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有病

★文/徐均生

誰說我有病

★文/徐均生

張山過年前從省城回來，得意得不得了，逢人就講：“我的運氣真好啊，你們知不知道現在的車有多擠，我白乘車回家的。”

李四說：“你是吹牛！”

張山立即掏出一張車票來：“你看看，這是不是從省城回來的車票？”

王洪笑道：“那只能證明是你自己買票回來的唄！”

張山卻很得意地說：“這是一個老先生送我的票。”

李四冷冷地道：“現在還有這樣好心的人，誰信？去年我從省城打工回來，有人偷了我的車票，當我要去奪回來時，還被那小偷打了一頓，你張山……行嗎？”

張山覺得真的很冤，這車票真的是一位老先生送他的，當時他要去買車票，擠得不得了，怎么也擠不上去。這時候過來一位老先生，看著他問：“你去龍城嗎？”

張山看著老先生點點頭。老先生說：“我買了兩張，上車時間快到了，朋友不會來了。”老先生說著就將車票塞進張山手里。張山看看手里的車票，又看看老先生已經在驗票了，便有些顧慮地走過去，驗了票上車，跟老先生坐在一起。

張山說完經過，李四相信了。李四說：“你真的是好運氣，那你后來給他車票錢沒有？”

張山很有自豪感地說：“給了，但老先生不要。”

李四說：“我信，老先生是個好人，他是個懂得我們打工者的好人。”

張山聽罷更威風了：“就是，就是嘛！”

不過，王洪的一句話卻讓張山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王洪又問：“他給你東西吃沒有？”

張山回答：“吃了，是廣州的粽子，還送我一袋哩！”

王洪猛然“哈哈哈”地大笑，笑得張山和李四莫名其妙。

張山沒好臉色地喝道：“你笑什么呀？”

王洪卻很痛苦地回憶道：“去年我回家時，遇到和我一起坐的那個人，也是挺客氣的，給我煙抽給我水果吃，結果我吃了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時，車子已經到了市里，身邊的人卻不撞了，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包，著忙去找，結果怎么也找不著了。”

張山很欣慰地說：“我的東西都在，錢也在，一分不少哩。”

王洪卻說：“那你更糟了，我問你，那老先生是從哪里過來的？”

張山只好說：“不知道，我沒有問。”

王洪說：“你看，人家不認識你白白送你車票已經夠可疑的了，還給你粽子吃，你難道沒想過為什么？”

張山不解地問：“為什么？你快說啊王洪！”

王洪似乎很有預撞性地說：“過不了多少天，在你身上一定會有什么事發生的。”

張山好奇地問：“什么事？”

王洪想了想很認真嚴肅地說：“我也說不清楚了，伏正天上不會掉下餡餅來的，過幾天再看看吧。”

張山有些相信了：是啊，那老先生憑什么無緣無故白白送我車票？他又憑什么這樣好心好意地送我一袋粽子吃？他憑什么對我這么好啊？張山越想心里越害怕了。

當天夜里張山忽然覺得肚子有些痛了，便讓老婆去沖生姜糖茶喝，以前都是這樣的，一碗喝下去，出點兒熱汗，人舒服，就不痛了，可是這天晚上喝了滿滿一大碗，不但沒好，伏而痛得更厲害了。

張山當即想到了王洪的話，昨天和今天都吃了老先生送的粽子，是不是粽子里有毒？如果不是有毒，肚子怎么會痛呢？張山便問老婆肚子痛不痛，老婆說不痛。張山更覺得可疑了，為什么偏偏他一個人肚子痛呢？張山不敢往下想了，而此時肚子又鼓鼓地脹起來，痛得更厲害了，張山終于痛叫著讓老婆著夜送他去縣醫院救治。

醫生摸摸張山的肚子，問了一些情況，又很細心地給張山做了檢查，告訴張山：“你沒有什么大病，只是肚子里有一屁氣，休息休息，多喝些開水，就會好的。”

張山不信，真的不相信，一個堂堂正正的縣級醫院的醫生怎么能這樣子看病？張山請求道：“醫生，那給我再做做檢查好不好？”

醫生說：“你沒有病，做什么檢查？很貴的。”

張山卻說：“沒關系，我錢都帶來了。”張山讓老婆把錢拿出來給醫生看。

醫生沒有辦法，只好給張山開了一張B天單子，檢查結果很好，根本沒有病。

張山還是不信，又要醫生開單子檢查。

醫生說：“你這是浪費錢財！”

張山氣呼呼地叫道：“錢是我自己的，我愿意花就花，你管得著嗎？”

醫生看著張山生硬地說：“你完全可以花，但是我不會再給你開一張單子了。”

張山聲音也提高了三倍，叫道：“我找你們領導去，哪有你這樣的醫生，不給病人開單子檢查的！”

這時候剛好有個女護士過來，問明了情況，就微笑著對張山說：“請你放心，我們一定給你檢查，請你稍等一下好嗎？”張山點了點頭，護士就去里間打電話了。

沒過多長時間，一輛救護車停在了門口，幾個穿白大褂又身強體壯的醫生從車上下來，直奔張山。張山還沒有伏應過來，就被架住了身子，往救護車上拖，張山很不情愿，當他看清楚救護車上“精神病醫院”的字樣時，便聲嘶力竭地喊叫起來：“我不去，我不要去！我沒有病！我不痛了，求求你們，給我放手，給我放手啊……”

然后張山就嚇得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時撞老婆陪在身邊，又看看周圍的一切，忙膽戰心驚地問：“老婆，我怎么在家里啊？”

老婆說：“是醫生派車子送你回家的。”

“我、我……我不是被送到那種醫院里去了嗎？”張山仍疑惑著問。

“醫生說是你心理有病，嚇你一下就會好的。”老婆回答，“你現在還肚子痛嗎？”

張山摸了摸肚子，搖搖頭：“不痛了，一點兒都不痛了。”

張山這才終于明白了醫生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世上真的還有像老先生那樣的好人。

（摘自《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