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姍



內容摘要:本文以全國人口第五次、第六次普查(以下簡稱“五普”、“六普”)數據為基礎,分析我國省內流動人口時空演變特征,并對省內人口流動的城鎮化效應進行剖析。得出省內流動人口分布時空規律和各類人口流動模式相對量差異,最后從人口流動角度出發預測未來我國城鎮化中主要的人口流動方向。
關鍵詞:省內流動人口 時空特征 城鎮化效應
中圖分類號:F299.21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2013年全國流動人口約為2.39億人,相比2010年增加了約1800萬人,而省內流動人口占其中大部分,這是人口流動現狀的重要特點及未來趨勢。以往學者從全國與區域、省、區縣、城市與城市內部多個層面對流動人口空間格局進行了研究,但大多關注省際流動人口而忽視省內流動人口,且大部分研究單從絕對量上進行描述,很少從增長率、相對比例層面進行分析。
從城鎮化角度切入的既有研究表明,全國層面上“流動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每提高一個百分點,城市化水平就可以提高0.4個百分點”(陳丙欣等,2013),人口流動深刻影響城鎮化格局與進程(殷江濱等,2012),且這種城鎮化效應存在區域差異性(王亞力等,2014)。考慮到省內省際流動人口的實際比例情況,占絕大部分的省內流動人口的城鎮化效應會更加突出。因此,本文主要關注省內人口流動,以全國“五普”、“六普”數據為基礎,從空間格局、增長率和相對比例三方面分析我國省內流動人口的時空演變特征,然后以廣東省為例探討省內人口流動的城鎮化效應,為協調人口分布與社會經濟平衡發展提供參考。
數據來源與概念界定
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國家統計局2000年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以及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數據庫(CNKI)中的廣東省“五普”、“六普”數據。研究中流動人口指廣義流動人口,指居住地與戶口登記地所在的鄉鎮街道不一致且離開戶口登記地半年以上的人口,不排除市轄區內人戶分離人口。
省內流動人口的時空特征
(一)流動人口總體特征
2000-2010年間,廣東省流動人口總數最多,各省流動人口平均數由460萬上升為840萬,平均增長率86.74%;各省流動人口總量的變異系數(變異系數=標準差/平均值,衡量一組數據的離散程度)由1.05上升為1.21,省際差距拉大。2000年,流動人口總量大于1000萬的僅有廣東省,到2010年新增了浙江、江蘇、山東、上海等7個省(市),且主要集中于東部地區,而流動人口量小的省主要集中于西北、西南地區。西北地區的陜甘寧青和東部的京津滬蘇浙等省市流動人口增長最快。根據各省流動人口增長率和省內流動人口增長貢獻率(省內流動人口增長貢獻率=省內流動人口增量/總流動人口增量*100,分類以流動人口增長率、省內流動人口增長貢獻率的平均水平為標準)可將全國各省分為四類(見表1),西北地區流動人口增長主要依靠省內流動人口增長,而東部地區則主要依靠省外流入人口增長。
(二)省內流動人口
從絕對量看,省內流動人口以廣東、山東、浙江、河南等人口大省為多,區域分布上則以東部地區為主,但是區域集中特征并不明顯(見圖1)。各省省內流動人口變異系數由2000年的1.51上升到2010年的1.63,省際差距擴大。各省省內流動人口平均數由330萬上升為560萬,平均增長率77%,西北地區陜甘寧青和西南地區渝黔桂等省份增長速度快,而東部和東北地區省份增長相對較慢;各省省外流入人口平均增長率107%,大于省內流動人口增長率(見圖2)。
從比例結構看,各省總流動人口中省內流動人口占比由2000年的75%下降為2010年的73%,但仍然占絕大部分(見圖3),其變異系數由2000年的4.6下降為2010年的3.6,省際差距縮小。區域分布上,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省內流動人口占絕大部分,并且中西部地區省內流動人口占比從2000年到2010年有所提升,而東部地區省內流動人口占比下降了6.24個百分點,京津滬浙蘇五省份下降趨勢尤為明顯(見表2)。
(三)近鄰、中程流動人口
按流動人口的遷移距離劃分,可將省內人口流動分為近鄰流動和中程流動。近鄰流動指縣內或市內各鄉、鎮、區之間的流動,中程流動指省內跨縣(市)的流動(葉裕民等,2004)。
2000-2010年,各省近鄰、中程流動人口以山東、廣東、河南等人口大省為多,近鄰、中程流動人口平均增長率分別為46.72%、143.98%,對省內流動人口增長的貢獻率分別為32%、62.36%,中程流動人口增長快于近鄰流動人口增長且對省內流動人口增長的貢獻率大于近鄰流動人口。
2000-2010年,全國省內近鄰流動比例由65.29%下降到50.83%,各省近鄰流動比例均呈下降趨勢,省內近鄰流動比例低于50%的省份由2000年的僅上海、廣東兩省增加到2010年的西藏、廣東、江蘇等12個省,也即省內以中程流動為主的省份有所增加,但是大部分省份仍然以近鄰流動為主(見圖4)。在各省近鄰流動人口普遍增長的情況下,其比例有所下降,說明2000-2010年間各省省內中程流動人口大幅增加。從區域來看(見表2),各區域流動人口以近鄰流動為主,中部和東北地區尤為明顯。
