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向普京“交涉”爭議島嶼

●本報駐日本特約記者 蔣豐 ●柳玉鵬 馮國川 ●本報記者 趙覺珵

俄羅斯總統普京時隔11年的訪日之旅，第一天（15日）就出了個小小意外：他遲到了兩小時，讓精心準備的東道主日本首相安倍一頓苦等。不過安倍的等待似乎沒有白費，15日晚上9點多從兩國首腦在山口溫泉旅館的會晤現場傳來消息：雙方談到和平條約的問題，“包括在爭議的北方四島（俄羅斯稱“南千島群島”）上開展兩國特別框架下可能的經濟合作活動?！彪p方還商定恢復兩國的防務接觸和“2+2模式”會談。16日，日俄首腦將轉戰東京，并簽署幾十項政府間協議。美國智庫布魯金斯學會稱，“這被視為日本從中國身邊搶走俄羅斯的一種方式。”中國社科院日本所研究員高洪則對《環球時報》說，對日本來說，在不能爭到島嶼的情況下，主動地把經援從俄羅斯本土引向北方四島，“這是一個相對妥協的方案”，而日俄走近“絕不可能使俄羅斯改變對華立場”。

普京遲到了，日本很在意

“日本成為2014年克里米亞加入俄羅斯后，七國集團中率先與俄羅斯恢復關系的一個?！逼站r隔11年再次訪日，成為日本各大媒體關注的焦點。就在安倍苦等之際，普京遲到了！

“普京總統延遲出發，俄方已經聯絡日本?！痹缇褪睾蛟谏娇诳h長門市的日本TBS電視臺主持人進行連線時，一臉無奈表情。該臺報道稱，15日下午，俄羅斯方面突然通知日方“普京總統要晚兩個半小時出發”。雖然普京遲到了，安倍還是按照預定時間出發前往山口縣迎接他。安倍面對媒體深情地說：“夜幕降臨的靜謐之時，就是我與普京總統的交涉之時。前些天，我與北方四島的原島民談話，他們對故土的懷念，讓我銘記于心。我一定要代表日本與普京總統好好交涉?！?/p>

終于，晚6時過后，普京從山口縣宇部機場乘專車抵達長門大谷山莊，與等候多時的安倍見面，并舉行了會談。

在會談開頭，安倍表示，普京總統相隔11年訪問日本，并來到我的家鄉，我由衷地感到高興。在美麗的大自然中，品味我家鄉的美食，泡一泡溫泉，能夠消除疲勞。我堅信，你泡了溫泉后，一定能夠消除會談帶來的疲勞。

普京感謝安倍為增進雙邊關系而做出的努力：“感謝您讓我看到長門市的美麗風光，比如溫泉，就像您說的那樣，在這里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雖然泡溫泉很有意思，但也不能泡到太累?！?/p>

對于普京延遲抵日問題，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稱“與總統日程安排及敘利亞事務有關”。其實，普京被日本媒體私下稱為“對日遲到大王”。5月安倍訪問俄羅斯時，也苦等1小時才見到普京。12月2日，普京在圣彼得堡會見日本外相岸田文雄時，又遲到了兩個小時。有日本學者將普京這種行為解讀為“他在告訴日本，誰才是主角”。

日本九州大學的一位教授認為，此次安倍將普京訪日首站定在自己家鄉山口縣，看上去是為了拉近與普京的距離，實際上卻是迫于美國壓力，選擇東京以外的地方，降低日俄首腦會談的規格與影響力。隨著特朗普當選新一任美國總統并任命親俄的國務卿，俄美關系改善已經是大概率事件。對于俄羅斯來說，日本這根撬動西方陣營的“杠桿”，早已喪失了原有的價值。此次訪日，對于普京來說更多是一種“走過場”，遲到兩小時也說明他對日本“漫不經心”。

“如果普京愿意跟日本談北方四島，那普京晚到3天日方都不會計較”。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代所長高洪15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對于普京的遲到，不能武斷地說普京是故意做給日方看的，但反映出日方很在意這件事。因為日方本希望用“經援換島嶼”，又要給普京送狗，但都遭到拒絕，預期的外交目標沒有達到，所以每個細節都會觸動敏感神經。

一對一談了95分鐘

結束會談前的致辭后，兩國首腦走進會議室開始舉行正式會談。會談分成兩個階段，先是由日俄兩國外長和經濟方面的官員參加的小范圍工作會談。隨后是安倍與普京總統兩人在翻譯在場的情況下進行的私密會談。

在大約3小時的會談后，安倍對記者說，他與普京一對一談了95分鐘。雙方談到和平條約，“包括在北方四島上開展兩國特別框架下可能的經濟合作。”他還說，他向普京遞上了原島民的信件，普京還看了其中一封用俄語寫的信?！澳昙o最大的島民已經81歲，我對普京說，我們要與時間賽跑了?！辈贿^據美聯社報道，安倍沒有說明普京怎么回應的。

