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或茶，還是凱撒沙拉

文◎clara寫意

咖啡或茶，還是凱撒沙拉

文◎clara寫意

只有自我感覺良好，才有力氣和這個世界狠狠相愛。

愛是可以做出來的

禮拜天的下午，嘉蕓一個人窩在沙發里看未刪節版的《色戒》，對充滿想象力的回形針式嘆為觀止之余，也再一次感受到張愛玲的那句“通往女人心里的通道是陰道”。

愛是可以做出來的。對這一點嘉蕓從不懷疑。所以才會有“抵死纏綿”這個詞語，也才會有自己久久忘不了毛毛這個事實。她環顧四周，驚恐地發現幾乎每個角落都有與毛毛歡愛過的記憶。看來戀愛警句還應該加上一條：和男友的做愛地點應該只限于床上，這樣如果不幸分手而對方又實在令人難以忘懷，你需要換掉的只有一張床，而不是整間房子。

一次高潮，一句呢喃，繼而是整個人，每次有關毛毛的思念襲來，都遵循這個程序。嘉蕓希望此刻身邊有一堆可以解憂的高熱量垃圾食品，可現實是只有一大盤體積龐大的，色彩豐富的——凱撒沙拉。

紫生菜和黑橄欖哪一個更味同嚼蠟？答案是不相上下。好在嘉蕓還有別的武器。只要一想到毛毛的家人，特別是他那“可愛”的母親，嘉蕓的身體和心靈就會同時瞬間冰冷，她繼續默默地將那份凱撒沙拉吃光，同時看著電影里梁朝偉為被自己殺掉的湯唯流下一滴鱷魚的眼淚。

在張愛玲的那個時代，女人總還是狠不過男人。嘉蕓想為這件事找個答案，然后發現那無關于錢，也無關于性，而只關于幻想。在那個時代，女人還抱有幻想，幻想男人可以將這個世界打理得頭頭是道，而自己只要放手聽從安排就好。

而如今，女人清醒了。金融危機來了就沒有再走的意思，新婚姻法也頒布了。將世界放手交給男人行不通了，女人們既要負責美麗妖艷，也要負責努力賺錢。

就像嘉蕓，一邊還著馬爾代夫度蜜月的AA制賬單，一邊為了一個月之后的婚紗照大片往死里餓自己。

因為愛上準婆婆而嫁給準老公

嘉蕓的男友，哦不，應該是未婚夫杜云濤，是一個可以用“無法形容”來形容的男人。怎么說呢，其實杜云濤最適合的工作應該是間諜，因為沒有人能在見到他第十次之前記住他的外表。至于內在，嘉蕓認識他到現在十三個月又二十天了，除了知道他喜歡喝茶，還真想不起他有什么別的興趣愛好。

杜云濤在國企上班，拿著一份撐不著也餓不死的工資。十年如一日地朝九晚五，無所事事，午飯后打一會兒乒乓球。大概正是因為懶惰慣了，連追求女人的興致也提不起來，因此一直單身到三十來歲。

嘉蕓呢，不是杜云濤追求來的，她咬碎銀牙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一個事實是：她是主動貼上去的。或者說，是杜云濤給了她一點點陽光，她就自個兒燦爛起來。促使她這樣做的原因，不是她愛上了杜云濤，而是她愛上了杜云濤他媽。

話說王菲之后，學佛成了中產階級及部分小資的新標配。嘉蕓恰逢和毛毛分手之際，就把這一口也添上了。在學佛沙龍里，她第一次見到杜老太太。老太太乍一看并不起眼，略顯拘謹的衣著打扮，談不上時尚考究。可一旦交談起來，嘉蕓分分鐘被她迷住——渾身充滿了正能量，不守舊，不多事，不強權，完美婆婆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BIM技術在施工階段的應用主要體現在造價控制上。首先，在施工階段承包方往往會依據施工進度來計算工程量，但是這一過程存在著延遲，使得工程量的核算結果與實際工程量之間出現差異，不僅難以保障造價核算的精確度，還會造成資源浪費。而在施工過程中使用BIM技術，優秀的建模能力和可視性能夠簡化施工流程，更好地幫助施工團隊編制核算工程量；其次，BIM技術應用可以在施工過程中跟蹤市場行情變化，及時將材料價格、運輸價格變動及機械使用費用數據編輯在模型中，有利于施工方進行動態維護。最后，BIM技術能夠通過自帶的績效和費用核算功能對工程造價進行及時分析，幫助施工團隊規避費用偏差。

杜老太太和嘉蕓很投緣。當她婉轉提起自己的大齡單身兒子，并透露了對自己和小夫妻未來關系的計劃——六個字可以概括：只出錢，不管事。嘉蕓毅然決定見杜云濤一面。這一見之下，說不清是驚喜還是失望，因為對方“無法形容”嘛！同樣地，他們的關系也無法形容，反正每次嘉蕓預備撤退的時候，杜老太太就會適時出現在她的面前，又讓她生出無限做個新時代最幸福兒媳的向往。

