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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群主

2016-12-08 00:16:14袁姣素
湖南文學 2016年3期

→袁姣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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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群主

→袁姣素

氣溫急劇下降,灰蒙蒙的天,清早出門便能看到茅草地上的霜花,一層毛絨絨的白,薄薄地覆蓋在沒有人路過的地方。

一可走在郊外,她迎著風踱著方步,專往有霜的地方踩,一腳踏上去她就感覺一種碎裂的聲音在尖叫,在求饒,好像天下就被她這樣碾在腳下了,她的臉上就露出一種莫大的滿足與快感。她的高筒靴子下面一截全都濕漉漉的,走過的地方霜花都融化了,枯草上懸掛著一串串晶亮的珠子,像一個人的眼淚,很冷。

你兩個稀下的!又說要看電影,到里面又不看,嘀嘀咕咕的,活活地浪費我的錢,還要去吃海鮮粥!一不留神,那尺把長的釘子一樣的高筒靴重心不穩,在一塊凹進去的地方崴了一下,哎喲喲!我的腳呀!她往前拐了幾步,便抱著那只崴了的腳單腳跳著。這可如何是好?一可左顧右盼都冇看到半條人影,也沒有落屁股的地方,她想蹲下來脫了鞋子揉揉腳,又擔心身上那件雪白的毛呢子長外套巴上了土。她一甩那波浪翻滾的頭發,掏出手機給一山打了個電話,嘟嘟地響了半天無人接聽,她又撥出第二個電話,這個電話是打給一塵的,也沒有接,她咬咬牙,再撥了一米的電話,電話終于接聽了,對方“喂”的一聲就像早晨射出的第一縷日光。

一米,快來救我!

怎么了?大清早的你又去哪里廝混了?

快莫講了,人在背時的時候喝涼水都磣牙。昨天一山和一塵非要我請他們看電影,到了里面他們兩個又私聊去了,電影也不看,生怕下輩子都沒有機會說話了。看了電影又要吃夜宵,折騰了我一個晚上,真是撞見鬼了!我想早上出來接受接受負離子,換換氣,呼出肺里的二氧化碳,冇想到這跟了我好幾年的鞋子也欺負我,把腳崴了。哎喲!痛死我了,你快來接我。

啊……我的牙老子!我在昆明啊,坐火箭去接你呀?

你個鬼!出去了也不打個招呼,回來再跟你算總賬!一可掛了電話,滋滋啦啦地呵氣。

沒多大會工夫,一可的電話又響起來,她一看是一塵打來的,一接,一塵問她,一可,么子事?我剛剛屙尿去了,來不及接電話。

沒事就不能打你的電話嗎?一可沒好氣地嘟嚕著。

我還在睡覺呢,有么子事快講。

快來西郊接我,我腳崴了。

電話里傳來一塵的呼聲,呀……你搞么子名堂?鬼摸到頭嗎?麻煩你看看時間,現在是幾點?

現在是北京時間六點零零分。一可沖著手機大叫。

我記得你是屬貓科的,怎么突然江水倒流了?

來不來?痛快點。

考我是吧?我的智商還沒有歸零呢。不來,這大冷的天,我可不會隨便就上了某某菜鳥的當的。

我有過犯罪記錄嗎?

你真是癲了,你自己看看我們群里的消息記錄,你上次的記錄還沒有過警戒時間呢。我們這個群里你是最會捉弄人的。

你……昨天的夜宵真是呷到屁眼去了。我要呼叫群主了,要他出來主持公道。

你呼吧,群主誰呼都靈的,是個厚道實在的主。

一可這時兩只腳立得穩穩當當了,繃得像兩根鐵桿桿,又細又直。她掛了電話,連接了移動網絡,在群里先蹦出一只公雞,那只公雞嘴巴一張就擴出來一句——起床啦!誰不起床打誰屁股!

這下群里炸開鍋了。一米回過來一句,一可你到底是在西郊還是賴在床上?

一塵說,一可犯了夜盲癥,色差發生了變化,有暫時短路的可能。

一可來一句,群主起床更衣了嗎?呼叫群主!嚴重呼叫!

