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訪日前給安倍潑冷水

●本報駐日本特約記者 李珍 ●柳玉鵬　魏輝

“我們與日本沒有領土問題，是日本以為他們（與我們）有領土問題。”15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將開始對日本進行為期2天的訪問，出訪前，他通過日本媒體傳達的這一信息勢必令安倍政府感到不是滋味。這是俄總統11年來首次訪日。為了這次訪問，安倍已經忙活了好幾年，自2012年再次就任首相以來，他四次訪問俄羅斯，并多次在國際場合與普京會晤。他面對普京時或“滿臉笑容”或“一路小跑”或“苦苦等待”的瞬間為國際媒體提供了不少“談資”。安倍的“虔誠”就是為了換取俄羅斯在領土問題上讓步，要回南千島群島（日本稱北方四島），結果普京在臨行前還給日本“潑冷水”。克里姆林宮官員也告訴日方，此行領土問題無望解決。令東京尷尬的是，接受日媒采訪時，普京還給安倍當局“樹立一個榜樣”：“中國是俄羅斯的主要伙伴，我國與中國建立了真正的友好關系。”

拿中國給日本當“榜樣”

根據日方公布的行程，普京將于15日至16日訪問日本，第一站是安倍的家鄉山口縣長門市。安倍此前曾透露，準備在有溫泉的日本傳統旅館里接待普京。除了“溫泉外交”，安倍還特意為喜歡柔道的普京安排了參觀東京一家柔道館。這一番煞費苦心都是為了讓普京在領土問題上軟化態度。《日本經濟新聞》等媒體直言，安倍與普京會談最大的焦點是北方四島的歸屬。

然而俄羅斯方面卻似乎不買賬。俄《生意人報》報道稱，普京在訪日前接受日本媒體采訪時表示，俄日沒有領土問題，是日本單方面覺得有，“但我們愿意討論這個問題”。普京強調，企圖從第一步就開始談論有關日本在俄羅斯南千島群島的主權問題將導致討論無法繼續，“您提出有關在日本對南千島群島行使主權的情況下發展經濟活動的可能性問題，如果這是第一步，那么就不需要第二步了，因為該問題的討論可以停止了，我們沒有這樣的共識”。

“東京對普京訪問打錯了算盤”，俄羅斯“今日經濟”網14日以此為題稱，日本希望借普京訪日解決領土問題，但普京在接受日媒采訪時已明確表明立場。俄羅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專家卡扎科夫表示，日本不必對這次訪問抱過高期望。安倍曾多次表示，希望通過此次訪問推動領土問題的解決，這讓日本人感到激動。而普京的這一表態無疑會讓安倍難堪。普京強調，此次訪問主要是討論經濟問題。

克里姆林宮官員13日也警告不要指望在普京訪日期間俄日領土爭端會出現突破，并提議聚焦貿易協議。俄總統助理烏沙科夫在新聞發布會上說，俄羅斯有興趣解決這個長期問題，“但我們相信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嚴格認真的工作，以建立信任”。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呼應表示，不要將雙方的對話議程局限于島嶼爭端。俄外交部高官則對日媒透露，這次普京訪日沒打算與日方發表共同聲明。2013年4月安倍訪俄時兩國曾發表共同聲明，但是其后日本因烏克蘭問題加入了西方對俄的經濟制裁，兩國對話凍結讓共同聲明處于無法履行狀態，因此沒必要發表新的聲明。日本新聞網稱，普京這次訪日是日本政府游說了3年才得以實現的一次重要訪問，不發表聲明將意味著兩國對于這次訪問和會談成果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接受日媒采訪時，普京表示，西方對俄制裁阻礙了俄日關系正常化。他還數次談到與中國的關系。普京說，俄中解決了邊界問題，雖然互相做出了讓步和某種意義上的妥協，但這是友好國家之間的妥協。日本記者隨后問道：“您認為，俄日間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嗎？”普京回答道：“正如我剛才所講，我們和中國有最高水平的雙邊關系，以及會愈加開放的貿易關系。而日本現在還在對我們進行經濟制裁。”此后，日本記者再次向普京提起中國：您在發表國情咨文提及國家時，第一個提到的是中國，目前在您看來，中國真正是俄羅斯的主要伙伴，我們的理解正確嗎？普京答道：“當然。”日本記者追問：“真的是這樣嗎？”普京回答道：“當然是這樣……我可以很滿意地指出，我國與中國建立了真正的友好關系，在很多關鍵領域，毫不夸張地講，兩國關系具有戰略性質。”

俄新社稱，俄高等經濟學院東方學教研室主任馬斯洛夫表示，這是對日本的一個暗示：俄日兩國政治互信水平不夠高，盡管已經大幅接近。實質上，他是在為日本樹立榜樣。共同社評論稱，普京為日俄關系“潑冷水”，這打亂了安倍計劃讓普京在“坦率對話”前提下作出“歷史性決斷”的設想，現在日本政府內部彌漫著失望氣氛。