因為愛上準婆婆而嫁給準老公，這個邏輯雖然驚人，卻絕不荒唐。

還從來沒見過這么無知又這么自負的女人

2014年末的前夕，嘉蕓跟著毛毛回他的老家。下了火車轉汽車，下了汽車轉電動三輪車。電動三輪車顛簸在鄉道上的時候，嘉蕓握住毛毛的手，給了他一個貼心貼肺的微笑。

一切都在她的承受之中。即將出現的畫面，早就在電視熒幕上上演過無數次了，她一點兒也不意外。而手里這個男人的溫暖，卻是真真實實的。

然而一切都在見到毛毛他媽的那一刻破碎了。事后嘉蕓刻薄地想，她還從來沒見過這么無知同時又這么自負的女人，又或者她把嘉蕓的主動上門當成了某種姿態，因此時時刻刻都表露出對她盡在掌握中的輕慢。

最令嘉蕓驚訝的是，毛毛對這一切毫無作為。從進入家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變成了一個嘉蕓不認識的陌生人。這個陌生人理所當然地對自己的寡母頤指氣使，并縱容對方對嘉蕓的無視；這個陌生人吃飯吧唧嘴，吃完飯肆無忌憚地用小拇指甲剔牙；這個陌生人讓嘉怡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那個和她分享了無數個高潮和咖啡、周末的男人嗎？

毛毛沖著嘉蕓訕訕地笑了笑，意思是讓她湊合一下，在零下十度的冬夜里。

嘉蕓的心，一下子降得比冬夜還要冷。第二天一早，她就坐車回了城。

于生活無益的愛情是奢侈品

有時候嘉蕓慶幸杜云濤愛的是茶，而不是咖啡。杜云濤曾經帶著她去杭州訪過剛上市的龍井茶，這大概是他們一起做過的唯一有意境的事。

上千元一兩的頭等貨色，在最簡單的玻璃杯里緩緩舒展腰身。嘉蕓看著杜云濤的眼睛隨著那杯變成黃綠色的水漸漸圓睜，感覺他此刻比高潮更像高潮。

和與毛毛的過去比起來，嘉蕓和杜云濤的床上運動乏善可陳。有幾次嘉蕓差點兒忍不住想給他一點指點，但還是怕對方不舒服，把快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其實她多慮了，在這方面，杜云濤的自信心可謂爆棚，以至于他就能在從頭到尾不超過五分鐘之后，把握滿滿地問嘉蕓：“你剛才高潮了幾次？”

嘉蕓胸悶，難道是她的戲演得太過了？還有關鍵是，大哥，你以為如果女人高潮了，男人會感覺不出來嗎？

嘉蕓的廚房里，有全套咖啡研磨工具，昂貴的espresso機，奶泡拉花模具，都閑置在角落里，有心人一眼就能從中窺到舊情人的影子。毛毛是骨灰級的咖啡愛好者，曾經有無數個周末的上午，嘉蕓坐在毛毛炮制的咖啡香里，感覺那就是傳說中的幸福。

如果可以為愛情中的表現打個分，她和毛毛都可以得九十分。但是在生活面前，他們卻都敗下陣來。她沒有信心去做一個鄉下無知老太太的兒媳婦，一如毛毛沒有信心去做兩個以不同的方式愛自己的女人之間的雙面膠。因此，她才遞出放棄的姿勢，毛毛就迫不及待地接受了。

原因說穿了，他們都是營營汲汲，勉強糊口的小人物，于生活無益的愛情，對他們來說，是奢侈品。

和這個世界相愛

天色微明的時分，待嫁新娘嘉蕓在一身冷汗中醒過來。她好像做了一個噩夢，然后發現這個噩夢就是她的生活。

嘉蕓定了定神，再次翻出衣櫥里的那件喜褂，在曙光中細細查看。那是準婆婆一針一線為她繡出來的，每一個龍眼睛，每一只鳳腳爪，都證明了這樣一件事情：她快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

算了，不睡了吧。嘉蕓帶著殘存的困意，想喝一杯咖啡的欲望突然如此強烈。翻出閑置已久的espresso機，認認真真地煮了一杯cappuccino，卻在落胃的第一秒就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燒感。她擦掉借機掉下來的兩滴眼淚，把咖啡倒掉。這是告別吧？她想。

預約好的婚紗照就在今天上午，照好了就直接戴妝去結婚登記處合影登記，這是一個無懈可擊的流程，只是流程那一端的男人，真的是傳說中的靈魂伴侶嗎？又或者，每一個靈魂其實都是好靈魂，正如每一個身體都是充滿潛力的身體，只是你要深入發掘。

再看一眼餐桌上杜云濤留下的功夫茶具，嘉蕓覺得，是該將它們拾起來好好研究的時候了。

不過此刻，嘉蕓還是選擇給自己做一份凱撒沙拉，多放一勺蛋黃醬，快樂就是這么簡單。一口口吃下去的，不是冰冷生硬的蔬菜，而是那個更加美好的自己。只有自我感覺良好，才有力氣和這個世界狠狠相愛。編輯/張德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