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許青山
枕在綠波上的愛意
安徽/許青山


睡蓮
季節(jié)是一本植物之書,每一頁都翻動著一種新的植物,每一天都有一種新的花卉出現(xiàn)。看過了春天的百花爭艷,掠過了夏日的繁花簇簇,翻著翻著,心兒突然有點疲倦了,許是大地高溫燒烤的緣故吧?真想化作一朵睡蓮或荇菜,一隅偏安,靜靜地躺在水面上休憩,一任吹皺水面漣漪的微風,吹拂自己的臉頰,慢慢地沉淀內心的躁動。
靜臥一池碧水中的睡蓮,安于自己的世界,不與他物紛爭。花與葉的美麗青蔥,莖與藕的晦澀灰暗,一半浮水面,一半沉湖心。出水的睡蓮,宛如一盞心燈,有的莞爾一笑,有的矜持超脫,有的芳華四溢,優(yōu)雅地躺在清波之上。冰清玉潔中顫動的粉紅花瓣,有著陣雨洗禮后的圣潔高貴,猶如水中女神。前來觀賞睡蓮的人,見到她美妙的睡姿,都不忍心靠近打攪,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覺得心中的盈盈美意,無需言語喃喃,相視無言靜好。眼前突然浮現(xiàn)起今年初夏,在杭州師大培訓期間,趁著空閑,坐公交車到岳廟站下車,徑直曲院風荷。一人隨心漫步,走到一架小巧玲瓏的拱橋上,放眼望去,一處灣灣的湖隅,楊柳依依,嫩綠色的柳條垂掛水面,隨風飄拂。離橋不遠的水面上,七八朵粉紅色的睡蓮花瓣,枕著橢圓形的綠葉,靜靜地綻放著。葉下的小紅魚在花下來回游動,一群羽翼未豐的小鴨,輕輕地劃動雙槳,前往觀看。這“芙蓉出水”的一幕,凝結在眼眸里,定格在心屏上。
提及睡蓮的忠實粉絲,非法國畫家莫奈莫屬。19世紀末,他定居吉維尼之后,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個大宅院,在庭院中培植了一池睡蓮,專心與睡蓮為伴。從晨興到帶月,他沒事就在畫布上畫睡蓮,描繪睡蓮整整12年,直到自己安詳睡去,幻化成一朵“睡美人”,散發(fā)著清雅的香氣,遺世而獨立。
荇菜,也是一種多年生水生草本,與睡蓮有很多的相似之處,只是花色不同。睡蓮有多種顏色,紅色、粉紅、黃色、白色、紫色;而荇菜只有黃色。我對她的最初認識,源于《詩經(jīng)》里的《關雎》一詩。“參差荇菜,左右流之”,這詩句一掛在嘴邊,眼前就跳躍著一幅搖曳的勞動畫面。黃花的荇菜,開在一片油潤潤的圓葉上,一個采摘荇菜,身材窈窕的姑娘,站在小船上,左右不停地采摘。岸邊的男子,看在眼里,心里刮起一陣風暴、蔓出一場綿雨,多么熱烈、多么癡迷、多么執(zhí)著!熱烈得寤寐思服,癡迷得輾轉反側,執(zhí)著得琴瑟友之、鐘鼓樂之。采摘荇菜的姑娘,彎腰左右采摘荇菜的身姿,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就像荇菜圓圓的葉片,充盈了他滿滿當當?shù)男暮>瓦@樣,青荇漾啊漾,琴瑟鳴啊鳴,鐘鼓奏啊奏,心中的愛意蕩漾在岸邊男子的懷抱里,蹦蹦跳跳,日夜不停地錘擊著。


荇菜
自然界吸人眼球的花草多得去了,但我敢說,能夠一代一代地鼓動人心的,或許就是這普通的荇菜。比起精致、典雅的水中女神睡蓮,荇菜可是要煽情許多。讀書時,就連討厭朗讀、背誦詩詞的學生,只要老師惟妙惟肖地講解此詩,學生都一定會面帶悅色,津津有味地大聲朗讀著、背誦著,在課余行走的步履間,嘴里喃喃自語,雙眸閃亮地跳動。
走在路上,每個生命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各有你無他有的特點。遇見、欣賞其優(yōu)點,彌補自己所缺,無疑不是一個契機。睡蓮有著潔身自好低調處世的風格,當她尋找最愜意的形態(tài),釋放著自己的精彩瞬間,正是展現(xiàn)自己獨特個性之所在。美的東西最能激起心靈的顫動,由于合拍,所以共鳴。同理,青青荇菜,不僅跳出了食用的范圍,而且華麗轉身,成為人間美好愛情的代名詞。疲憊倦怠時候,多多追憶一些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美好事情,定會稀釋眼前的不快,從而化解消除身上的疲憊和倦怠,令自己張弛有度;此時,你的心境又獲得了一次新生。
悠悠睡蓮,黃花荇菜,枕在你們伸出的綠波臂灣,感覺枕著一張質地優(yōu)良的過濾網(wǎng),心靈上劃過的一絲躁動,一經(jīng)觸碰,就化動為靜;也似枕著一首音律舒緩的《月光下的鳳尾竹》,閉眼傾聽,就消失殆盡心上的煩憂。每當煩憂侵襲時,我便幻化在這種愉悅的心境里,一邊浮現(xiàn)出它們的容顏,一邊悄悄地解著心結,倏地,臉上就掠過一陣感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