安倍煞費苦心討好普京

自2012年二度出任首相以來，安倍努力試圖推動解決北方四島問題，想把其變成他的一項外交成就。為此安倍可謂煞費苦心，他不惜多次訪問俄羅斯，并利用各種國際場合尋求與普京會面，甚至專門設立了對俄關系大臣一職。今年5月訪俄時，安倍苦等1小時才見到普京。去年9月第70屆聯合國大會期間，安倍一路小跑見普京的一幕更是引發媒體熱議。

這次雙方會談前的“狗狗外交”也引起國際媒體的關注。日前在克里姆林宮接受日媒采訪時，普京把2012 年日本送他的秋田犬“夢”帶到現場。狗見到兩名日本記者狂吠不止，差點把日本記者嚇到。上周日媒曾報道，日方本打算在普京訪日期間再送他一條秋田犬，給“夢”配個“老公”，但遭到俄羅斯拒絕。

為了討好普京，安倍甚至不惜得罪美國。美聯社13 日稱， 這次訪日是2014 年俄羅斯吞并克里米亞后，普京正式訪問的首個G7 國家。“今日俄羅斯”電視臺稱，外交消息人士表示，美國反對安倍邀請普京訪問，日本對此沒有理會。消息人士說，華盛頓11 月通過外交渠道在許多場合對即將舉行的日俄峰會表示不滿，批評這種會談可能“發出七國集團內部在向莫斯科施壓方面并不團結一致的錯誤的信號”。日本當局對此予以否認，稱此次訪問不應被視為對普京的任何特殊支持，他不會與天皇會面。

《日本經濟新聞》14 日稱，目前日本對俄外交被認為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期望以經濟外交拉動日俄協商，進而一舉突破敏感問題的努力被卡在了半路上。此前日本國內就不斷有擔憂聲說，安倍的“對俄新思維”可能會被擅長強硬外交手腕的俄方利用，讓付出承諾的日本陷入被動。

在最困難的時候，俄羅斯都沒有在領土問題上讓步，現在更是不太可能。英國《金融時報》稱，俄羅斯公眾輿論強烈反對出讓每一寸領土，民意調查顯示，俄公眾認為擁有南千島群島比與日本簽訂和平條約更重要。近年俄羅斯增強了在這些島嶼上的軍事存在，莫斯科上月宣布在南千島群島部署最新型反艦導彈。英國《經濟學人》稱，這些島嶼對兩國都有重要的象征意義。在俄羅斯，它們被視為二戰勝利的一部分，絕大多數俄羅斯人甚至反對交出其中齒舞和色丹兩座較小的島嶼。而日本民族主義者將收回該群島視為恢復日本昔日榮光的重要一步。

根據1956年蘇日發表的聯合聲明，蘇聯同意在兩國簽署和平條約后將齒舞和色丹兩座較小的島嶼交還日本。但俄日至今沒有簽署和平條約。對俄而言，簽署和平條約是第一要事。東京的長期立場則是不解決北方領土問題，就不可能簽署和平條約。

俄塔社14日援引日本《朝日新聞》的報道稱，日本國家安全保障局長谷內正太郎在與俄聯邦安全會議秘書帕特魯舍夫11月會談后回答俄方問題時表示，如果俄向日移交兩個島嶼，不排除在島上部署美國軍事基地的可能性。俄議會上院國防與安全委員會副主席克林采維奇表示，這表明如果將南千島群島島嶼歸還日本，那么美國可以利用這些島嶼進攻俄羅斯，這對俄羅斯來說是十分危險的。

日本的新焦慮

一個新因素的出現尤其加劇了日本的焦急情緒——特朗普上臺。美國福克斯新聞網13日稱，特朗普的對手希拉里曾被預計將對莫斯科采取更強硬的態度，而特朗普的“美國第一”政策在日本引起憂慮，減少美國在亞洲的軍事存在可能意味著日本的風險增加。即使沒有領土協議，日本出于安全考慮也迫切希望加強與俄羅斯的關系。

普京在接受日本媒體采訪時表示，“隨時準備好”與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會面。俄《觀點報》13日稱，在特朗普正式就任美國總統后，俄羅斯可能會擺脫當前的隔離狀態，俄沒有必要在此時降低簽署和平協議的條件。《日本經濟新聞》稱，從美國特朗普政權最新人事安排看，與俄方緩和關系，展開直接協調的態勢很明顯。這也成為俄方外交立場保持底氣的依據。日本原計劃打算搶在美國前面改變對俄關系走勢，但現在反而可能落在美國后面，已經處于被動。

“兩人都必須讓國內民眾滿意，但他們的戰略考量不是彼此，而是北京和華盛頓。”英國《金融時報》評論稱，在克里姆林宮看來，日本是確保其邊境安全的最后一步。這次訪問還為在支持制裁莫斯科的美國盟國之間打入楔子提供了契機。而對日本來說，它希望將軍事力量重點轉移到西南部，應對所謂來自中國的威脅。如果莫斯科和北京結成親密聯盟，從各個方向擠壓日本，對東京來說將是噩夢。因此安倍希望與俄羅斯交好，或至少讓其保持中立。英國《經濟學人》也表示，安倍考慮的戰略緊迫性可能是他希望盡快解決與俄羅斯領土爭端的一個更重要因素，俄羅斯與中國的良好關系令東京戰略家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