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家（下）

李作明/編文

洪鐘奇/繪畫

回 家（下）

李作明/編文

洪鐘奇/繪畫

104 張明遠既唱自己的原創，又講自己的尋親故事，同時也叫賣自己的音樂光碟。他的演講和唱歌一樣，總是很感染人，有的老板很大方一次竟能給他幾千甚至上萬元，以支持他尋找親人、實現音樂夢想。

105 為了長見識，他后來又去廣州、汕頭等地賣唱，再后來就去了海口。一個法國老外很喜歡并學唱他的歌。有一個記者還把他介紹給了青年歌唱家、海南實驗話劇團團長李佳。

106 李佳讓張明遠來話劇團做專職創作員，但剛上兩天班，他就覺得自己不能留在這兒，因為他還要再走幾個城市，然后回哈爾濱接著尋親。很快，他辭謝了李佳，又接著去街頭賣唱去了。

107 后來他又去了西寧、貴陽、長沙、武漢等地賣唱賣光碟。在杭州，一個三十多歲的善良婦人給了他兩萬七千元，說：“憑你的才能，一定要出一張正規的音樂專輯。”

108 一年后，他終于回到哈爾濱。而這時音樂學校的肖校長卻求他說：“我的親哥啊，你再躲半年——不，就三個月，學校的事業就不受影響了！”

109 這樣，張明遠又返回到北京賣唱。經過此前一年多的闖蕩打拼，他的原創歌曲更加成熟。他的歌在北京多個地鐵通道受到行人的喜歡。一天，兩個年輕的星探看中了他。他們說：“你是我們見到的北京最有實力的依靠原創打拼的流浪歌手。”

110 他們把他領到了一家演藝公司，向老板引薦他，而雙方一見面，都愣住了，原來竟是老相識——老板正是兩年前罵他“這輩子也看不到后腦勺子”的袁正茂！只不過，他的公司換了人，名字也改了。

111 胖乎乎的袁老板說：“我們不打不相識啊！你看我的公司，四十多號人，這次一定能把你打造成像劉德華一樣的明星！一年后，你的出場費將高達十五萬！”“在北京，你再也找不到像我這么看好你的演藝公司了！”

112 “我們要在全國三十家電臺宣傳你，并在每個城市張貼宣傳海報……你將在全國做巡回演出！”海報樣子很快做出來：張明遠手扶吉他的明星照下寫著一行醒目大字“21世紀中國最具魄力的實力派原創歌星張明遠”！

113 張明遠熱血沸騰。袁老板說：“為打造你，公司將投入一百萬的宣傳費，你也得拿一些啊！”張明遠說：“我積攢了三十二萬元，這些血汗錢我全拿出來！”雙方很快簽約。公司很快為他錄制了音樂專輯《虛偽的女人》。

114 很快，公司組織的“張明遠全國簽名銷售音樂專輯演唱會”第一站在哈爾濱開始。十萬張宣傳海報也張貼在了曉飛音樂學校的墻外，被肖校長看見。肖校長說：“這海報上你的形象太難看了，怎么越看越像是古墓里鉆出的呢！”

115 張明遠說：“你知道個啥，這是走汪峰的路線！”肖校長說：“可別埋汰汪峰了！你的宣傳在電視、電臺、報紙上都看不到，就靠這種最土最笨的方法四處張貼，這都是清朝政府殺個犯人張帖告示的古老傳播方式，非敗不可！”

116 就在這時，正在張貼海報的公司職員張晨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哈爾濱的座機號，他立馬來了精神，說：“這位校長，看見了嗎，有效果了。”他故意打開手機免提，以便讓人聽到“演出訂單的喜訊”。

117 張晨問：“先生是不是聯系張明遠演出？”沒想到對方氣急敗壞地說：“演出個屁！我是城管，你們那個破海報把城市搞得亂七八糟，我們現在正調出八九十個人往下揭呢，你們要是再這樣亂貼牛皮癬，我們就向警方報案了！”

