極端思潮的不同特點。在歐洲發生的恐怖襲擊事件當中，既有恐怖組織的策劃與煽動，還有國內極端狂熱主義分子的破壞。

盡管在歐洲恐怖襲擊事件的背后，存在著宗教極端主義、政治極端主義以及民粹主義三種極端思潮的相互影響，然而，不同背景和特點下的恐怖事件卻加劇了歐洲社會的“伊斯蘭恐懼癥”的影響，為極端思潮的滋長創造了有利條件。

首先，宗教極端主義思想帶來的沖突與難題一直是國際社會關注的核心，且發展勢頭難以遏止。在歐洲，這一思潮上升的具體表現之一是人們對“歐洲的伊斯蘭化”這一命題的熱議。一方面，歐洲人口結構中穆斯林所占比例持續且仍將繼續上升；另一方面，歐洲人將諸多社會問題的出現和惡化歸因子這種人口比例的變化。

其次，在歐洲恐怖主義的影響下，政治極端主義開始在歐洲政壇加速滲透。這一過程以中間派政治力量的相對下滑和極左、極右翼政黨的崛起為標志。2014年歐洲議會選舉的結果顯示，歐洲的政治極端主義政黨取得了突破：三大主流中間黨團的得票率較五年前下降了8.6%，相對應的，2015年極左與極右政黨在多國都實現了議席的大幅增長。反移民、反多元、反一體化的極右翼勢力與要求社會公平的極左翼在政治主張和極端程度上區別很大，然而卻都能夠乘著民粹主義的大潮重返政治舞臺的中心，其原因是復雜的。其中極右翼政黨的市場更為廣泛。

最后，當代歐洲極端主義思潮具有民粹主義的基本特征。民粹主義是與精英主義相對應的一種民主思想，可以和任何意識形態相結合，在特定社會情境下產生巨大影響。政治極端主義與民粹主義極容易彼此結合，政治少數派依靠煽動群眾來獲得更大生存空間，而民粹主義的激進主張又能夠輕易俘獲底層民眾的心。距離我們最近的一波民粹主義高潮將英國從歐盟分離出去，造成國際市場長期震蕩。

此外，當代歐洲極端思想存在的國別差異不容忽視。一方面，各國極端政黨的政治主張與極端程度不同，另一方面各國民眾對極端思想接受程度各異。由此可見，歐洲的極端主義思潮沖擊了脆弱的共同外部邊界與歐盟共同的難民政策，凸顯了歐盟內部的分裂和歐盟內部治理機制的缺陷，加重了疑歐傾向和疑歐主義政黨的崛起。對歐洲一體化提出了嚴峻挑戰。經濟危機與歐洲一體化進程的停滯加劇了疑歐主義，希望改變現狀的民粹主義浪潮隨之而來。恐怖襲擊在這一問題上起到的是催化劑的作用。

盡管歐債危機下社會不平等的加劇是歐洲極端思潮滋長的重要基礎，但持續的經濟危機無法解釋此次極端思潮的突然變化，因此我們需要注意到背后更重要的的社會心理因素。極端民粹思想的崛起早在經濟危機爆發前就開始醞釀了。上世紀80年代法國國民陣線的崛起甚至是以經濟繁榮穩定為背景的，削弱了經濟因素的解釋力。民粹主義是以維護普羅大眾的利益為由，反建制、反權威的狹隘的民族主義。普通民眾傾向于[不疑精英的統治，為民粹主義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當社會陷入困境時，民意在嚴守政治正確的中間派那里找不到發泄的渠道，因而民粹主義能夠依靠非理性的政治表達，錯誤地引導民怨，吸引大量的擁躉。與此同時，主流政治精英在贏得選舉時并沒有贏得選民的信心。消除民眾[不疑的最佳方法就是讓更多普通民眾分享到發展的紅利。內憂外患使得歐洲近期非但無法改善底層民眾的生活狀態，失業率的高漲和外來移民的不斷增長還讓這一群體不斷壯大。未來若民粹主義者的不安全感仍無從排解，繼續尋求向保守主義的生活方式回歸，歐洲將會更加封閉，徹底陷入經濟和政治的雙重危機。走向保守的歐洲能否堅守住自由的制度與多元文化主義的理想，仍有待進一步觀察。

（作者分別為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北京外國語大學公共外交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