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蒸發指南

趙寧寧

導語：成功的假死本身內含了一個悖論：我們永遠不知道有多少人成功了。估計有不少因為厭倦生活想換個活法的人假死成功。

就在“9·11事件”事件發生后的幾天里，有些人突發奇想，“這真是一個人假裝自己死亡的完美機會”，然后花了很多時間詳細思考如何才能做到不露出馬腳。《死亡：詐死之旅》的作者伊麗莎白·格林伍德，就是這些人之一，不過她并沒有利用這個特別的機會。據我們所知付諸實踐的只有香港男子梁展。

“9·11事件”發生前他被控護照欺詐罪名，當時保釋在外。“911事件”發生后，他冒充并不存在的哥哥給律師和紐約市當局打電話，試圖為他自己得到一張死亡證明，以撤銷對他起訴。另外，他還偽造了一封電子郵件，以顯示“9·11事件”時他在世界貿易中心為一家證券公司工作，而這家公司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了658名雇員。但是，梁展的陰謀最終被揭穿，美國聯邦檢控官要求對他課以重刑，因為他在紐約處于危機之時給當局造成不必要的大量工作。法官也譴責梁某非常“自私”，他的犯罪行為“令人不齒”。法官判處他4年監禁，比美國聯邦法例建議的刑期長18個月。不過話說回來，有詐死成功的嗎？

無法斬斷前緣

誰在尋找你？為什么找你？你裝死或消失的動機是什么？如果你在犯罪，比如人壽保險詐騙，或企圖逃避蹲監獄，那就會有很多人來尋找你，監視你的行動、郵件甚至你媽的電話。

在20多歲的時候，伊麗莎白·格林伍德在紐約教書寫作為生，同時背負著10萬美元的學生貸款，這樣的重壓一度讓她想學《廣告狂人》中的男主角唐·德雷珀， 唐盜用別人的身份，逃離了戰場。為了了解獲得新生的辦法，伊麗莎白采訪了研究詐死的專家比如，私家偵探兼找人專家史蒂夫·拉姆巴姆和隱私顧問弗蘭克·艾赫恩。

弗蘭克·艾赫恩是享譽國際的資深隱私顧問，專門協助他人建立新生活，他的服務針對個人與公司，滿足客戶的各項隱私需求。他同時也是暢銷書《如何消失：擦除你的數字足跡，留下虛假的痕跡，然后無影無蹤 》（臺灣譯本的名字《史上最強人間蒸發術》）的作者。

在追債方面，艾赫恩生意興隆，一方面幫助尋找失蹤的人，另一方面，艾赫恩還可以幫助人們“人間蒸發”。在他的個人網上有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消失秘訣”、“離岸信息”等，網站每天的訪問量平均近90 次。“對很多人來說，人間消失都是奢望，但每天這90 個來看我的網站的訪客中，大約有六位會很認真地與我聯絡，希望得到可以幫助他們人間消失，以便在別處重新開始新生活的建議。”

人們偽造死亡和保持消失的主要失敗原因是他們無法輕易地斬斷前緣。人無法永遠離開自己的孩子。而且詐死的人總是覺得這只是暫時的手段，遲早還能回到從前。然而你不能回頭，正如開弓沒有回頭箭。曾經詐死成功的英國人達爾文的故事正說明了這一點。

2002年，時年52歲的達爾文負債累累。他經常吹噓自己有商業頭腦，玩股票債券，自以為是房地產大亨。實際上，租他房子的人大多不靠譜，要么拖欠房租，要么毫無征兆地提前搬走，要么不愛惜家具。2002年3月21日下午，達爾文劃著獨木舟出海，在距離北加林港1英里處上岸。晚7點，他的妻子安妮開著路虎車把他接走，并于當晚9點半報警，稱達爾文失蹤。搜救隊沿海岸搜尋，先后花了納稅人15萬英鎊，但一無所獲。