一山說,群主出差了,他人家老眼昏花,把眼鏡揣在兜子里,耳朵鎖在箱子里。

一青說,姐姐,今天又玩么子新招數?

一可說,我在西郊喝西北風呢,你是這個群里的司機,快來接我。

一青說,姐姐你腳崴得真不是時候呢,我的車子的離合器出了毛病,昨天送去了修理廠,還沒有搞好呢。不過,也不打緊,你家離西郊不過一千米呢。

一可說,還走回去?你看我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屌罪?

一米說,我倒是想來的,可惜昆明的火箭發射軌道還沒有問世,塞克號又在白堊紀趴窩了,看著美女受難,我可憐的小心臟也燒焦了。一塵說,可惜,可惜,群主對群里的大小事宜都是極端負責的,可惜呀,他今天指揮的蛟龍號也潛水了。一可發出一句,我們這個群是瘋了嗎?我想找人幫個忙都這么難了?她一咬牙再發一句,誰來西郊我今天請他吃一頭牛!一青說,吃一頭牛是什么概念?估計這頭牛沒有我的份。一塵說,不是我不想吃那頭牛,而是這個移動時代變化太快!牛肉都變成基因可可,地溝油滿街都在流。一山說,一可,我想你現在應該左腳正在收起,右腳正在踏進家門。一可說,我想你明天不用上班了,群里掏錢給你支一個小板凳,一個本子,一支筆,一副墨鏡,外加一副拐棍。一塵發上去一個問號。一可回應一句,傻蛋,我們群里誕生了世界第一的神算子。

這個地名叫做彎又彎。離城區大約有三十公里左右,是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山峰之間的一個村落,這個山坳坳里零零星星地散落著幾戶人家,大部分的青壯勞力都撈大票子去了,剩下一些老幼婦孺。在這里能看到房屋頂上的樹皮瓦,青黑青黑的,有的還長滿了毛茸茸的青苔。天氣晴好的時候,屋里的婦女和老人都領著孩子上山干活去了,偌大的坪地上放著一個個篾制的糠篩子,里面有紅的,金黃的,白的,紫色的地瓜切成條狀在陽光下冒著熱氣,老遠都能嗅到香甜香甜的味兒。曬到水分干干的時候,想著那纏里帶綿的柔韌勁道,絲絲甜甜,饞得人直想往嘴巴里拱,可想歸想,卻是不敢亂動的,邊上蹲著的那只大黃可不是吃素的!

頭頂上紅得發亮的鋸齒形的公雞在屋門口轉悠,碰到一只黃母雞就把一邊華麗的翅膀用力抻開,直露出一根根連接著肉身的白管管的羽毛根部,連里面的絨毛和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翅膀從背上抻到同邊的那只爪子上,那撒開的樣子像一面扇形,繃得直直的,顯示它的勁道威猛無比。它保持著這個姿勢單腳立地,圍著黃母雞繞圈,這場景不難讓人想到角斗場上格斗的勇士伸開上臂,將他們雄健的胸肌鼓到最高極限。而旁邊的蘆花母雞卻低低地邁開它的三寸金蓮,惹得那只公雞又跑到它的身邊擺開同樣的陣勢。突然,另外一只公雞從山上沖下來,擺開雙翼,虎虎生風,朝著這只喜歡調情的公雞沖過去挑釁,蹲在劈好的柴堆上曬太陽的瓦灰貓,趕緊跳到堂屋里一張八仙桌上,尋找著最佳的觀戰位置。

那上坡的山腸子確實從下往上都是彎彎,上了一道彎轉身就又彎到下一道彎里去了,就像女人的身段一樣軟軟地扭出一個弧度,又一個弧度,一波蕩開一波,S形連接著S形,綿遠不絕。上到頂端,那架勢不知道用什么詞兒來形容,那種一覽無余的開闊,重嵐山小的包圍,真正是一個人的武林!總之,一個字,就是美!