118 正在尷尬的時候，張晨的手機再次響起，張晨還是用了免提，顯然他認為這個電話一定是來聯系演出的，好拉回公司的面子。“你好！”張晨接了電話。

119 “好啥好！”哪知對方火氣更大，“我是站前派出所的，你們雇的民工都把那張什么歌星的海報貼到我們派出所的牌子上來了，把派出所三個字都給蓋沒了，我們單位變成‘站前’了，趕緊來受罰領人！”

120 簽售會首先選在野人谷酒吧，卻只有酒吧的梁老板一個人買他的專輯。“我為啥買你的專輯？我就是看你唱得太賣力了。這專輯錄制效果太差了，如果把你手扶的這個吉他換成長刀，那就是一個關公相——太土了！”

121 十天過去了，張明遠簽售會搞了十場，可僅僅賣出四十多張光碟，這還不及他賣唱時那張裸盤光碟走得快！幾個人不得不垂頭喪氣地回到北京。

122 后來他又去了武漢、長沙、廈門、鄭州等多個城市搞簽售會，卻每每都是走麥城，砸了大量的資金，血本無歸，甚至連盒飯錢都賺不出來。最慘的是在深圳，住旅店的錢都沒有了，住了好幾天廣場草坪……

123 回到北京的公司后，張明遠向袁老板哭訴：“我三十二萬的血汗錢啊，全玩完了！”袁老板說：“我更慘啊，這幾個月我賠百萬之多，還搭進了別人十五萬！”

124 正說著，一個女孩破門而入。歌手沐沐闖了進來，“袁正茂，把那十五萬還我！”漂亮女孩如今成了潑婦。袁老板氣急敗壞地罵著說：“再跟我要，我找幾個人廢了你，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一邊說著一邊把水杯摔在地上！

125 沐沐氣得指著袁老板的鼻子說：“你等著！”說完摔門而去！

126 袁老板說給張明遠：“看見了嗎？都是為了你啊——我的錢花光了，還不得不把沐沐交的那十五萬也挪用了。現在她反悔，簽了約還要把這十五萬要回去——沒門！”又死盯著張明遠說：“哼，誰想和我拉硬，我敢砍掉他一條腿！”

127 幾天后，張明遠再次來到袁老板辦公室哭窮時，一個禿子、兩個長毛子——三個長相歪瓜裂棗的光頭大漢沖了進來，后面跟著進來了怒氣沖沖的沐沐。

128 三個壯漢湊近袁正茂。袁正茂向后退了一步，說：“你、你們，想干啥？！”禿頭把眼睛瞇了起來，慢慢地說：“我叫趙鐵蛋，來自東北雞西，殺了一個人，剛從號里出來，既然我犯的是死罪，就不差再多搭上一個。”

129 兩個長毛子冷不防沖上前，一把擄過袁正茂，一眨眼的工夫就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架了起來，然后叫罵著就把他往窗戶邊送！辦公室大廳里的幾個女孩嚇得尖叫起來，一下子都離開座位，跑到墻根捂起了雙眼！

130 此時，袁正茂被架在他們當中，兩條肥腿懸在空中不停地彈動著，一直被架到窗戶旁。他被嚇得臉色慘白。“別、別別，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131 禿子也走到他跟前，舉起右手，說：“三條路：第一，把你從這十五樓上扔下去；第二，給你機會報警，我們三個再回監獄；第三，一天內把沐沐的那十五萬一分不少地還給她。”袁老板連連點頭，“我還我還，第三、第三……”

132 果然，沐沐很快要回了那筆錢。而張明遠這三十二萬，卻只好認命打了水漂！離開北京，回到哈爾濱繼續在火車站地下通道賣唱尋親。他在自己“張明遠語錄”的白紙上寫下了這樣的話：“拍拍胸脯對自己說：我就是財富！”

133 他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久違的哈爾濱火車站廣場的地下通道里。千金散盡的張明遠沒有氣餒，他再次倔強地鼓起勇氣，含淚唱起了那首激昂、決不服輸的《闖》：“……闖，勇敢去闖……”

