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魂（三十三）

陳祉伊

許久，我聽見雪狼的呼喊：“列卡，列卡？”那聲音幾經周折，最后終于飄忽不定地以顫音的形式飄到了我的耳邊。

我用力地睜開眼睛，全身上下一陣酸痛，骨頭像一片片生銹的鐵塊，隨著我的動作，互相生硬地摩擦著，痛得我躺在原地不敢亂動。我看了看臂彎里的圖騰，那柔和的金色依然旋轉著，仿佛在輕輕地呢喃。

我張開了嘴，用力地咳嗽起來，惹得塵土飛揚。脖子發出機械的“咔咔”聲響，仿佛那些錯位的骨頭正在用力地扭動。我想喊雪狼，可是我的嗓子卻像刀割一般疼痛。

“整個山洞被夷為平地了？”盧的聲音有些虛弱地傳入我的耳際。聽她的語氣，好像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實。

“列卡！”雪狼用力的吶喊聲斷斷續續地傳來。我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身體里傳來的疼痛迅速地制止了我的行動。我該怎么做？我看了看周圍的碎石，抓起一塊，用盡平生的力氣艱難地斜靠著石頭坐了起來，將石頭用力地向雪狼聲音傳來的方向丟去。石頭劃過虛空，留下了一道笨拙的弧線。我喘著氣，咬著牙抵抗著體內一陣陣骨斷筋折的疼痛。

石頭砸在了地面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雪狼的腳步慢慢地靠近，我將圖騰用力地舉過頭頂，揮舞著，希望他能看見那圈明亮但并不刺眼的金光。

“他在石頭里面！”雪狼大聲喊道。

話音剛落，一道銀光便從石頭間的縫隙里射來，如一把小刀一般整齊地切割著石頭。石頭錯落有致地崩塌，隨即乖巧地滾落到雪狼的腳邊，互相輕觸著。很快，雪狼的身影便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雪狼俯下身來，輕輕地抱起了我，將我抱出了石堆。躺在雪狼的懷里，我感覺到一股溫熱的能量正順著我的頭往下汩汩地流動。

這股能量跟著血液一起在我的體內穿梭，令我冰冷僵硬的四肢逐漸恢復知覺。能量又繞到我的肩胛，長久地在那一處停留，使肩胛處有一種酥癢的感覺。

“雪狼，圖騰！”我用力揮舞著手中的圖騰，金色的光芒在我的揮舞下仿佛蘇醒了一樣，在空中極其有規律地運轉著，驕傲地向我們展示著深不可測的能量。

雪狼微微一笑，隨即對老者說道：“父親，列卡應該沒有問題，可能只是剛才能量過度消耗，很快就能恢復。但什么時候去找復仇者？估計他們已經感覺到體內的狼魂封印在暴動了。”

“馬上出發。”老者沒有回答，不遠處卻傳來了一個低沉堅定的女聲。

所有人將目光投射到盧身上，盧正背對著我們，將雙手伸向空中，仿佛正在從空氣里感知某種我們不能理解的東西。她的姿勢優雅、高貴、神圣，一頭黑發順著她玲瓏的雙肩散落下來。

“復仇者體內的狼魂開始怒吼，他們必須背水一戰。卯時，入侵喪失巫師的氏族。”盧沒有說話，只是揮動手指，在空氣中寫下了這樣幾行字。字在空中顫抖著，不一會兒，如被一片樹葉打碎的水中倒影一般，從中間往外擴散，慢慢地消散了。

“我是復仇者，我能知道他們現在的處境。雪狼，快幫助列卡恢復能力，我們不能耽擱。”盧理了理身后的黑發，面對虛空，嚴肅地說。

雪狼將我放下，我們盤膝對坐，他調整呼吸，雙手緊緊抵在我的胸口。我感覺到強大的能量帶著雪狼溫熱的體溫，源源不斷地流入我的體內。很久，肩胛上那兩團鼓鼓脹脹的能量也在雪狼的控制下理順服帖，青紅骨翼再次精神飽滿，虎虎生風。