最先發現這個地方的就是一可。她喜歡往山洞洞里鉆,鉆來鉆去,竟誤打誤撞地尋到了這塊原始寶地。這個發現是有著歷史性的意義的,至少對于他們這個群來說是如此。一可經常喊一山和一塵、一青他們來彎又彎爬山,他們在這個青青的活氧吧里發現了許許多多從未見過的東東。

一可像只會鉆地洞的鼴鼠,一忽兒出現在這個山道道,一忽兒又到了那個彎彎尖。到了彎又彎,她就像一條靈活的蛇,非常快速地擺動著胯部,給人的感覺是屁股剛剛還在這里,身子已經沖到前頭去了。把一塵和一青他們甩得遠遠的。一山則是她的跟屁蟲,緊緊地粘在她又鼓又翹的屁股上。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一塵光光的額頭上汗珠子就直往下淌,說,還爬么?我可是擺不開步了。他兩手叉腰喘著粗氣。一青則不服輸,切!瞧你這德性,坐辦公桌坐久了的典型的腰椎盤突出癥!你看一可和一山比我們還大好幾歲呢,別讓他們看扁了我們!不行了,不行了。歲月不饒人呢,不服老也不行的。你鬼里鬼氣的,怎么就知道我腰椎盤有突出了?一青哈哈大笑,這還不簡單,我又冇智障。幸虧這條道是倒了水泥的毛馬路,不然的話你更難得上去了。

一青嘴上說說,卻也停下腳步,陪一塵在山道上喘氣。上面不時地路過一兩個山民,好奇地朝他們張望,他們的神情之間明擺著對這些不速之客的戒備。也有些人很熱情地跟他們打著招呼,問一塵借個火,叭根旱煙袋。那個新式的打火機很是精致,特別是上面的妞很是打眼,惹得他們在點火的當兒瞄了一眼又一眼。

一青也難得閑下來,她在馬路兩邊看到好多的樹木都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品種,有的還開花結果,有的光開花不結果,有的樹枝上掛滿了豆莢,那模樣跟油菜花落了花之后結的莢一樣,細細長長的殼里面裹著一粒粒的黑籽。一青還看到樹下面一些矮矮的荊棘灌木叢上結著草莓一樣的果實,顆粒比草莓小很多,紅艷艷的,煞是可愛。一塵告訴她這是野生的泡,可以吃的,小時候他就吃過不少。一青一聽還可以吃,就來了勁,不顧藤蘿纏繞,也不管那刺有多么扎手,她硬是采了一大家伙堆在掌心。一塵便在馬路靠山的那邊找到一條從山上流下來的水源,那水掬在掌心清亮透明,沁涼沁涼的。他們合伙消滅掉那一大家伙的泡之后,就聽到一可和一山說話的聲音了。

一可下來后忒興奮,替一青和一塵傻乎乎地呆在這里可惜,說,你們怎么不上去呢,爬上頂端更是不得了呢,不說世外桃源吧,也一定是個隱居的好去處。山尖尖上都住著幾戶人家,木墻樹瓦,好有味的。走到這條道的盡頭又是另外一個村落了,那里又有一塊平地,一些山民在那里生活,他們的屋檐下還擺了一條長長寬寬的木板凳,油光水滑的,都可以躺在上面睡覺呢,你想想做這條板凳該是一棵多么年長的古樹了。聽得一青腸子都悔青了,嚷嚷著下次去一定得爬上頂端去瞧瞧。

一青看到一山手中也拿著一些毛茸茸的東西,圓圓的殼上面是一層刺。一青問,你手上拿的是么子東東?一山說,在上面看到一棵板栗樹,便用腳踹了樹干幾腳,落了一些板栗。說著便把板栗往地上一放,用腳踩一下,那殼就爆開了,一山撿起來,把殼去掉,里面真的是一顆栗色的板栗呢。一青只見過街市上賣的板栗,樹上結的板栗還是頭一回看到,她忍不住自己拿一顆照著一山的樣子用腳先是一踩,然后好奇地從那毛茸茸的圓球裂開的地方剝開,剔出那顆果實來。那上面的一端還是青色的,半生不熟的樣子。

一米喜歡背著一個帆布袋像和尚一樣云游四海,他每到一個地方便在群里發出一條消息,喜歡把那里的風俗人情拍攝出來傳到群里給大家分享。從他上傳的照片里他們就知道他又到了哪里了,從吐魯番盤地到梵音寺,從大理到莫高窟……都是行蹤不定,足跡幾乎踏遍大江南北。

