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音
從魔幻看現實:以《夏洛特煩惱》喜劇元素透視其敘事精神指向
宋佳音
(一)主人公身份反差的喜劇效果
電影《夏洛特煩惱》主要通過主人公夏洛在現實與夢境中身份反差所表現出來的滑稽行為,來深刻地表現出主人公性格中的丑態,從而達到令觀影者捧腹大笑的喜劇效果。在現實世界,夏洛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中年男人,用她妻子馬冬梅對他的責罵來說就是:“從畢業到現在,你掙過一分錢嗎?你成天在家躺著,四肢都快退化了。”他只能靠馬冬梅白天給人拔火罐,晚上拉三輪來糊口度日。生活中的這種失意,讓他早已喪失尊嚴,感覺沒有臉面。于是有一次,他為了掙回臉面,讓小舅子用借來的豪車載著他去參加同學婚禮,并在酒店門口連繞了三圈,只為了讓同學能看到他現在過得有多么風光,然而難堪的是當他下車,車門卻把衣服夾住了,他使勁掙脫了半天,這一幕無疑是對他虛榮的巨大諷刺。但令他更為難堪的還在后面,例如他一步入婚禮現場,卻發現自己和司儀撞衫,尤其是后來,突然出現的馬冬梅對他的無情揭露,頓時讓他成為了同學的笑柄。[1]影片中,夏洛在現實世界的滑稽行為,將他性格中的虛榮和不求上進的的丑陋品格,在觀影者的笑聲中徹底暴露了出來。不過,他人性中更為丑陋的內容,是通過他的夢境來體現的。當他依靠夢境穿越到過去,因為在中學時代才華橫溢,會創作和演唱歌曲,他被歌壇一姐那英相中,一起參加了春晚。從此以后他星途坦蕩,在中年時候成為了一代天皇巨星,并娶到了自己在現實世界里一直暗戀的中學女同學秋雅。但這也成為了是他夢境中人生的墮落起點,他毆打歌迷,生活奢侈又荒淫無度,最后患上了重病。
影片中的夢境,其實是現實中的夏洛所希冀的理想生活世界。然而當真的生活在這樣的理想世界里,成為了成功人士,他卻依然洋相百出,甚至比現實世界的自己還要可笑。總之,影片中現實與夢境造成的身份反差,讓呈現出來的主人公夏洛形象在喜劇特征上更為圓滿,從而在最大限度上激發出喜劇效果。

電影《夏洛特煩惱》海報
(二)《夏洛特煩惱》的臺詞喜劇性
幽默的臺詞是《夏洛特煩惱》展現其喜劇魅力的重要利器。這些小品化的臺詞,被影片中的人物們信手拈來,與人物行為動作、電影情節完美契合,制造出了強烈的喜劇性。例如,在影片開頭,當夏洛窮困潦倒的現實身份被同學識破,在這樣令他尷尬的情境里,同學袁華卻根據夏洛的衣著和處境作詩反諷道:“只身赴宴雞毛裝,都是同學裝雞毛。”這樣詼諧的語言,配合著袁華仰頭晃腦的夸張動作,不但立馬把影片中的同學們逗樂,也令觀影者嘗到了喜感。還有在這之前,當夏洛穿著名貴的行頭,趾氣高揚步入同學秋雅婚禮現場的時候,他卻道出了自己真實的內心獨白:“秋雅是我們學校著名的校花,而我更出名,我是全校著名的笑話。”于是,他曾經的自卑和此刻偽裝出來的自信、高貴,立馬在影片情節中形成了巨大反差,喜劇效果隨即跟著這句幽默的臺詞和當時的情境表現了出來。影片中還有很多這類的喜劇性臺詞,如“東施效顰?東施是誰?怎么會尿頻?”“其實我還挺欣賞你的,男人又老又丑沒關系,重要的是有才華。”“我的爸爸叫馬東,我一出生爸爸就沒了,所以我叫馬冬梅”等等。這些趣味十足的臺詞配合著影片橋段,在觀影者的歡笑聲中將影片中人物的性格全刻畫出來了,尤其是影片開頭那些為主人公夏洛量身打造的臺詞,將他受人嘲笑的小人物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三)《夏洛特煩惱》的愛情主題