據佩斯科夫表示，15日，普京和安倍交換了對世界和地區主要問題的看法，并面對面討論了和平條約問題。俄外長拉夫羅夫在會后表示，兩國領導人商定恢復兩國防務接觸和“2+2模式”會談，普京向安倍提出了“美國在亞太駐軍的問題，認為遠遠超過了遏制朝鮮核威脅和導彈威脅的程度”。15日晚，克里姆林宮經濟助手烏沙科夫告訴路透社，雙方將在16日發表一份聲明，內容是在爭議島嶼上開展可能的經濟活動。

高洪對《環球時報》記者說，日本政府知道不可能在安倍和普京的會談中就島嶼歸還取得實質性的變化，因此做出調整，這樣日本就可以更多參與四島的事務，為將來有一天徹底解決這一問題埋下了伏筆。至于日本將“2+2機制”擴展到日俄之間，高洪認為，日俄之間的“2+2”絕不可能達到日美之間的高度，也不可能擴展到全球范圍軍事安全外交領域的協調，“俄羅斯接招，但會按自己的方式來做。”

安倍的“創新”能換回領土嗎

安倍這次至少是做足了表面功夫。不僅自己忙前忙后，還把夫人請了出來。朝日電視臺15日報道說，在日俄首腦會談前，安倍夫人安倍昭惠就早早奔赴山口縣長門市，向位于該市的日俄戰爭戰死俄軍士兵公墓獻上了鮮花，并稱希望這個公墓能成為日俄友好的象征。

安倍這么做為了什么？日本讀賣新聞網15日稱，“安倍首相將開足馬力為戰后71年沒有解決的北方領土問題打開局面。”報道稱，首腦會談上，安倍首相將提出日俄雙方在北方領土開展經濟合作，加強人員往來的提案，“普京應該不會拒絕”，而這可以為解決領土等問題打開缺口。“這種做法屬于安倍首相的一種創新性舉措，可能會取得超出以往的效果?！?/p>

但也有日本媒體指出這種想法或許過于樂觀了。日本TBS電視臺15日稱，烏克蘭危機以后，俄羅斯遭受了經濟制裁、原油價格下跌、盧布貶值的“三重苦”。這種背景下，日本提出的各種經濟合作方案肯定對俄羅斯有很大吸引力。可是，8月公布的俄羅斯民意調查顯示，反對歸還領土的俄羅斯人占到78%以上。即使雙方不斷加強經濟合作，俄羅斯人也不會在領土與主權上放手。俄羅斯人擔心，因為日美安保同盟的存在，日本一旦得到這些島嶼馬上會讓美軍作為基地，對俄羅斯的國家安全構成巨大威脅。由此可以看出，日本必須在日美同盟與北方領土中做出選擇。

如果說日媒對歸還島嶼還存有幻想，俄媒早已對此說不。俄軍事分析家利托夫金表示，俄羅斯絕不會將領土歸還日本，這是二戰勝利的象征，歸還領土意味著否認二戰成果。俄科學院遠東研究所專家基斯塔諾夫表示，目前在兩國官員和民眾中互信程度仍很低，因此，不可能就歸還這片領土達成協議。俄羅斯一直沒有停止發展南千島群島，制訂了2025年南千島群島社會經濟發展計劃，金額達670億盧布。同時俄加強了在島上的軍事部署。

日俄走近釋放什么信號

有日本分析人士認為，表面上看安倍對解決日俄領土爭端顯得很賣力，實際上卻缺乏誠意，作秀的成分很大。比如安倍向普京提出在爭議領土開展的“共同經濟活動”，基本鎖定水產和觀光兩大領域，但這都不是日俄經濟合作的大頭，而對于普京急需打破西方陣營經濟制裁等問題，安倍卻顧左右而言他。

“備受期待的普京訪日計劃最終可能讓安倍收獲滿滿的失望。”美國CN-BC電視臺稱。美國智庫布魯金斯學會在近期的一份報告中提到，在達成任何協議前，普京或許考慮先從安倍那里得到經濟上的承諾。安倍今年初承諾的從庫頁島向北海道供應電力、天然氣和石油，以及日本在俄羅斯遠東欠發達地區的醫療投資都是普京本周主要談的事情。不過，美國《福布斯》雜志說，無論結果如何，安倍和普京必將持續尋求更親密的外交關系。由于兩位掌權的領導人都可能堅持到2018年的任期，建立親密的私人關系會促進經濟合作和主權爭端問題的不斷進步。

普京16日將前往東京，再次舉行日俄首腦會談，并舉行聯合記者會，出席兩國聯合文件簽署儀式。還將參加由兩國企業界代表參加的商業論壇。在結束訪問時，普京將與安倍一起參觀柔道總部所在地——日本講道館。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援引美國前外交官威廉姆·考特尼的觀點稱，與日本談判也在向華盛頓釋放信號。“俄羅斯希望削弱日本對美國軍事基地和部署的支持?！蹦敲春腿毡居H近是否意味著把中國“一腳踢開”？考特尼說，俄羅斯最近與中國在南海進行聯合軍演，普京自2000年以來至少訪問中國10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