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一生的四句對答

蔡志忠從小成長于天主教家庭，幼時便受洗成為一名天主教徒。他天資聰慧，三歲半已能背誦《圣經》經文，正是《圣經》開啟了蔡志忠的繪畫之門。“我慢慢發現，《圣經》中有那么多的厲害人物，像可以分開紅海、帶領希伯來人逃出埃及的摩西；可以讓‘瘸子走路，瞎子睜眼的耶穌基督。而我什么也不會。”

正值臺灣漫畫的“黃金年代”，葉宏甲的《諸葛四郎》、陳海虹的《小俠龍卷風》等漫畫風靡一時，蔡志忠也成了一名狂熱的漫畫迷，并立志要成為一個漫畫家，當時他才9歲。“偉大的漫畫家不是美院教出來的，從來都是上一撥兒的漫畫迷，變成下一撥兒的漫畫家。”蔡志忠后來說。

剛上彰化中學，功課壓力不大，加上學校改建，每天只上半天課。蔡志忠一下子仿佛如脫韁的野馬，直奔向漫畫的園地。他不僅如饑似渴地大量閱讀漫畫書，也嘗試自編劇本，畫成作品，投稿到臺北的出版社，而且，還常常被出版社采用。

初二暑假，臺北一家漫畫出版社“集英社”寫信給蔡志忠，邀他去為他們畫漫畫。當時對蔡志忠而言，在學業與漫畫之間作一抉擇并不痛苦，因為蔡志忠實在是太愛畫漫畫了，可是……“阿爸會答應我放棄未完成的學業嗎？”

當晚，蔡志忠的父親一如平常，坐在藤椅上看報，蔡志忠走到他身后，說：“爸，我明天要到臺北去畫漫畫。”父親頭也沒抬，邊看報邊問：“有工作嗎？”“有了！”“那就去吧！”蔡志忠的父親一動也沒動，繼續看他的報紙。

在這一問一答中，蔡志忠的父親沒有回頭看蔡志忠，蔡志忠也沒走到父親面前。

蔡志忠相信，當時他父親和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短短十來秒的對話，卻成為影響蔡志忠一生最重要的時刻。

為什么蔡志忠的父親會這么慨然地答應蔡志忠的請求呢？

其實在鄉下，十幾歲的男孩離家外出工作是很常見的事，因為畢竟鄉村里謀生不易，總要到城市里去闖闖，才有發展的機會。像蔡志忠的大哥十六歲離家，二哥十五歲到外地工作，所以至少對他父親而言，蔡志忠離開家，并不算首例。

再說，父親平日對蔡志忠的行為、志向都已了解。蔡志忠愛畫漫畫是顯而易見的，而且從小蔡志忠就是自己決定做任何事，從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支配。蔡志忠相信父親知道：即使沒有得到他的準許，蔡志忠也依然會離家的。這段離家前奏曲，讓蔡志忠深深體會到淡泊而又充分信任的中國式父子之情。

那年是一九六三年。

二十四年后，《時報周刊》制作“中國家景”專題，為蔡志忠家拍攝了一張“全家福”。

當天，大伙兒紛紛從南南北北趕回家，平時只有蔡志忠父親獨居的家中一下子變得熱熱鬧鬧，就像辦喜事一樣，已八十一歲高齡的老父還特地擺了兩桌酒席。席間，《時報周刊》的記者問他父親：二十年前，怎么會那么放心地讓小兒子“離家出走”？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我給他們充分的自由，事情只要認真做，就好！”

這就是蔡志忠的父親，他從來沒有望子成龍的想法，可如今蔡志忠卻成了一條在漫畫世界里縱情遨游的飛龍。

對蔡志忠而言，沒有當年父親的寬容，就沒有今天的他——這份感恩之情一直留藏在蔡志忠心中，但他卻羞于啟口，親自向父親說一聲“謝謝”。

蔡志忠一旦明確自己要做什么事，那便是萬山無阻。父親了解自己的兒子，也信任自己的兒子，父子相得至于如此，他們雙方都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