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產權市場的規范運作舉措——以重慶產權市場為例

◎ 陳婷

中國產權市場的規范運作舉措——以重慶產權市場為例

◎ 陳婷

1　規范搭建市場體系

重慶雖為直轄市卻是省級行政架構，截至2014年重慶仍有19個市轄區、19個縣（包括4個少數民族自治縣），2006年時最遠的縣開車到主城區要10多個小時。如何為國有資產處置提供方便、快捷的服務，這是重慶聯合產權交易所（以下簡稱“重交所”）2006年“執政為民，服務發展”活動的課題。

為此，重交所采取了“總-分-支”三級管理體系，總所即重交所總部位于渝中區，服務主城區，主城外每個區縣都建立了分支機構，渝西、渝東、涪陵、渝東南4個分所設立在永川、萬州、涪陵、黔江，其他區縣共設立27個支所，依托高效的管理體系和網絡交易系統，使“政策法規、信息披露、交易規則、會員管理、交易流程、結算交割、交易鑒證、收費標準、合同文本、標識形象” 的“十統一”變為了現實。

從圖1可以看出，重交所交易額增長有兩個較明顯的時間點：一是2006年底搭建好覆蓋全市的交易機構體系后，2007年交易額突破百億元；二是2013年與全市大部分區縣政府達成土地資源借助產權市場信息網絡進行出讓后，交易額急劇提升接近千億大關，2014年交易額突破千億元。

圖1　：重交所2004-2015年度交易額統計圖

1.1規范交易制度體系

1.1.1各產權交易機構自身的交易規則制度體系建設。各地產權交易機構都在當地政府和國資監管部門的指導下，按照開展業務適用的法律、法規和政策規定，在梳理交易流程的基礎上，逐步建立完善了自身的交易規則、配套操作細則、業務指引、標準文本等。重交所以國務院國資委、財政部、市國資委、市高院等出臺的系列文件為指引，借鑒國內同行的先進經驗并結合重慶實際，制定了一整套規范的產權交易規則和配套制度，從項目申報到掛牌公示，從意向登記到組織交易，從交易鑒證到辦理過戶，形成了科學規范的流程和行之有效的產權交易機制，被市場各參與主體所接受，既為規范管理奠定了基礎，又從制度體系上保證了國有產權規范交易，推動了產權交易市場有序發展。

1.1.2統一企業國有產權交易規則及配套制度。交易規則制度體系是企業國有產權交易得以公開、公平實施的必要保證。盡管每個機構均有交易規則，交易流程也大體相同，但部分細節處理不盡相同，譬如發布轉讓信息，有的機構稱為“掛牌”，有的機構稱為“上市”；意向受讓方申請受讓，有的機構叫“摘牌”，有的機構叫“報名”；出具的產權交易憑證，有的機構稱為“鑒證書”，有的機構又叫“交割單”。尤其是針對中央企業，選擇京津滬渝4家產權交易機構任一皆可，各家的交易規則、文本模板都不統一，同類項目到不同交易所交易需要按不同的文本準備材料，容易讓客戶混淆，也不利于產權市場的規范統一。

2008年5月起，國務院國資委牽頭，集中北京、天津、上海、重慶4家產權交易機構的主要領導和業務骨干，召開了10余次專題會議，以《國資法》、“3號令”及相關系列政策規定為綱，在對各地交易制度規則進行比較分析的基礎上，求同存異梳理了產權交易基本流程（見圖2），研討起草統一交易規則和相關配套文件。

圖2　產權交易基本流程圖

歷時1年多形成的企業國有產權交易統一制度規則體系包括：1個規則即《企業國有產權交易操作規則》、9個配套細則（受理申請、發布信息、登記意向、組織簽約、結算資金、出具憑證6大環節及交易保證金、中止終結、爭議調解）、3個實施辦法（網絡競價、拍賣、招投標）、30余個業務文件范本。

其中《企業國有產權交易操作規則》（國資發產權〔2009〕120號）以國務院國資委名義對外公開發布，9個操作細則與3個實施辦法由各家機構自行發布。

1.1.3借助統一交易系統建設，規范業務流程操作。基于統一的交易規則制度體系，京津滬渝4家交易機構聯合開發了統一的企業國有產權交易系統，關鍵環節、重要事項、特別說明等均可以通過系統工作日志記錄，強制交易全過程留痕。以重交所為例，在規范業務流程操作上主要采取了以下措施：

一是業務分離與多級審核制度。實行業務分離制度，避免業務交差造成干擾和關鍵信息泄漏。項目受理、項目審核、信息發布、組織交易、出具憑證等主要環節由不同部門獨立完成，審核部負責項目掛牌前及交易憑證出具前兩個關鍵環節的齊全性合規性審核，交易部門負責其他交易事項審核。