一米的照片一發出來,一可就會浮出水面,大拇指伸得棒棒的。一米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在群里曬他在外面吃的美味美酒,還有特色小吃,一可是群里年歲最大的女人,可她的名堂和饞蟲總是最多的,看到一米發在群里的美酒美味就發話來,說,一米,給我打包快遞過來,我喜歡這個。一米,你喝的是什么酒,一個人喝多沒勁,帶瓶拉菲回來,我陪你一起喝。一塵就來一句,你這女人真是三貪,幸虧沒有掌握政治,否則我們全玩完。一山說,吵什么吵,你們以為這樣一鬧,一米就會真的帶拉菲回來了嗎?蠢得死,你們都忘記了他是哪里人呢?典型的高密人士。一青就開始冒泡了,哥哥姐姐都來了呀,今天大家齊齊整整地是要搞什么討論會嗎?好像群里好久沒有這樣熱鬧了。一米說,嘿嘿,我就知道你們肚里的蛔蟲,現在是午餐時間了,又在現場播報餐訊。一可這下更來勁,發出指令性的命令,呼叫群主!今天中午大家一起殺上群主家里,喝不了拉菲就喝茅臺王子。

群主這時羞羞答答地開了腔,各位兄弟姐妹,如果真要賞臉,我就去菜市場采購去了哈,中午準時十二點開餐,過時不候。

估摸著差不多了,一可和一山他們便羊拉屎一樣陸續到了群主家里。群主的腰間系著一條圍裙,砧板上一條草魚正在蹦跳,群主一刀拍下去說,你就要落油鍋了還跳什么跳?一可聽到馬上跑過去看群主殺魚,群主說,你離遠點,當心它來個鯉魚打挺蹦起來親你,到時會嚇著你。一可打個哈哈,你個殺千刀的,還真以為我打娘胎出來就沒有下過廚房呀?

誰知道大家觥籌交錯的時候不覺就喝多了,當然最清醒的就是一青了,她是滴酒不沾的。一可是紅酒白酒都奈得何,通吃,一桌打下幾個圈來,再大的酒量也就趴下來了。可是一可就是不趴下,她在使勁地哭,眼淚簌簌地往下淌。一青嚇壞了,她圍著一可團團轉,說,姐姐你這是怎么了?是家里有什么難事觸景生情?還是工作上的疙疙瘩瘩?一可就只知道哭,有流不完的眼淚。一青急了,說,姐姐你倒是說話呀,要是真有什么難處,說出來聽聽,大家都在呢,集體給你想主意。一可的眼淚把群主也急得直搓手,他說怎么了?像一青說的有么子事大家都在呢,你只管說出來。群主不發言還好,他一發言一可突然撲過去在他的手掌大拇指的部位狠狠地咬了一口,一排牙齒印立馬清晰可見。所有人都有些發蒙,一塵則在一邊呆著,有些手足無措,一可仍然不發音,好像吞了啞藥,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這里剛剛掉下去,眼眶里面又蓄滿了一池水。群主仰天長嘆,哎,女人真的比水還要能水呀!一山則不緊不慢地發言了,他說,一青呀,你姐姐是犯酒癲了,冇得大問題,你要群主開個KTV包廂,大家陪她醒醒酒,估計兩個小時就能解決問題了。真的?就可以了?一青的眼珠子鼓得像頭牛。真的,沒蒙你。一山肯定地點點頭。群主當真去開了包廂,一群人簇擁著一可進到包廂里面,音樂開始響起,一可趴在沙發上,一青陪著她,拍著她的背部,好像一可是她的孩子。一可仍然在抽噎,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青有些納悶,她悟不懂喝酒喝醉的人會有這樣的反應,她是后來才跟一可他們熟絡的,雖然她跟群里所有的兄弟姐妹一樣都是同一個單位下崗分流出來的職工,但是她年紀輕些,進入到這個命名為“同一首歌”的群里也是最后一個。他們下崗分流后,都流入到社會的其他各個崗位上去了,有的成了個體,但是大部分買了汽車營運的線路車牌的股份,他們為了聯系方便為自己建立了一個群,但是一可他們覺得群里人數太多太雜,就推薦一多做群主組建了另外一個群,就他們幾個人在群里,有活動有飯局就在群里喊一嗓子,大家就齊齊整整地去了,很是默契,就如他們的網名前面統統都是同一個“一”字。他們的感情也如兄弟姐妹一樣了。

