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紅

張光杰

當你的美麗，在經年的流水之上婆娑起舞。我的萍蹤，便涉秋水而來。

在溪畔，在田舍，你的一襲絕世的紅，讓我的天空偎著你，融著你，成一片爛漫的霞霓。仿佛從《詩經》中走來，一下子驚艷了時光。你的畫眉深深淺淺，美麗了曾經的過往；你的紅妝娉娉婷婷，讓流浪的讀書郎口齒生香，魂牽夢繞。“東方有佳人兮，遺世而獨立！”白云下，是你傾世的溫柔。

這樣，我就可以循著那霞光而去，山一程，水一程，只是別問我流年里的牽絆，別問我萍蹤里的前途。塵世間，所有的迷醉，不過是不經意間的一次心動；所有的向往，不過是過眼云煙的一次情劫！這樣，我就可以在那煙霞里寄居一生，悠游自在，清賞自樂。

其實，我貪戀的，不是你的紅塵，而是你那淡淡清香里嫻靜的媚。

如果可以，我愿許你以傾國。在山山水水間，一半美麗是你天香染衣的紅顏，一半憂傷是我顧盼生輝的憐。可是，那些塵世里的絢爛，早已不是我貪戀的風景，那些歡喜，那些執念，在風中穎然了悟，可以拋卻富貴，忘掉喜憂，萬事隨緣，聽任紅塵囂攘，我依然素心如琴，那起起伏伏的十指下，秋山澹遠，你的一彎娥眉風煙俱凈，安之若素。

履痕寂寂，琴音淺淺，我就在秋水無塵的梵境里，聽花開的風姿，葉卷的曼妙。當一點點倦意翔入山林，我的竹廬、田野、果園、溪流……霧靄霏霏，晨鐘暮鼓。如此甚好，就讓我在這天籟的禪蹤里與你相晤，歲月靜好，與君語；云卷云舒，與君同；繁華盡處，與君老。

人間最美的風景不過如此，不在于醉倒在畫境的妙處，而是心心相賞相悅的澹然物語。

“儂若為我贈長劍，我當為儂覓封侯。”在你華麗而隱逸的國度里，我所愛的，是你那清純出塵的風骨。在山野僻徑，你拈花一笑，足以讓人放下俗念，視生死如浮云，輕榮辱如草芥。從此，我愿尋一處幽靜山谷，結廬而居，投風雨于山壺，煮人事入淡茶，閑看紅塵，物我兩忘。這澹然從容地入世，是緣你而生的佛性嗎？

行到山窮水盡時，也許是另一種高貴的花開，它干凈，純粹，更接近每個人靈魂的芬芳。在這里修籬種菊，夢過無痕，以致心胸豁然，達到生命極致的絢爛。

絢爛，是一種精神，也是一面旗幟，照亮一個人的襟袍。

一次相遇，已是千年萬年修來的緣。在靈魂的晤對中，我已漸行漸遠。在我涉秋水而去的背影里，你可否再一次為我紅袖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