134 張明遠守著“尋找泰康縣父親張占福”字樣的木牌，用生來最強勁的倔強，拼命地唱著這首歌！“朋友們，也許你們的人生都有過失敗，但不要在意，千萬不要在意，失敗了就要敢于推倒重來！”這演說贏得了圍觀人們的熱烈掌聲。

135 肖校長說：“我的音樂學校已經度過困難期了。我應該幫你了。”他要給張明遠拿幾萬元作為補償，張明遠堅決不要，肖校長便花錢給他租了一間房，他說：“不能讓你再住橋洞子了。”

136 2009年春的一天，張明遠正在賣唱時，一個民工對他說：“木牌上寫的張占福是不是外號叫大福子？我和他是一個工地的……”

137 兩個人一起來到了解放軍二一一骨科醫院后面的一排非常破亂的小平房。這位民工用他那滿是瘡疤的大手拉開了有些要散架的破木門，他喊叫了一句：“大福子，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138 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腌滿酸菜的大缸，爸爸最愛吃酸菜了。就在這時，門簾被撩了起來，“誰啊？”已是滿頭白發的爸爸看到張明遠時，兩眼瞪得發直了，他的嘴巴開始抖動不止，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小……小小！”

139 “爸！”張明遠一聲哭泣，父子倆的手拉在了一起！父子倆一起哭了起來。張明遠發現，在這間僅有七八平方米的小屋里，正對門的墻上正中央掛著一張足有兩尺大小的被放大的照片。照片上正是小時候媽媽抱著他的合影！

140 看到這張自己與媽媽的合影，張明遠頓時再次發出慟心的哭泣。他一邊哭著一邊問：“爸，我媽呢？”爸爸皺起眉頭，難過地嘆息了一聲，告訴他：“你媽在錦州。”

141 爸爸擦了擦眼淚說：“小小，這些年你在外面遭了很多罪吧，我們都對不起你啊。”說著又哭了起來：“你走了沒過半年，我和你媽就都離開村子了，我就一直在哈爾濱打工，在工地上抹灰，后來腰脫了干不了重活，就做粉刷……”

142 “爸，不要再去干活了，我養活你。我一定努力，讓你在哈爾濱早日住上樓房！”張明遠堅定地說。

143 就在這時，門又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民工打扮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看到張明遠，眼睛里流露出一份驚詫的神情。張明遠一切都明白了。爸爸有點窘迫地說：“小小，這是你姨。”原來，爸爸和這位大姨已同居幾年了……

144 三天后，爸爸說要到他的場子聽他的歌。這天，張明遠再次唱起了《闖》。此時，他那過早駝背、過早腰脫、過早衰老的民工爸爸，正頂著一頭發白，一邊聽一邊流淚。兒子是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下闖到了今天啊……

145 張明遠眼含熱淚地說：“朋友們……看見蹲坐在我右前方的那位衣服破舊、表情滄桑的民工了嗎？他，就是我曾經尋找了七年的爸爸……人苦不能苦一輩子，只要努力，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人們無不被這充滿真情的故事打動……

146 “接下來，為了我的爸爸不再租住那個貧民窟一樣的小房子，我要努力賺錢，一定在哈爾濱給他買一套房子！先別說你為社會做了什么，先說說你為父母做了什么！”現場上一片叫好聲！不少人都給他捐款或買他的裸盤光碟。

147 一位不留姓名四十多歲的男人請父子倆吃飯后，說：“我聽了你的故事，掉淚了，你是天下最好的兒子！我的兒子卻是個敗家子兒，錢留給他敗了我，還不如幫一幫你這個孝子啊！”陌生人給張明遠扔下九萬就走了……

148 肖校長借給他兩萬元，張明遠又向老舅借了三萬元，總算是湊足了首付款，這樣他很快就在哈爾濱給爸爸買了一個單間，從此每月還按揭款一千八百元。

149 張明遠來到遼寧錦州郊區的一個平房小院，找到了因類風濕而臥床三四年的媽媽……他盯著土炕上瘦弱的媽媽，一陣酸楚涌上心頭。

150 “媽！”“小小啊……”張明遠一下子給媽媽跪下了！娘倆一陣慟哭。多年來，他一直都在想著自己十一歲離開時媽媽那美麗而充滿健康和活力的面容，而此時母子重聚的時候，媽媽卻只能臥病在床了！