當一山拿起麥克風唱起那首《相思風雨中》時,一可突然不哭了,她對一青說,我要唱歌,跟一山合唱。說著她便脫掉外衣,令一青不解的是,她還坐下來脫掉鞋子,再脫掉襪子,光腳踩到地上繞著包廂走了一圈,她跟著一山唱了一段,唱到第二段的時候,她赤腳站到沙發上去了,一山怕她踩到茶幾上去,要一青擋在她的前面。唱完這一曲,一可果真不哭不鬧了,又開始嘻嘻哈哈地耍弄這個耍弄那個。一青對一山說,你真是神了,能掐會算,趕緊給你支配道具得了,以后我們這個群就得靠你這個金缽缽了。

再上彎又彎的時候,一青發現了一個細節,一山和一可手牽手地走在他們前面了。一可對什么都很好奇,這些樹木的名稱和特征問了又問,好像她天生就犯了健忘癥。一青這條尾巴也傻乎乎地黏上去聽,她覺得一山好像是個植物學家,天上地下,問什么都知道個子丑寅卯,一些樹呀草呀藤呀跟他好像是兄弟姊妹,他對它們真的太熟悉了!

過了一道彎的時候,一山從山上伸出的一條樹枝上采下幾片嫩嫩的葉子,他分給了一可和一青,要她們放到嘴邊里去嚼,一青還有些遲疑,看到一可已經放進嘴邊了,她也跟著塞到嘴里一咬,呀!好神奇呢,嘴里面立馬沒有干渴的感覺,甜絲絲的,還留有余香。一山說,這是山里的一種植物,是一種藥材,可以生津解渴,以前大山深處有許多,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在一青聽得發呆的當兒,一可便牽著一山上去了,她要一青等著還在下面的一塵。

等一塵追上一青的時候,一可和一山已經又開始下山了。一青發現他們下山的姿勢又不一樣了,這下一可是小鳥依人一樣靠在一山寬闊的胸膛上了,一可的臉上洋溢著晚霞的那種熱烈與艷紅。這個細節一塵也發現了,他悄悄地跟一青說,瞧他們兩個的得意勁兒,好像在山上撿到寶。我們可不要跟他們一樣,我們是兄妹一樣的。一青點點頭說,我同意,以后你就是我哥了。一塵點點頭,你就是我妹,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了,我會幫你撐起半壁江山的,你信么?一青頭一偏,說,當然信!我哥就是向著自己的妹子的,以后我也不怕人家欺負了。

下山的時候一青下意識地跟一可和一山保持著距離了,不再是那么蠢的一根筋了,她乖乖地跟一塵走在后面。

慢慢地,群里的人都知道一可和一山的事兒了,他們兩個在群里搞活動的時候總是最活躍的一對,一可有個特征就是動不動在一山的大腿上掐上一把,痛得他直叫喚。高興時掐他,生氣時也掐他,情緒失控時也掐,好像一山生來就是她的出氣筒。有時候一可和一山鬧別扭,一山就很緊張,他就會在群里跟一青私聊,要一青去問一可為什么又不對勁了?要一青去哄她,再約她去彎又彎爬山。一青知道,那個山谷是他們衍生歡樂的地方,在那里他們可以在赤裸裸的天底下干赤裸裸的事兒,可以為所欲為、欲仙欲死,把那些個不愉快的東東都他媽的丟到山洞洞里去了。

當他們隱身到比一個人高的蘆葦叢中,一青看到山雞和灌鼠在茅草堆里出沒,頭上有時猛然冒出一頂紅纓帽子的鳥兒婉轉地啼鳴,山澗間隱隱下滑的淙淙清泉叮叮咚咚,這些合奏的天籟之音交匯融合,好聽極了。直到那墨綠墨綠的屋頂上騰起綢緞一樣的白煙,一青就知道他們該出來找她了,她就收攏起攤在蘆葦上的四肢,去路邊的彎彎口等他們。