“走。”盧終于轉過身，下達了命令。

四個不同的人影瞬間沖出洞口。第一個人影扇動著如黑夜般深沉的蝙蝠雙翼，在前面翱翔著；第二個人影緊緊地捧著金光四射的圖騰，在黑暗的夜里，仿佛一顆流星，快速地向前滑去；第三和第四個人影周身散發著銀光，排成行，閃電般朝前飛奔而去。隱約中，兩個身影仿佛幻化成了兩匹在黑暗中狂奔的雪狼……

前面就是森林的邊緣，淡淡的曙光籠罩著它。我咬了咬牙，跟著前面的人影，沖破了那層淡淡的曙光，在樹木間低掠著。

不知飛了多久，背后的青紅骨翼已經扇得近乎麻木，我終于看到了一個扎根在谷地里的氏族。族前的石柱上，雕刻著一匹昂首眺望的雪狼。我凝視著雪狼，仿佛看到它犀利的雙眼在我的注視下輕輕地眨了眨。

盧開始下降，我也俯下身去，任憑狂風猛烈地沖擊著我。我仿佛是一片飄零的黃葉，任由狂風宰割，將以前做枝頭綠葉的快樂都化為記憶，深深地收藏在心底。我即將落地，生命的贊歌也已經唱到了尾聲……

我用雙腳踏了踏地面，卸掉了空中飛行的壓力，跟著盧、雪狼、老者，一起大步穿過人群，徑直走進了族長的營帳。

族長端坐在桌邊，眉頭緊鎖，用食指敲打著桌面，空洞的聲音在空蕩的營帳里來回飄蕩。我走過去。

“列卡，你來得正好，復仇者剛才已經殺了幾十個族人。現在，只有你才能救大家了。你還記得你的成年儀式上出現的那些字嗎？如今，復仇者真的已經肆虐了整個森林，吞噬了一切，他們吞噬的不是生命，而是支撐生命延續的希望和光明。”族長抓住了我的手，搖動著，用布滿血絲的雙眼懇求地看著我。

我拿出圖騰，擺放在了桌子上，金色的光芒在族長瞪大的瞳孔里跳躍著。我清楚地看到，被奪去的希望和光明，此時正一點點地順著金光的照耀回到族長的身體里。

“砰！”一聲沉重的巨響仿佛悶雷一般炸開，營帳的簾子被粗暴地掀開，幾個渾身殺氣騰騰的人涌了進來。

“今天，斷臂之仇，我一定要報。”施瓦辛格低沉的聲音突然變得瘋狂，歇斯底里中蘊藏著他對整個世界的仇恨。他左邊空蕩的袖子在風中彎曲、飄蕩，顯現出他仇恨的深重。

我將圖騰拿起，抱在了懷里。

“好啊，沒想到拿走了一切，你們依然可以融合圖騰……可是這有什么用？復仇者再度出現就意味著一定要毀滅這世界！說什么世界靈可以原諒所有的罪惡，我們上一世的死就跟他的偏執有關！這個世界對我們太不公平，難道如今還不允許仇恨出現了嗎？”施瓦辛格的眼睛向外突出，仿佛一只發怒的魔鬼剛從地獄走來。

“今天，我就要你們親眼看看，看看世界靈創造的世界，是怎樣在我施瓦辛格的手里一寸一寸地毀滅的！”施瓦辛格憤怒地吼叫道，隨即一掌擊在旁邊的桌子上，桌子頓時四分五裂。

我快速地后退，準確地找到了氏族守護靈的石質圖騰，我眼一閉，心一橫，用力舉起了手中的圖騰……

“上！攔住他，千萬別讓氏族守護靈的石質圖騰被真正的金色圖騰取代。要不，我們就完了！”施瓦辛格怒吼著，復仇者們如離弦的箭一般呼嘯而來。我看準時機，心無旁騖地用力將圖騰鑲嵌在了氏族守護靈的石質圖騰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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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在金色圖騰的強大能量下，復仇者們的反抗只是垂死掙扎。那么，與復仇者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列卡，他最終的命運又會如何？下期內容“大虐心”，護住小心臟，我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