當晚，達爾文在100英里外的卡萊爾海灘露營。幾周后，安妮將他接回家中，讓他有時睡在臥室里，有時睡在隔壁一間無人居住、落滿灰塵的小屋里。接下來的一年里，安妮扮演了一名傷心寡婦。兩口子還大肆揮霍達爾文的意外死亡保險所得。他們周游世界，從2007年10月開始辦理移民巴拿馬手續，在巴拿馬城買了一套公寓，在北部海濱購置了一座“農莊”。其實那是一片茂密的叢林，隨處可見鱷魚。但不知道是否被幸福沖昏了頭腦，達爾文計劃在那里建一個旅館。達爾文為出國還弄到一本假護照。

但在巴拿馬待了兩個月后，達爾文決定回英國自首，并自稱患了失憶癥。當他回到英國時，安妮扮演了一名“驚訝寡婦”，對丈夫的歸來欣喜若狂。然而不久，安妮就受到警方調查，因為夫妻倆在巴拿馬房產公司門前的一張合影遭曝光。幾天后，他們的詐騙故事傳遍天下。最終，安妮被判6年6個月監禁，比達爾文長3個月。

需要120萬美元現金

誰在尋找你？為什么找你？你裝死或消失的動機是什么？如果你在犯罪，比如人壽保險詐騙，或企圖逃避蹲監獄，那就會有很多人來尋找你，監視你的行動、郵件甚至你媽的電話。所以假如你是個素無瓜葛的普通人，那就會容易一些。成功的假死本身內含了一個悖論：我們永遠不知道有多少人成功了。估計有不少因為厭倦生活想換個活法的人假死成功。

幾乎所有詐死的人都是逃避債務和其他義務。薩姆是一位對沖基金經理，因為財務欺詐面臨22年的監禁，他從西點附近的熊山大橋跳下，掉在拴住的建筑網上，然后藏匿起來。但是很快警察通過他的女朋友找到了線索。此案中的主人公也是詐死案的典型，中年，中產階級。這案列證明了艾赫恩的格言：那些希望放棄他們的舊生活的人必須學會永遠不要與任何你不能在五秒鐘內離開的人有聯系。

這兩位詐死專家都認為，人間蒸發不僅僅是偽造死亡，它需要改變你過去的生活和責任，是死亡欺詐，從而非常困難，非常容易搞砸。也許你會想到假裝溺水事件，其實這事特別引人注意，而且大多數尸體都會被沖刷出來。想要消失的人也低估了切斷與以前的生活的所有聯系的困難，即使是精心策劃的偽裝自殺事件也會留下一些明顯的漏洞，如電子郵件發件箱的消息。艾赫恩認為除了政府特工，沒人能靠偽造的身份活下去。他能做的是抹掉人們在網絡上的痕跡。想要銷聲匿跡，你得擺脫對物聯網的依賴，不要使用實名電話、不要用社交網絡、不要使用信用卡等等……

如果你真想徹底消失，就得拋棄你的社會保險號碼。現在還是有可能在黑市上買一個社會保險號碼。但這樣做會有風險。當然了，這也是違法的。一旦你買的號碼出了問題，你也就暴露了。但如果沒有社會保險號碼，你就很難過上好一些的生活。你無法開設銀行賬戶，也辦不了信用卡。因此你就需要盡可能多帶現金。如果你想在以后30年里每年靠4萬美元過活，那就需要120萬美元的現金。

美國人白佬-巴爾杰（Whitey Bulger），給了我們一個現實版的指南。他雖然在逃亡16年后被捕，但他的經歷仍令人佩服。要知道，他因為18宗殺人案，被列為聯邦調查局十大通輯要犯，是有史以來受到最大規模追捕的美國人，而他就在警察的鼻子底下，舒舒服服地過著中產階級的生活，住的地方距海灘僅僅幾個街區，直到81歲的時候，2011才被捕。巴爾杰落網時，身邊有80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