省內人口流動的城鎮化效應——以廣東省為例
2000-2010年我國省內流動人口具有與總流動人口不同的時空演變特征。這些不同特征的流動人口對各省的城鎮化產生不同的影響。為對省內人口流動的城鎮化效應有更清晰的認識,本文以廣東省為例,在區縣尺度上分別對省內人口流動的戶籍人口城鎮化和常住人口城鎮化效應進行分析。
第一,省內人口流動對于戶籍城鎮化有正向激勵作用,近鄰、中程流動戶籍城鎮化效應分化。戶籍人口城鎮化率與省內流動人口能見度(省內流動人口能見度指常住人口中省內流動人口占比,表征省內流動人口活躍程度)高度相關(見表3),意味著省內人口流動越活躍,則由農業戶口向非農業戶口轉變的可能性更大。比較2000、2010相關系數發現,中程流入人口能見度對戶籍人口城鎮化率的正向影響增強,而近鄰流動人口能見度對戶籍人口城鎮化率的正向影響減弱,說明中程、近鄰流動人口特征分化更加明顯,近鄰流動以半城鎮化為特征,而中程人口流動更傾向改變戶籍,實現徹底城鎮化。
戶籍人口城鎮化率與省內中程流入人口占比正相關、與省內近鄰流動人口占比負相關。同時,2000、2010年相關系數的變化表明近鄰流動人口能見度上的拉動效應減弱而相對比例上的拉低效應增強,結合近鄰流動人口總量增長、省內占比下降的特征,可以判斷近鄰人口流動不變戶籍的特征在強化,若這種趨勢持續下去,則近鄰人口流動對戶籍人口城鎮化的拉動作用將越來越弱,可能會進一步擴大戶籍人口城鎮化率和常住人口城鎮化率的差距。
第二,省內流動人口與城鎮人口高度相關,中程流動以城鎮為流入地傾向更加明顯。城鎮人口與流動人口高度相關(見表4),中程流入人口相比近鄰流動人口與城鎮人口相關性更大。總流動人口中近鄰流動占比會負向影響城鎮人口,而中程流入人口占比會正向影響城鎮人口(見表5)。因為流動人口多以城鎮為目的地,因此城鎮人口與流動人口高度相關。省內流動人口對城鎮人口正向激勵效應強于省外流入人口,可能主要與省內流動人口與省外流入人口的數量差距相關,而中程流動人口對城鎮人口正向激勵效應強于近鄰流動人口,除了與二者數量差距有關外,更主要在于中程流動人口更多流向城鎮而近鄰流動人口流向更為分散。
第三,省內流動對常住人口城鎮化影響更大,中程流動對常住人口城鎮化影響更大。常住人口城鎮化率與流動人口絕對量、流動人口能見度、流動人口相對比例均相關(見表6和表7)。從絕對量看,省內流動人口與常住人口城鎮化率相關性更大。相對比例看,省內流動人口能見度、中程流入人口能見度與常住人口城鎮化率高度正相關,說明省內人口流動尤其是中程流動的活躍程度可以提升常住人口城鎮化率。
第四,省內人口流動相比省際人口流動而言,具有更均衡的城鎮化效應。比較省內、省際人口流動的城鎮化效應可以發現,省外流入人口對戶籍人口城鎮化率無顯著作用,省際流動實現異地城鎮化的可能性不大。相比之下省內流動及其城鎮化效應區域之間相對均衡,對于推動城鎮化發展和降低區域間城鎮化水平差距具有積極作用。
結論與討論
(一)結論
通過對2000-2010年我國省內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增長、結構特征的分析可以發現:
第一,我國省內流動人口具有與總流動人口、省際流動人口不一樣的時空特征,并以人口大省為多且相對均衡。
第二,東部地區省內流動人口占比大幅下降,而中西部地區省內流動人口占比有所上升。
第三,各省近鄰、中程流動人口主要以人口大省為多,中程流動人口增長率和對省內流動人口增長的貢獻率均高于近鄰流動人口,同時中程流動人口比例也有所上升。
通過區縣尺度上對省內人口流動的城鎮化效應的探索可以發現:第一,從絕對量看,省內人口流動相比省際流動對常住人口城鎮化影響更大,但省內、省際人口流動對于戶籍人口城鎮化率無顯著影響。第二,從相對量看,省內人口流動尤其是中程流動的活躍程度對于戶籍人口城鎮化和常住人口城鎮化的正向激勵作用非常明顯,且強于近鄰流動活躍程度對城鎮化率的正向影響。第三,從結構看,省內中程流動人口比例對城鎮化具有正向激勵效應,而省內近鄰流動人口比例對城鎮化具有拉低效應。
(二)討論
從人口流動角度出發,未來我國省內人口流動將以中程流動為主,中程流動對于城鎮化水平有顯著提升作用,考慮到省際流動、近鄰流動實現完全城鎮化的可能性較小,未來我國城鎮化將是圍繞人口中程流動的城鎮化,這種城鎮化更有利于縮小戶籍城鎮化水平和常住人口城鎮化水平的差距,更有利于大中小城鎮協調發展,更有利于降低區域城鎮化發展差距。
人口流動的城鎮化效應在很大程度上與流動人口的特征存在差異,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城鎮化效應的不同。同時,人口流動在城鄉選擇上也存在區域差異,意味著不同區域流動人口的城鎮化效應會不同。廣東省的特征并不能代表其他省份,因此進一步探討全國不同區域流動人口的特征以及在此基礎上的城鎮化效應,對于各區域的城鎮化戰略具有重大指導意義。同時,城鎮化也包含土地、產業結構等方面的意義,人口流動在土地、產業結構等其他層面上的城鎮化效應的探討也值得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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