151 媽媽已和一個名叫武鎖的男人同居。媽媽指著武鎖說：“這幾年都是你這個武叔叔在養活著我，我每天都離不開藥。唉……”母子倆聊了兩天兩夜，總有說不完的話。媽媽幾次一邊落淚一邊說：“媽媽過去對不起你啊！”

152 為了給媽媽買藥買吃的，張明遠在錦州公園附近賣唱賺錢……張明遠買來一個最簡易的輪椅，把媽媽推到外面散心。他給媽媽買她喜歡吃的東西，找當地有名的老中醫生給她治病。一個月后，媽媽能勉強走路了。

153 媽媽住的平房也是租用的。張明遠說要努力賺錢給媽媽買個樓房，媽媽說對于她來說平房住起來行動更方便，他就說那將來就把這個平房給媽媽買下來。

154 有時，張明遠感到一絲悲涼：回家，回家，他做夢都想和父母一起再回到太平莊村的那個家啊！因為那才叫真正的一家人，才會暖意融融！而現在，他們卻各在一方，且都有各自的同居者！想到這里，他禁不住黯然淚流……

155 他開始與爸爸、媽媽分別享受著那種并不圓滿的團聚……一天，他與肖校長在酒桌上，唱起自己寫出的歌《原來的家》：“慢慢的長夜我只想回家……爸爸媽媽／我多想有個完整的家。”……他唱哭了自己，也唱哭了肖校長。

156 張明遠拼命地賣唱、賣自己的光碟，他一方面要每月償還房款，一方面也要攢錢把媽媽租的那個平房買下來，于是他日日夜夜都在拼命地努力著……一年后，他已經寫下了近百首的原創歌曲！

157 他看到，一直養活著媽媽的武鎖偶爾會訓斥她，她總是忍氣吞聲，他就常常給武鎖一些錢，為了讓人家能對媽媽更好一些……2010年6月，他終于把這個平房買了下來。有了房子，媽媽的生活開始有了底氣。不久，她能走路了。

158 安頓好父母生活之后的三年中，張明遠一次又一次地往返于哈爾濱和錦州之間，用一個孝子的心彌補著過去十幾年親情的空白。然而，2013年6月初，媽媽卻被意外查出了肝癌晚期！

159 在醫院，張明遠壓抑著悲傷，微笑著對媽媽說：“兒子有錢，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媽媽吃力地說：“小小，別為我花錢了，回家去，我想回家呀。”張明遠一下子心酸起來，這個時候回家，媽媽可能根本就支撐不了幾天！“

160 “小小，給媽唱個歌，你不去，我就高興不起來。大男人，總守在媽的跟前，沒出息。唱完你就走，你就出去到街邊開你的‘演唱會’！”媽媽又催他了，“就唱你寫的《原來的家》吧”。

161 張明遠腦袋里“轟”的被震撼了一下，他萬萬沒有想到，瘦得已不成樣子的媽媽竟在這個時候要聽這首歌！“漫漫的長夜我只想回家／看看遠方曾經的爸爸媽媽／曾經對我也滿懷牽掛／如今我也該好好報答……”

162 張明遠俯下身蹲在媽媽病床的床頭，強忍著淚水把這首歌唱完。他看到，兩行淚水從她的眼窩里慢慢地流了出來，她的眼光，時而像火炬一樣耀眼明亮，時而如夜中的陰影黯淡無比……

163 短短一個月，他為媽媽治病已花去了十萬元。這天，媽媽對守在身邊的張明遠說：“小小，媽媽也有個夢想，那就是做夢都想你能在電視上唱歌，那樣媽媽這輩子就夠了……”

164 媽媽的話讓張明遠非常震驚……經過一整夜的思考，張明遠做出了一個傻傻的決定：為了媽媽，去北京，上電視！當天，張明遠就背著音箱坐上動車進京了。當時，他的口袋里僅有二百元。