實行項目經理、部門負責人、分管領導“三級審核”制度，各級審核人員的審核職責明確具體，各環節分別由交易、審核、財務、信息等部門按照職能分工與既定流程開展，分管領導進行事中監督，形成相互隔離制約的工作機制，從程序上保障規范運作，有效防范關聯交易、商業賄賂等事件發生。

二是重大疑難項目集體審議制度。實行項目例會制度，普通項目上會備案，重大疑難項目上會審議。項目例會每周定期召開，重交所領導班子成員及業務、審核、法律、財務、信息等各部門負責人參加，對有瑕疵、有風險的重大疑難項目進行集體研究討論，做出決定后及時反饋給相關方。此舉有效地確保了項目依法合規交易。

三是業務檔案規范管理制度。重交所按照政策規定梳理項目檔案的必備文件材料清單，并制作排序指引，做到六大流程普遍性交易審核環節延續節點清晰、審核工作強制留痕，交易系統電子檔案與紙質檔案相互印證，確保交易全過程歷史留痕，任何時候可以通過檔案回溯清晰完整的交易過程，相關人員職責明確。

2　信息披露制度規范

在轉讓企業國有產權時，信息披露環節最為重要。真實、準確、完整的信息披露決定著投資人是否有興趣了解和關注的深度；受讓方資格條件和交易條件的設置是否公平合理，影響著投資人是否決定參與受讓。因此規范信息披露確保對所有意向受讓方公平、一視同仁，真正做到陽光公正交易至關重要。

2.1規范轉讓公告信息披露內容

2.1.1企業國有產權轉讓必須披露以下內容：

標的企業簡況：，包括營業執照上的主要信息、所屬行業、經營規模、職工人數、組織機構代碼等基本信息；股權結構；年度審計報告和最近一期財務報表的主要財務指標；資產評估情況；其他影響交易的重要信息披露，包括但不限于審計、評估報告的特別提示，標的企業重大債權債務，標的企業簽訂的對未來經營發展有重大影響的合同，標的企業主要資產被查封、扣押、凍結，正在進行的重大訴訟等等。

轉讓方簡況：包括營業執照上的主要信息、所屬行業、經營規模、組織機構代碼；持有及轉讓產股權比例及轉讓是否獲批等。

交易條件：包括掛牌價、保證金設置條款、價款支付方式、保證金及價款支付時限與方式、老股東優先受讓權及行使方式、意向受讓方申請受讓的程序及要求、對受讓方的其他要求等。

受讓方資格條件：包括對受讓方的主體資格、經營規模、財務狀況、支付能力等方面提出的詳細要求。

掛牌交易基本信息：包括公示期限、掛牌起止日、期滿未征集到意向受讓方如何處理、如形成競價選擇的交易方式、聯系方式等。

2.1.2實物資產轉讓公告應當披露：

標的介紹：房地產項目應當有小區或樓盤名稱、戶型、朝向、裝修情況、周邊環境等要素并附圖片；車輛項目必須披露商品名、購買年限、行駛里程、是否存在重大事故等要素并附全方位、多角度圖片；設備項目應當對現狀有基本描述，盡量附明細清單。

瑕疵告知：房地產項目存在占用、租賃、歷史欠費等情況，車輛發生過重大事故、排放標準較低可能無法過戶到外地等情況，設備項目存在部分零部件不全、隱蔽線纜數量規格材質不確定等情況，轉讓方已知的各種瑕疵必須詳盡告知，未知的有依據的極有可能存在的瑕疵盡量提示。

風險提示：由于實物資產的特殊性，只能以資產現狀交易，因此所有實物資產項目都要求投資人務必到標的所在地現場實地盡職調查，全面了解標的物情況，充分考慮瑕疵和風險后自行決定是否參與受讓，并承擔決策的經濟與法律責任。

2.2規范受讓方資格條件設置

根據《關于企業國有產權轉讓有關事項的通知》（國資發產權〔2006〕306號），根據轉讓標的企業的實際情況，轉讓方可以就受讓方資格提出必要要求，比如資質、經營、財務、商譽、管控等，該等條件的表述及認定標準必須明確、清晰、無疑義，并且不得帶有明顯指向性和違反公平競爭。

由于企業國有產權不是標準化交易，項目情況都各不相同，轉讓方的需求也不盡相同，國務院國資委難以對每個項目的交易環節、特殊需求的處理方式做出明確規定，制定的規范性文件對受讓資格條件的設置都比較原則，對條件是否必要且合理、是否帶有指向性、是否滿足公平競爭等缺乏評判的具體標準。

