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十年：論20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

張合麒

（西北工業大學人文與經法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9）

失落的十年：論20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

張合麒

（西北工業大學人文與經法學院，陜西西安710129）

20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出現了經濟增長緩慢、債務增長很快、失業人數增加、居民收入下降等嚴重問題，被稱為“失落的十年”。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發達國家轉嫁危機的結果，另一方面是發展中國家經濟戰略和經濟政策的失誤所致。為解決困境，以黑非洲、拉丁美洲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進行了經濟改革與調整，對其經濟的恢復與發展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是，效果不盡人意，沒有根本改變“失落的十年”的狀況。

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調整與改革

20世紀80年代，在各種因素的作用下，發展中國家出現了經濟衰退，對發展中國家乃至世界經濟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一現象被學術界稱之為“失去的十年”或“倒退的十年”。回顧過去，揭示上個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狀況，剖析其產生的原因，總結其經驗與教訓，對于今天發展中國家乃至國際經濟的發展，依然具有借鑒意義。

一、20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經濟衰退的表現

發展中國家也稱作開發中國家、欠發達國家，是指經濟、技術、人民生活水平程度較低的國家。發展中國家的評價標準主要是這個國家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人均GDP）相對比較低，通常指包括亞洲、非洲、拉丁美洲及其他地區的130多個國家，占世界陸地面積和總人口的70%以上。20世紀50年代后期，特別是進入60年代以后，在新的國際政治經濟形勢下，一些過去經濟落后的國家和地區，在經濟上有了迅速的發展，甚至這30年被稱為發展中國家的黃金時期。但是，20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卻經歷了長達10年的經濟衰退期，出現了經濟危機，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經濟增長緩慢

20世紀80年代初期，發展中國家就遇到了經濟危機，世界銀行甚至稱之為“經濟動亂”。1985年，世界銀行評述道：“過去幾年的經濟動亂已經平息，……在經歷了償債困難的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和許多沒有遇到這種困難的國家里，增長速度已經放慢。……有幾十個國家在十年或更長的時間里沒有得到發展。”［1］1世界銀行估算，發展中國家“1980—1985年的國內生產總值的增長只是1973—1980年間的二分之一稍強。［1］9”到20世紀80年代末，情況雖稍有好轉，但經濟增長緩慢的趨勢并未得到較大改觀：“許多非洲國家的增長率仍然接近于零，……除亞洲外，只有少數發展中國家在上世紀80年代有快速的經濟增長。”［2］2

2、債務增長很快

1982年發生的債務危機是歷史上發生的最廣泛的債務危機，給發展中國家帶來了深遠的影響，整個80年代，發展中國家債務問題相當嚴重。世界銀行統計數據表明，1981年，發展中國家未償還和已撥付的長期債務總額達50300億美元，占GNP的23%，1987年增加到9960億美元，占GNP的比例高達42%。［2］181989年末則達到116500億美元，比1988年增加100億美元。［3］164

3、失業人數增加，居民收入下降、貧困人口增加

1980年以來，非洲工業部門有700萬人失業，整個非洲處于失業狀態的人數有1.2億之多。上世紀80年代中期，“大多數非洲國家的人均實際收入根本不比它們在1970年的水平高；大部分拉丁美洲國家，目前人均實際收入回降到70年代中期的水平”。［1］1上世紀80年代末，非洲“儲蓄率和投資率還達不到發展中國家平均水平的2/3”。［2］13

當然，發展中國家的發展也是不平衡的。1989年，世界銀行報告說：“有些發展中國家利用了有利的國際條件，大多數亞洲國家情況良好，而有幾個亞洲國家的GNP年增長率估計達到10%。然而有些國家還在繼續蒙受國內不恰當的政策、過重的債務和80年代經濟沖擊所帶來的痛苦。許多非洲國家的增長率仍然接近于零，債務沉重的國家（或地區）的經濟也繼續停滯不前。”［2］2亞洲經濟增長較快，中國更是一枝獨秀，而“在非洲和拉丁美洲，成千上萬的人們所目睹的是經濟下降和衰退，而不是經濟增長。在拉丁美洲的一些國家，其實際人均GNP還不如10年前的水平；而非洲的一些國家，其實際人均GNP還達不到20年以前的水平。”［2］6總體來說，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所面臨的問題是比較嚴重的。