165 到北京后，他到西單地鐵站，又來到了北京動物園門前，都是剛唱三句半，警察和城管都上來了。他又回到公主墳，結果又被城管趕走……這一來，張明遠一下子急出了汗，想到病重的媽媽，他心急如焚！

166 這時，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詢問路邊的人……一個在街邊賣藏族飾品的熱心大哥告訴他：“東三環雙井那邊，前一段時間我還看見兩個小伙子在那邊唱。”

167 “闖，勇敢地闖／就是死也要死在路上！”他說：“朋友們，我在錦州的媽媽已臥床幾年了，她現在最想看到我能在電視上唱歌，哪位朋友能讓我有這樣機會，我和我媽媽都會感激您……”

168 三天后，一個名叫王笑東的北京醫生告訴他：“我在網上查了中央電視臺的多個節目，已向三套的《向幸福出發》欄目組推薦了你并替你報了名……”2013年7月2日上午，張明遠終于來到了演播室。

169 當他帶著一種成功感走出欄目組演播大廳時，他一下子哭出聲來……張明遠做夢都不會想到，憑著對媽媽的孝心，憑著他異想天開的傻勁兒，像撞大運一樣竟然撞開了央視舞臺的大門！

170 當天下午，張明遠就擠上動車回到錦州。很快，他又回到了媽媽的病床邊。此時，媽媽剛好經歷過一場生死的搶救蘇醒過來……“媽，我成功了，我就要上電視了，是中央電視臺的節目！”

171 張明遠的喊叫聲很大，他的話讓媽媽的眼睛當即閃現出了一絲光澤。張明遠用手機將他在《向幸福出發》錄制現場的視頻播放給媽媽看……此時的媽媽臉上掠過一陣陣喜悅的神情……她吃力地說：“小小，好兒子……”

172 十幾天后，彌留之際的媽媽對他說：“小小，你知道媽媽最愛聽你哪首歌嗎？”“是……《原來的家》，我真想和你、你爸，再回家去過、過日子……”說完后，媽媽就帶著這種回家的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

173 按照張明遠的想法，他要完成媽媽的最后心愿，讓她的靈骨回家。然而爸爸卻堅決不同意，因為她是一個背叛丈夫的女人；而武叔叔的家人，也堅決反對接納她。

174 媽媽的靈骨只好寄存在錦州當地的一家殯儀館。可憐的媽媽，死后竟也不能回家！張明遠淚如雨下……一連幾個晚上，他總是夢見媽媽穿著那身綠褲子和淡藍色的外衣，走在村外的小路上。啊，回家，這是媽媽最后的夢啊！

175 好幾次，張明遠都被這種夢驚醒。他忽然想到，當年快要不行的老木就曾這樣說：“人在旺盛時，總是去外面闖；可快要死的時候，最想的事就是回家……”這是誰都甩不掉的人性啊！

176 媽媽“頭七”這天晚上，他一夜沒睡，為媽媽寫下了一首如泣如訴的歌《媽媽》：“媽媽當我選擇這條路／或許是我今生唯一的出路／在我迷茫的時候你給我／給予我多少叮囑……我再也不想離開你身邊啦……”

177 一個多月后，張明遠的節目先后在中央電視臺《向幸福出發》及《開門大吉》等欄目播出，他的孝心和勵志的故事感動了中國億萬觀眾。他的那首原創《媽媽》也一夜之間火遍全國……

178 2014年春節，中央電視臺三套節目《開門大吉》在春節期間連續滾動播出張明遠那期節目，這讓更多的觀眾認識了他。同時北京電視臺錄制了他尋親尋夢的故事，也成為公益廣告在公共場所每天滾動播出……

179 2014年7月，在媽媽去世一周年前一天晚上，張明遠再次夢見媽媽“回家”的情景……第二天，他來到殯儀館，捧著媽媽的靈骨慟哭不止！想到媽媽回家的夢想竟然久久不能如愿！他一次次去做爸爸的工作……

180 在北京富力廣場，張明遠每天必唱原創歌《媽媽》。每次深情唱過之后，他都要向聽眾講起有關媽媽的故事……他講媽媽的善良，講媽媽的孝順，講媽媽的勤勞，講媽媽的潑辣，也講媽媽的敢愛敢恨……

