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空難拖垮的復興航空和超跑三代

陳洋

從宣布停飛到出面道歉，復興航空解散全程不到24小時，創下臺灣上市公司解散的首例

2016年12月12日下午，臺北內湖，基隆河畔的高級住宅墻外，聚集著一群神情激動的青年男女，他們高舉擠滿黑紅大字的橫幅和字牌，喊著“老板負心，員工傷心”，“超跑老板，解散快閃”……

這是一場由工會組織的發布會。豪宅的主人是半個月來臺灣最熱門的話題人物——復興航空董事長林明升，而這些有組織的抗議者則是他曾經的公司員工和工會代表。

激烈的對抗源于半個月前公司的突然解散。11月21日，有媒體報道復興航空公司的訂票系統出現異常，12月起至2017年3月機票均顯示售完，無法訂位。隨后，臺民航局證實，接獲消息復興航空次日停飛一天。22日，復興召開發布會宣告解散。從宣布停飛到出面道歉，復興航空解散全程不到24小時，創下臺灣上市公司解散的首例。

“每天一開門，就虧一千萬，昨天下午3點還在湊錢，實在撐不下去了。”發布會上林明升向所有人解釋，導致全面停航乃至公司解散的最直接原因，是一筆約23億新臺幣（約五億元人民幣）的海外可轉換公司債將于29日到期，公司面臨巨大贖回壓力。

復興航空2015年實際運營虧損額超過20億，2016年截至10月底虧損約27億。林表示，在這個時間點解散公司，是基于公司資產大于負債，有能力對旅客、員工與相關合作伙伴的權益提供必要保障。但事發突然，首當其沖的復興員工們“相當不滿甚至難以接受”公布的安置方案，于是出現了文章開頭的集體抗議維權。

復興航空目前是臺灣地區第三大航空公司，也是臺灣地區最早成立的民營航空公司，主要經營臺灣島內航線及短程國際航線，也經營兩岸航線。

創立于1951年的復興航空曾經光彩熠熠。幾位創辦人身世顯赫，創辦人之一的戴安國，生父是國民黨元老戴季陶，義父是蔣介石。另一位創辦人陳文寬，曾親自駕駛行政專機載送蔣介石、孫科、戴笠、宋子文和蔣經國等高官。后來，林明升的祖父、酷愛航空業的林燈收購復興，正式將其并入林氏商業版圖。

2004年，林明升進入復興做董事，六年后，37歲的他出任復興航空董事長，成為臺灣航空史上最年輕的董事長。2011年林明升帶領復興航空成功在臺上市，問鼎當年航空業股王，更創下經營績效的歷史新高。之后幾年，林明升執掌下的復興斬獲了“服務最佳航空公司”“成長最快速航空公司”等不少榮譽。

但高速發展也埋下不少隱患，比如寬體機引進帶來的運營負擔、雙品牌廉行威航（Vair）的策略受挫、急轉直下的兩岸航空市場，等等。如今回看眾說紛紜，但最致命的打擊無疑來自2014年和2015年接連發生的兩次空難。

2014年7月，復興航空一架GE222班機由高雄飛往馬公時，因天氣不佳，迫降失敗后墜毀， 48人罹難;2015年2月4日上午，另一架復興航空GE235班機在松山機場附近失事，墜毀在臺北市基隆河，造成43人死亡。

兩次空難后，公司元氣大傷。林明升反思自己的激進策略，希望能力挽狂瀾，他把飛機賣給租賃公司再租賃回來，將新開辟的釜山和新加坡航線砍掉，又將一手打造的威航停業一年，試圖最大限度減少財務壓力;同時，為了吸引客源，他還把已不掙錢的票價一降再降……但沒能扭轉局勢，復興最終“復興”無望，“一夜解散”。

曾經被媒體塑造成臺灣最成功富三代的林明升，因為擁有近三十臺總價值近三億新臺幣的保時捷，一度傳為佳話。而今，這些曾經代表“勛章”的超跑則成了眾人指摘的段子，一如他手中的復興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