二、20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經濟衰退的原因

1、從外部環境看

首先，發達國家經濟衰退對發展中國家的影響。20世紀70年代，經過兩次石油危機，發達國家經濟增長緩慢。到80年代初期，發達工業國家長期出現的經濟衰退增加了發展中國家的壓力。因為經濟衰退使發展中國家出口減少，商品價格下跌，同時實際利率卻反而上升。這幾種情況交織在一起，使得許多國家難以償清債務。在高利率的逼迫下，發展中國家每年支付的還本付息壓力日益沉重。

其次，發達國家實行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的影響。20世紀80年代初以來，發達國家實行的進口限制，如對鋼鐵、牛肉、食糖等的進口限制，對韓國以及阿根廷、巴西、墨西哥等拉丁美洲國家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使得其出口大大減少，而對纖維進口的限制也影響了更多的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在發展中國家的出口中，“不受關稅壁壘影響的份額大約為20%，這大致相當于工業國出口份額的兩倍”。［2］發展中國家受到非關稅壁壘限制的商品主要是制成品，其中，農產品比重高達26%。顯然，這對發展中國家是非常不利的。

最后，石油價格的大幅波動及東歐劇變的影響。20世紀80年代初，石油價格達到頂峰，相當于1973年價格的6倍。隨后，石油價格開始下降，到1988年后期，價格跌到每桶11美元以下，相當于1973年以前的水平，1989年上半年又反彈到20美元。石油價格的大幅波動使得石油輸出國更難確定需求和匯率，也使得依賴石油進口的發展中國家經濟大幅波動。而東歐劇變給東歐國家造成的經濟動蕩更是不言而喻的，東歐國家政治經濟的全面調整與轉型必然經歷較長時間的動蕩。

2、從內部環境看

對于多數發展中國家而言，影響20世紀80年代經濟發展的原因，主要還在于其國家經濟戰略和經濟政策的失誤。［2］6

首先，工農業發展比例關系不協調。非洲比較典型。由于盲目追求工業化，忽視農業尤其是糧食發展，加上人口快速增長，使得其工農業發展的比例長期失調，許多過去出口糧食的國家，反而耗費大量外幣進口糧食，甚至出現糧食危機，“許多人近乎處于饑餓狀態。平均每人攝入的卡路里還不到20年前的水平。”［2］13落后的農業拖累了工業乃至整個經濟的發展。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1980—1988年GDP增長為0.5%。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都認為，黑非洲經濟條件的惡化主要原因是其政策失當，尤其是抑制農業的政策失誤。

其次，內向經濟與外向經濟關系失衡。一些國家過度依賴出口導致經濟風險增大。不少發展中國家外向經濟主要是出口原料和初級產品，這種外貿結構對外依賴性大，抗風險能力低。在發達國家實行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的環境下，其經濟發展極其脆弱。20世紀80年代，初級產品價格經過了1980—1982年、1984—1985年、1986年三次大跌，雖然期間也曾有過回升，但與20世紀70年代中期相比，總趨勢處于下跌狀態。在此背景下，非洲各國外貿逆差增長迅速，甚至東盟勞動密集型制成品出口也處于低迷狀態。［6］2-3

再次，財政收支失衡。許多發展中國家建立了不少國有企業，并通過國有化，接管了不少私營企業，但由于管理不善等原因，國有企業效率低下，虧損嚴重，成為財政負擔，而國家稅收制度的漏洞和稅收結構的不合理，使得政府財政赤字很大。發展中國家財政赤字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由1981年的3.8%增加到1989年的8%，中東地區和拉丁美洲地區尤其嚴重，1989年分別達9.9%和15.5%。

最后，經濟調整不及時。20世紀80年代初，拉丁美洲大部分石油進口國由于獲得相當數量的外資，推遲或放棄了對經濟的調整。拉丁美洲國家大舉外債并非進行生產性投資，而是用以抵消外部沖擊、通貨膨脹上升和增長率降低帶來的影響。同時，對外部環境的變化，拉美國家缺乏應變能力。上世紀80年代初危機發生時，不少國家不斷調整利率以應對危機，但拉美國家則堅持固定匯率，嚴重損害了出口。拉丁美洲地區石油出口國在國際市場油價上漲時沒有及時調整國內油價，1985年，委內瑞拉國內油價僅僅是國際市場的五分之一，結果導致國內石油消費膨脹，國家財政收入減少。

此外，收入和財富分配失調、貧富懸殊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三、20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經濟調整的措施