181 2014年9月26日，《人民日報》在《一百個人的中國夢》欄目以“馬路邊是我的舞臺”為題，用近三千字的大篇幅報道了張明遠追求夢想的事跡。他的追夢精神，已是百姓當中“中國夢”的典型樣板。

182 2015年7月的一天晚上，當張明遠在北京富力廣場唱完《闖》之后，又飽含真情地相繼唱起了《原來的家》和《媽媽》，他發現，人們的掌聲一次比一次熱烈。現場足足有七八百人。

183 “父母一直在努力教授我們如何學著做人做事，可他們很少教育我們如何孝敬他們……我們為生活勞累奔波——就這樣，我們一天又一天地把我們的媽媽和爸爸都給忘掉了，是不是啊？”大家紛紛用掌聲和歡呼聲回應他。

184 他接著說：“我認為，夢想和一個溫暖的家相比，這個家永遠比夢想重要，溫暖的家才應該是我們的第一夢想！朋友們，想一想我們各自家里的媽媽吧，我們什么時候把她的幸福當成我們的夢想了？”

185 張明遠忽然來了一種特殊的靈感，他說：“此時此刻，我想大家都有一句最想對媽媽說的話，你們都把它說出來吧！”他對著跟前的一個胖小伙兒說：“兄弟，你要對你媽媽說的一句話是什么？今天晚上你就當著大家的面，把它說出來！”

186 胖小伙兒慢慢地抬起頭，像一個軍人一樣打了一個立正，他的眼前就像看到面容蒼老的媽媽帶著對兒子的夢想步履蹣跚走來一樣，他帶著孩子一樣的哭腔說：“媽，我愛你！”

187 隨即，現場雷鳴般的掌聲立刻淹沒了這個胖小伙兒的哭泣聲。在他身邊的張明遠，也在這經久不息的掌聲中感動得落淚。

188 第二個走上前的男人四十多歲，他望了望天空，十幾秒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忽然間，他哭著說：“媽，您不要再擔心我了，我聽您的話，一定早點兒成個家！”人們的掌聲再次響起來！

189 第三個上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兒，他的眼光一直盯著自己的腳下，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倔強地說：“媽，你跟我爸復婚吧，我長大了，我能管住我爸了！”頓時，現場上響起一片叫好聲和掌聲！

190 第四個上場的是一個女孩，她是一邊擦著淚一邊擠到前面的。她看了看天，哭著說：“媽媽，我處朋友的事當時沒有聽你的話，現在想起來你是對的。”

191 就這樣，從這天以后，張明遠不僅唱《媽媽》，還演講引導聽眾為媽媽、爸爸進孝，進而讓在場的部分聽眾說出最想對媽媽說出的一句話。

192 張明遠的賣唱現場每晚聚集的人數越來越多，從七百人到八百人直到后來突破一千，甚至到一千二以上……漸漸的，他被稱為“馬路孝心天使”。

193 一天晚上，當初第一個講話的那個胖小伙兒帶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農村婦女，這位大姨拉住張明遠的手就流下了眼淚說：“謝謝你，孩子！我的兒子懂事了，那天他一下子就被你給教育好了……我是來從河南專程來感謝你的！”

194 一天，一個男人帶著小女孩走上前來，他對張明遠說：“這是我女兒朱迪。幾年前我和她的媽媽離婚了……這孩子卻一年多一直不叫我爸爸……我就帶她天天來聽你唱歌，昨天這孩子忽然一下子懂事了，她叫了爸爸了！”

195 在他多次的請求下，爸爸終于答應讓媽媽“回家”了。他說：“你說得對，你媽媽的背叛是因為我多年的毒打，是我的錯。明年清明讓你媽媽回老家入土為安吧。”張明遠流淚慨嘆：媽媽離家又回家的路要走整整十九年啊……

196 媽媽離世兩年間，他寫了懷念媽媽的原創歌曲二十多首。2015年8月，合縱集團為他出版了音樂專輯《媽媽》。他先后在全國二十多所大學做演講。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正將他的故事改編成話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