就如何認定是否具有明顯指向性，2008年以前國務院國資委產權局曾口頭解釋為看是否有一家以上潛在的符合受讓方資格條件的市場主體，即確保符合條件的受讓方數量至少在兩家及以上，排除唯一性。

關于受讓方資格條件規定的寬泛性、原則性為企業國有交易參與相關方留下了較大的操作空間。這就要求轉讓方和產權交易機構在無明文規定時，遵循確定的“公開、公平、公正、規范、透明、陽光交易”原則和“促進國有資產保值增值、切實維護國有權益”的指導精神，合理規范地設置受讓方資格條件。從國務院國資委監測的全國產權交易機構從事企業國有產權交易的情況來看，絕大部分項目設置受讓資格條件相對合理，保證了交易順利進行；也有個別項目提出了較為嚴苛甚至明顯有失公平公正的受讓方資格要求，主要體現為對受讓方的資產規模、行業經驗、償債能力等設置過多、過高的要求，容易引起社會投資人質疑。

重交所對受讓方資格條件設置審查較為嚴格，譬如提某個條件的理由是否充分、是否一定必須要求該條件才能保障交易順利進行，該條件要求是否恰當、是否與項目情況匹配、是否明顯過高，每個條件是否有相對權威的、清晰明確的判定依據，所有條件結合起來是否有多個投資人能滿足要求。

項目的具體情況不同，受讓方資格條件的設置與審核也應當區別對待，執行不同的審核標準。根據轉讓標的不同情況，可以分為轉讓方轉讓所持全部控股權、轉讓方控股標的企業僅轉讓部分股權引入戰略合作者、轉讓方轉讓所持全部參股權、標的企業負債非常高甚至資不抵債等四類。

第一類，標的企業為轉讓方控股，轉讓方轉讓所持全部股權完全退出。如果標的企業為依公司法設立的企業，轉讓方作為股東承擔的是有限責任，轉讓后標的企業作為獨立法律主體除了股東變更外無其他實質變化，為了追求轉讓收益最大化不應該設置限制性的受讓方資格條件。但實踐工作中由于標的企業存續經營的需要以及轉讓方在維護職工穩定方面的社會責任，有部分項目確有特殊情況，需要允許轉讓方對意向受讓方的資格提出一定的、合理的要求，避免因產權轉讓給企業或社會帶來不穩定因素。

例如，2014年蛇口工業區在重交所掛牌轉讓深圳市安達運輸有限公司100%股權，由于標的企業具有較強的社會屬性，職工希望受讓方有出租車行業運營經驗、具有良好的商業信用和較強的資金實力，并保障工資福利待遇在未來3年內不降低。為此，轉讓方征詢重交所意見后，最終僅要求受讓方注冊資本和實收資本不低于5000萬元、連續盈利、凈資產不低于6000萬元、提供不低于人民幣6億元的存款證明、銀行保函或銀行貸款承諾書等證明乙方具備支付價款能力的文件，而行業經驗、員工工資增長機制、辦公場所等不對受讓方資格條件做要求，在決定受讓方時作為權重報價的非價格因素。正是因為設置了較低的受讓方資格條件，該項目最終征集到3家合格意向受讓方，通過權重報價以71899萬元成功交易，比掛牌價56100萬元增值15799萬元，遠遠超出轉讓方預期。

第二類，轉讓方控股標的企業，僅轉讓部分股權，目的在于尋求戰略合作伙伴，共同做強做大做優企業，提升企業價值。此類項目應當允許轉讓方提出詳盡的受讓方資格要求，以保證順利實現尋找合作方的目的。但受讓資格條件仍應避免設置條件過高或者具有明顯指向性，當出現對受讓資格條件有失公允的質疑時，轉讓方必須及時提供具有說服力的證據，妥善消除質疑后繼續交易。

第三類，轉讓方轉讓在標的企業的全部參股股權，實現完全退出。既然是參股又完全退出，對于國有權益而言自然是賣得越高越好，除法律法規對標的企業股東資質有明確要求外，不應該設置任何限制性的受讓資格條件，只要是合法存續的法律主體和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自然人都可以受讓。

第四類，標的企業資產量大、負債較重甚至資不抵債，評估價值不高甚至為負，由于標的企業存在較大債務風險，可能引發社會穩定問題，應當允許轉讓方對受讓方的資產規模、償債能力等提出較詳細的要求，必要時還可以要求受讓方對標的企業債務處置制定轉讓方或債權人認可的方案，以確保轉讓方轉讓產權后不會留下債務糾紛隱患。