20世紀80年代是發展中國家，主要是非洲、拉丁美洲失落的十年。面對嚴重的經濟問題，發展中國家都在進行經濟調整，以非洲、拉美國家為最。

非洲的主要措施是，第一，重視農業的發展。各國增加對農業的投入，提高農產品價格，減免農業稅，加強農業基礎設施建設，鼓勵農業投資等。第二，放開匯率，開放價格。一些國家減少對替代工業的支持，支持農業出口，取消或降低出口稅率。第三，對國營部門進行改革，甚至減少國營企業，改善經營狀況等。［7］53-54

拉丁美洲國家的改革力度很大，主要措施是經濟市場化、貿易自由化、所有制私有化。在市場化方面，從放松對價格的控制，減少國家定價和價格補貼，直至完全放開價格；放松對匯率和利率的控制，實行實際的匯率和利率政策，使其反映實際的市場變化；緊縮政府開支，實行財政平衡。在自由化方面，取消貿易限制，打破關稅壁壘和非關稅壁壘，降低關稅。在私有化方面，出售國有企業給私人，允許外資進入。在工共領域，有些國家甚至對電話公司、航空公司、鐵路運輸公司等公共領域都實行了私有化；在金融領域，除了中央銀行以外的所有銀行都實行了私有化。上世紀80年代后期，拉丁美洲國家私有化形成一股浪潮。［8］4-6

非洲、拉丁美洲的調整與改革，對其經濟的恢復與發展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在非洲，通過調整，農業得到較快的發展，財政赤字減少。拉丁美洲則實現了發展模式的轉型，初步扭轉了經濟衰退和高通貨膨脹并存的局面。

但是，非洲、拉丁美洲調整與改革的效果也不盡人意。20世紀80年代，黑非洲的經濟增長明顯低于70年代的水平，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也在下降。世界銀行認為，80年代是非洲“失去的十年”。拉丁美洲的調整與改革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分配不公的問題較為嚴重，貧富懸殊較為突出，失業人口增加很多。上個世紀80年代的債務危機直到今天仍然令人記憶猶新。［9］《1989年世界發展報告》公布：“由于80年代幾次經濟沖擊的結果，許多借款人不能償還他們的債務，已經有25個以上發展中國家被迫支持陷于困境的金融中介機構。”［2］1有學者認為，“20世紀80年代對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來說，是‘失去的十年’、‘倒退的十年’”。［10］190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為解決拉丁美洲80年代的經濟問題，1990年，拉丁美洲國家確定接受美國主導的“華盛頓共識”。“華盛頓共識”主張：全盤實行國有企業私有化、貿易自由化、經濟自由化，放開對市場的管制，放開對外資的限制。此種政策的理論基礎是新自由主義。而新自由主義推行的結果，使得拉丁美洲經濟得到了一定的復蘇，通貨膨脹有所抑制，經濟活力有所增強，但是，分配不公愈演愈烈，民族企業陷于困境，金融危機頻發，政治危機、社會危機加重。1998年，拉丁美洲國家在智利召開首腦會議，明確提出廢除“華盛頓共識”。也就是說，“華盛頓共識”并沒有解決好拉丁美洲20世紀80年代經濟發展中的問題。失落的十年說明，經濟調整與改革是無法阻擋的歷史潮流，各國應根據本國的情況，采取靈活而適應性強的策略，進行大膽而謹慎的調整，爭取更好的前景。

［1］世界銀行：1985年世界發展報告［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85.

［2］世界銀行：1989年世界發展報告［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89.

［3］王建軍等：外債與發展中國家［M］.北京：中國勞動出版社，1993.

［4］世界銀行：1981年世界發展報告［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88.

［5］嚴磊：走向危機：20世紀70年代后的非洲［J］.滄桑，2012（1）.

［6］武桂馥：八十年代發展中國家的產業結構調整［J］.亞太經濟，1989（5）.

［7］倪峰：八十年代黑非洲的經濟調整、改革回顧［J］.世界經濟，1990（12）.

［8］吳國平：試論八十年代拉丁美洲經濟發展模式的轉變［J］.拉丁美洲研究，1992（5）.

［9］師琰：拉美經濟劫：能否過關？［N］.搜狐財經，2015-08-10.

［10］巫寧耕：論發展中國家發展危機及其出路［A］.世界經濟格局變動中的發展中國家經濟——巫寧耕文集［C］.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責任編輯：張瓊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