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外二首）

謝美遠

如果有一石桌一石凳再加一壺老茶

你就不走了

石徑隱沒在秋草的枯黃

從山腳傾斜而上的，是你的身影

沒有涼意。內心的倉儲已滿

拾一片楓葉，你驚詫

秋意當著你的面行走

滿地的金黃還會躍上枝頭嗎

白云眷顧的深林里

靜坐茅屋前的老叟，他的胡子是否

沾染了仙氣

你想坐下，沒有人知曉你的想法

山雞，野鴿，松鼠，刺猬

沉迷于秋天的收獲

沒有凡塵相擾，你有點累

秋蟬、蟋蟀還有那些豐收的蟲子

鳴叫在秋天的腹地

起伏不定的秋風，吹進荒蕪的身體

你聽到山腳的溪水舉著火紅的楓葉

明天，該是霜天吧

山東兄弟

你羈旅在外多年

兄弟們安居于山的東面

佳節又來臨，你開始不適

你又檢視收成。兄弟們過得好嗎

他們的糧食、草廬、牲畜安好嗎

江湖風高浪急

你喜歡對著影子說一些心里話

旅途沒有個盡頭，你天天趕啊趕

總是趕不過落日，總是

趕不上回家的日子

插茱萸，登高，燃香，祈禱

多年以來都是兄弟們結伴而行

你不在，那塊祖上傳下來的金有沒有蒙塵

兄弟們有沒有斷開它

客居他鄉，你說：唉！

沒有了下文

你費力吞下孤獨

你望著遠方

仿佛兄弟們登上高處歡歌

仿佛，你也是

鸛雀樓

樓梯陡，有點窄

你碰到的不是困難

你羞愧，古人清癯的臉閃現眼前

他們的仙風道骨至今還烙在木欄桿

古人談笑風生，每一個隨意的舉止都受你的追捧

白日，多么清廉啊

不帶走人間的一絲色彩

黃河，混濁的大河

你想振臂大呼，想喝止洶涌的波濤

你低下頭，心胸沒有打開

哪里裝得下落日與江河

想起千古名句，找不到攀爬的肩膀

飛檐的烏鴉側頭瞧你

你的眼睛看不清遠方的蒼茫

不如作別吧

你揮一揮手

一陣強風生鐵似的撲面而來

你的臉滾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