一青走的時候,對那個趕走那條沖她使勁吠的黃犬的老人充滿了感激,她生平最怕狗了,小時候就被狗咬過膝蓋,還打了好幾針狂犬疫苗,所以看到狗就捂著心口走路,生怕一不小心,心臟就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要是那狗流著哈利水走得近了,她就假裝去撿地上的石子,那狗見了便剎住車,撤退幾步,還沒等她直起腰來,那狗又勇猛地沖過來了,這當兒她就魂飛魄散了,發出殺豬般的嗥叫。那家伙,那聲音嚎得,驚天地泣鬼神,地動山搖,讓那狗的主人心慌慌地老遠地從屋里跑出來,大聲吆喝住他家的孽障。

一青是喜歡爬山的,長時間的開車久坐讓她有了職業病,頸椎啦腰椎啦年紀輕輕地就像一堆勞損過度的機器,松松垮垮的,毛病全都惹來了。這種有氧運動給她輸入了有機營養,到了山谷里面,一些膽小的野兔在她的腳邊竄得像離弦之箭,一青還不及分辨它的身體是什么顏色,只看到樹木間的灌木和雜草在那里晃動。細碎的陽光印在她的臉上,像是一件碎花的的確良襯衣,暖暖的部分必然是金色的,能夠透過光的斜射看到她上唇的絨毛毛,像是喝醉了酒的麥芒。溪水從上而下披掛在山腰上,像一匹銀色的綢緞,又像一首流動的歌謠,偶爾還能看到捕魚的鷺鷥野鳥在綠茵上徘徊,那長長的喙尖利無比,又長又細的腿在地上稍稍往后一蹬,翅膀一扇便筆直著身體飛走了。一青每去一回,夢里都是那彎到半天云空的彎彎尖了。那只她以前怕得要死的老黃,一見她就搖晃著尾巴來接她了,還不停地用頭蹭她,用舌頭舔她,那親熱勁兒就跟一家人似的。她也無論高興或者憂傷的時候都喜歡來到這里了,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軟軟的草地上,癡癡呆呆,安安靜靜,看春夏綠得生動,看秋冬又暖得金黃。

這天,一米剛剛在群里曬了他在新疆的攝影作品,一可就開始鼓掌了,然后再在群里發上一瓶拉菲紅酒,一瓶五糧液白酒的瓶子,大家就知道一米回來了。一可會立馬接上一句,一米是在家里請還是外面訂餐?一米就說,這么高的檔次,還是在外面吧。一可問他,是卡座還是全體參加?

一塵就冒泡了,說,不準吃獨食!見者有份。

一青說,雖然我不能喝酒,但是能做好你們的后勤保障,保證你們安全回家。

群主一多說,本群所有飲酒活動必須邀請群主參加,否則此活動視為無效活動。一米說,這個可以有。一可說,那行,趕緊干活,下班后不見不散。一塵問,今天一山干么子去了?不見冒泡呀。一可說,他已經被打入冷宮,面壁思過去了,暫且不必管他。一山馬上浮出水面,說,吵什么吵?還沒到午餐時間就開始吹酒,把時間地點發上來,我就是再忙也要趕過來,喝不上拉菲,總能趕到五糧液吧?一米說,那你的腿可得長長點,我們是準時開餐,過時不候哈。

一山還沒有趕到的時候,一可就連敬一米三杯,一米紅白都喝,喝得他云里霧里,不過,一米的定力還好,還能管住自己的嘴和腿。等一山趕到的時候果真只剩下一盞白酒了。一可還沒有發展到哭的份上,估計酒勁還沒有到火候,再喝個二兩也許她又要像上次那樣哭開了。一山見一可狀態還好,便放心地一仰脖子,把最后一盞白酒倒進了肚子。

可是,接下來一山有些臉上掛不住了。一可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沒醉,還是借著酒勁一把拉起一米,非要跟他跳一曲,沒有音樂沒有伴奏的即興歌舞一米在新疆大漠倒是見得很多。那里的人們多是豪放開朗,性情豁達,一喝酒就敞開嗓子唱啊跳啊。他沒有想到一可突然的舉動,像只企鵝似的跟著一可邁起了慢三。