2.3規范交易條件要求

部分轉讓方為了將企業國有產權轉讓給中意的意向受讓方，在受讓方資格條件設置受制約的情況下，通常采取曲線救國方式，對受讓方提出各種交易條件要求，如果交易條件要求過高或者不合理、受讓方難以在短期內落實是否能做到等等，那么會給受讓方帶來較高的風險，往往會嚇退部分事先不太知情的意向投資人，不利于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和價格發現。

為了盡量減少和避免轉讓方采取設置交易條件的方式變相排斥非意向的其他投資人，重交所對交易條件的審核嚴格把關，主要衡量原則為是否符合法律的公平正義精神、是否符合商業慣例、是否符合社會公序良俗。

3　規范風險防控

產權交易涉及行業面廣、標的種類較多，交易價格直接影響經濟利益，因此產權交易既是腐敗的易發環節，又是風險的多發環節，正是基于此才要求進場交易。因此，需要加強內部管理，防范財務風險、法律風險和道德風險，依法維護相關各方的合法權益，打造陽光透明交易、社會公信力強的產權交易平臺。

3.1強化財務管理，防范財務風險

交易資金結算的安全性務必得到保障是交易機構的重中之重，為此重交所主要采取了以下措施：

3.1.1強化資金結算管理。開設專門的保證金、價款等交易資金結算賬戶，與自有資金完全隔離管理，通過先進的軟件系統處理與監控交易資金流向，有效防止結算款和保證金被擠占、挪用，確保了結算資金管理的嚴謹規范。

3.1.2強化交易價款收付管理，維護交易雙方正當的合法權益。受讓方必須將全部交易價款付至重交所結算賬戶或者付清首付款到重交所并對剩余價款支付提供轉讓方認可的合法擔保后，重交所出具產權交易憑證，交易雙方才能辦理變更登記手續，變更完畢后重交所才將交易價款付至轉讓方指定賬戶。如果轉讓方在辦理變更登記前要求劃轉交易價款的，必須征得受讓方同意并出具書面付款通知。此舉既能保障轉讓方交易價款的安全，又使得受讓方能順利地取得交易標的。

3.1.3強化財務基礎工作。確保會計核算、財務報表編制和財務分析及時、準確、安全、完整；建立預算管理制度，實現精細化管理，有效降低資金管理成本、提高資金收益和調控能力。

3.2強化道德風險管理，打造“陽光平臺”

產權交易機構必須有一批素質過硬、職業操守高的員工隊伍，如果從業人員的道德水準不高，廉潔意識不強，一個人出現問題就會影響到一個機構，而一個機構出現問題就會影響到整個產權交易行業，因此，產權市場應當時刻樹立“廉生威、公則明”的觀念，加強從業人員廉政教育，提高從業人員道德水準。

重交所始終堅守規范自律的行業底線，著力構筑防范商業賄賂和關聯交易防火墻，出臺了防范道德風險“禁令”，具體為：本公司不實行員工持股、對交易雙方私下吃請以及會員吃請員工必須拒絕、員工不得創立與重交所關聯的中介機構、員工不得成為會員單位的股東、員工離職后不得從事與本公司有關的業務，確保交易的公正規范、陽光透明，得到了政府、交易各方和社會高度評價。

3.3強化法律風險防范，有效減少交易糾紛

產權交易涉及的權益品種較多，相關法律法規眾多，尤其是企業國有產權轉讓的標的企業存續時間較長時，可能會有職工安置、重大債權債務重組等諸多歷史遺留問題，產權交易機構需要協助轉讓方厘清基本情況，找準問題根源，設計合理合法的處置方案，促進交易順利進行，預防和減少交易糾紛。因此需要強化法律風險管理，形成安全交易機制。

重交所充分發揮法律監管部職能，健全合同管理工作機制，嚴格落實所有合同的事前法律審查，嚴格執行合同管理“五會制”，即：企業法律顧問列席重大決策會議、參與項目會談和合同會審、合同會簽、合同糾紛會診；健全訴訟應對機制，設置專業法務部門，負責處理對內對外法律事務，并借助外聘法律顧問為應訴提供支持。

重交所對所有分支機構和駐外辦事處加強交易過程管理，對政策法規、信息披露、交易規則、會員管理、交易流程、結算交割、交易鑒證、收費標準、合同文本、標識形象等實行了統一監管；全面加強法律法規培訓和案例學習，建立了交易風險處置預案，有效防控各類交易風險。

重交所還定期、不定期地向國務院國資委、中國產權協會和重慶市國資委等相關單位請示匯報，主動接受監督指導。從成立至今，重交所沒有一例違規交易行為，沒有一宗敗訴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