魯迅說:“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2]這就是喜劇最重要的意義。在電影《夏洛特煩惱》中,人物內心中那些丑陋的、沒有價值的內容,也許就是魯迅這句話里所言的“無價值的”東西。因此本片雖然是一部喜劇,卻充滿了對現實社會不良現象的諷刺。尤其是圍繞著愛情這一主題,把充斥在現代社會的功利觀展現得淋漓盡致——夏洛在現實世界里的妻子馬冬梅,雖然個性大大咧咧,但對夏洛的照顧卻無微不至。她不辭勞苦地在外打小工,從沒有埋怨過夏洛沒有工作。但是夏洛并不深愛馬冬梅,他心里還一直惦記著自己中學時代的暗戀對象秋雅。然而就是這位在夏洛看來長得清純、漂亮,性格文靜的秋雅卻在現實世界里為了金錢,嫁給了一位矮胖的老男人。后來,盡管夏洛在夢境的世界里終于娶到了秋雅,然而秋雅對夏洛的愛情也依然是建立在金錢關系上的。她甚至還背著夏洛和同學袁華出軌。影片中對秋雅這一角色的定位,無疑是在深刻嘲諷現代社會中無孔不入的拜金主義。[3]同樣,影片中主人公夏洛不珍惜糟糠之妻、背叛愛情的丑陋一面,在功利化的現代社會里也隨處可見。不過該片雖然用喜劇藝術極力戲謔人物的內心丑態,但在最后還是以主人公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方式,讓影片有了一個大團圓結局:夏洛在夢境的世界里盡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地位和女人,但卻生活在孤獨和對馬冬梅的愧疚中,所以觀影者會看到,當他經歷情關又回到現實世界,回到馬冬梅身邊的的時候,他終于學會了該怎么樣去珍惜自己的愛情。總之,這部影片在令觀影者捧腹大笑的同時,也讓人不禁對現實世界的不良社會現象產生思考。
(一)非常規的敘事手法
電影敘事是指對電影中所有人物、行為和故事情節進行系統化的安排和搭配。換句話說,就是導演會按照自己的意圖,有條理地安排和組織人物、行為、故事情節。它是電影的主體框架,直接影響著影片的風格特色和基本面貌,并與影片的節奏感、層次感、藝術感息息相關。一般傳統的電影敘事都是線性敘事,故事情節像一條直線一樣,會隨著現實時間箭頭,向前緩緩推進。這種敘事手段中規中矩,是主流的電影敘事風格,而影片《夏洛特煩惱》卻打破了這種敘事習慣,當主人公夏洛從現實時空穿越到夢境時空,也就意味著故事中的現實時間切換為了心理時間,使得該部影片的敘事在兩種時間向度上不斷展開,從而突破了單一的線性推進方式。[4]這種極具想象力的敘事風格,不僅讓影片收獲了一種奇幻風格,滿足了觀影者的獵奇心理,同時它所體現出的與喜劇藝術相契合的超現實特征和夸張手法,也強化了影片的喜劇情境。不過,盡管該片是一部極具商業化的喜劇電影,但是,導演在敘事中通過巧妙穿插各種歷史事件,還是讓它具備了歷史意識,提升了其人文性。例如,當片中關于香港回歸和長江三峽工程的鏡頭突然出現在熒屏的時候,觀影者立馬會體驗到一種令人懷舊和自豪的大時代感。
(二)后現代主義敘事策略
《夏洛特煩惱》作為一部青春懷舊片,它并沒有像大多數此類影片一樣去進行嚴肅敘事,來緬懷友情、親情、愛情。無論是此前上映的《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還是《匆匆那些年》,這兩部口碑和票房都取得雙豐收的影片打的都是純情、溫情牌,而在《夏洛特煩惱》中,當夏洛通過穿越方式回到了昔日校園,影片中卻充滿了戲謔和黑色幽默成分,它以一種后現代主義的敘事策略完全顛覆和解構了此前電影市場上千篇一律的青春懷舊片模式。當然,這種后現代主義的敘事策略也體現在對電影人物的解構上,所以在《夏洛特煩惱》中我們看到,男主人公并沒有像之前青春懷舊片里的那樣,擁有一張英俊的臉龐,性格上也沒有明顯的優點,甚至是一無是處。該部電影通過對人物的這種解構,以有效發掘人物的笑點和增強其喜感,從而配合該片的喜劇題材。
除了解構,后現代主義敘事的另一重要特征就是小型敘事。《夏洛特煩惱》的敘事風格就是小型敘事,它描述的只是一個現代社會中凡夫俗子的平凡經歷,并沒有去傳達或者說是無法傳達,只有在宏大敘事中才能折射出的英雄觀,所以在影片中我們也無法感受到宏大敘事中的那種嚴肅感和壯觀感,能體驗到的卻是后現代主義的娛樂至上精神:[5]這部電影至始到終都用一種玩世不恭的幽默精神,和游戲狂歡的態度來取悅觀影者,縱然該部影片也有對社會現實中不良現象的諷刺,但是卻匱乏諷刺的深度性和嚴肅性。由此可見,它的后現代敘事策略只是對現代社會流行文化的奉承。
(三)電影敘事中的音樂元素
音樂是電影敘事中的重要元素之一,是電影臺詞和電影情節之外的電影第三語言。電影中的音樂不但能渲染和烘托氣氛,還能傳遞出導演想要表達的內容。在《夏洛特煩惱中》,導演使用了很多流行音樂作品,譬如《不再猶豫》《雙截棍》《那些花兒》《相約98》等。這些音樂作品不但很好地配合了故事情節的發展,而且因為都是經典老歌,所以能立馬感染觀眾,從而將影片的懷舊主題突顯了出來。影片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對費玉清《一剪梅》的運用,影片在兩個場合都使用了這首歌。第一次是在夏洛大鬧學校之后,袁華與秋雅約會,當袁華抱怨秋雅被夏洛強吻的時候,《一剪梅》突然響起來了。[6]盡管這首深情的老歌與影片中的喜劇情境看似不相協調,但正是這種不相協調產生的突兀感,讓秋雅和袁華約會的這段橋段更具詼諧性,它緩慢流淌的節奏配合著袁華夸張的表情和動作,不禁令人捧腹大笑。第二次使用這首歌曲,是袁華在公用電話亭,當時他剛給秋雅打完電話,秋雅在電話中要求和他分手,就在這種失戀的氛圍中,《一剪梅》隨著夜晚漫天飛舞的雪花又響了起來:只見袁華傷心、絕望地蹲在地上,而就在此刻,他的同性戀同學卻走到了他身旁,并為他披上了自己的外套,這時候在音樂中,兩人卻深情對視,于是影片所需要的那種幽默氣氛又被很好地渲染了出來。總之,影片中對大部分音樂作品的運用,都是為了充分利用作品本身情境與故事情節情境的反差性,來渲染或者烘托電影的喜劇氛圍。
《夏洛特煩惱》作為一部喜劇片,有著豐富的喜劇元素,無論是對電影故事情節的設計、對人物角色的定位、還是對電影臺詞的精心炮制,都將喜劇藝術特征表現得淋漓盡致,它在令觀影者不斷捧腹大笑的同時,也不禁讓人反思現實社會的一些不良現狀。在敘事藝術上,這部電影不但打破了常規的敘事手法,還運用了后現代主義敘事策略,使影片在敘事結構上極具先鋒性。當然,影片中還成功運用了很多敘事元素,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音樂元素,有效提升了該片的喜劇氛圍。雖然這是一部成功的商業喜劇片,但是不可否認,從總體上看它還是匱乏一定的文藝深度,一些敘事策略僅僅是對大眾流行文化的迎合。
[1]黃鐘軍.一鍋專治中年危機的心靈雞湯——評電影《夏洛特煩惱》[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5(5):17-20.
[2]黃含.娛樂至死:從《夏洛特煩惱》看當下中國喜劇電影的創作走向[J].創作與評論,2016(2):83-86.
[3]王亞超.青春電影的共性分析——以《左耳》《夏洛特煩惱》等為例[J].新余學院學報,2016(2):95-97.
[4]梁香偉.夢醒時分 情歸何處——關于電影《夏洛特煩惱》的思考[J].電影評介,2016(2):35-38.
[5]朱藝.論后現代主義電影空間的多元性[D].上海:上海戲劇學院,2013.
[6]于點.神話?解構?顛覆——類型電影以及后現代主義語境下的類型電影[J].天府新論,2006(S1):226-227.
宋佳音,女,江蘇無錫人,無錫太湖學院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