也就是這支舞惹的禍,以后不管是在群里吵鬧還是大家聚會的場合,一山必須向一米開炮。轟得一米滿面炮灰,狼狽不堪。但是轟歸轟,他們仍然如以前一樣交往。有時候好久不見一米冒泡,一山還憋得難受,不時地在群里發消息逗一米浮出水面。一可也跳出來湊熱鬧,一米說話她便隨后跟來,搞得一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這段時間群里基本上就是他們在唱三人轉,轉來轉去,有時候一米說話不留神,撞到刀刃上了,一可就在群里發上一句,呼叫群主,強烈要求群主現身調解糾紛。搞得大家都疲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米像是被誰放了蠱,他突然過來勸一青,要一青買的那條線路牌報廢,車輛報大修,不要再在車隊投資了。搞得一青莫名其妙,愣愣地說,我買的好好的干嘛要報廢?我買的還是新車啊,干嘛要報大修?一米說,反正我不會害你,你聽我的就是了。你撤得越早也許對你還是件好事。一米的話讓一青半天摸不著頭腦。

一山在群里發言說,要出差幾天了,大家歇息幾天不要搞活動,要搞活動也要等我回來再搞。一可說,那不行,活動照舊,一切都可以停止,就是活動不能停。一塵馬上接上,中午喝么子酒?還是老地方?一米馬上興奮了,說,好耶!中午又有好酒喝。一青說,也好,我正在發愁解決中餐呢。一山說,兄弟們,少了我喝酒就冇得味道了,氣氛能好起來么?群主說,我今天也冇得空,你們先搞活動,先試試沒有一山在的時候酒的度數是否直線下降?

大家玩笑歸玩笑,活動還是照舊搞,喝到高潮階段時一可不停地撥群主的電話,群主說,今天確實是冇得空,你們樂活吧,我單位那邊也有活動,忙不贏。一可下指令說,冇得空也要過來,我們在老地方等著你。

又喝了幾杯,一可又撥電話過去,說,急呼群主,今天要去唱歌。群主說,我的姑奶奶,冇得空呢,下次好不好,莫再打電話了,我這邊忙呢。

一塵說,今天群主的確忙呢,你也莫再騷擾他了吧,也要給人家一個空間呢。一可不聽,又撥過去,群主沒有接。過了幾分鐘,他們喝了一杯酒,一可又撥過去,群主還是不接,一可惱了,干脆撥著不放,最后群主干脆關了機。一青知道一可的脾氣,誰要是跟她擰著干,她就會跟誰沒完,并且短時間里一定會以牙還牙,一青曾經多次領教過。一可和一山喜歡去彎又彎爬山,為了釋放工作上的壓力,他們兩個過不了幾天就要去那里放松。但是一青跟他們不同,他們雖然都是從一個單位下崗分流的,但是他們都有保留分流到其他的單位崗位上了,車隊的線路牌只是他們的第二職業,而一青相對他們來說能力要薄弱多了,家里沒有靠山也沒有多少米米,就只有自主買的這條線路牌了。所以在經濟上沒有他們活絡,她也把時間全部放在車隊去了。有時候一可要她出車帶他們去彎又彎爬山,她開始不好意思拒絕,覺得都是兄弟姐妹的,開不了那個口。誰知這一不好意思就是差不多一年,他們隔三差五地要一青開車去彎又彎,一青一算,陪的時間不說,其他的不說,光是車子的油費和損耗就虧了萬把塊,這錢對于他們幾個算個卵,但對一青來說還是一筆不少的數目了。后來有時候就開始推辭了。一青不會撒謊,每次一說就被一可揭穿了,冇得法子,她又去了。后來有幾次,她干脆告訴一可,說,確實是冇得空,她自己要跑車了,否則線路牌都難保了,不知道是誰非要她的線路牌報廢,車子報大修,這不是要斷了她的飯碗嗎?他們雖然都在車隊買了線路牌,但是他們中間只有一青一人會開車,其他的都只是投資盈利。一可見一青不聽她的話,便在車隊那邊放出話來,要撤一青的股份了。一可是大股東,車隊的管事的經理又是她的親叔叔,說話的分量自然就讓人退讓三分了。只有一青的股份最小,一青沒有辦法又只好聽一可使喚了。

這次看群主那么干脆地拒絕了一可的要求,一青有點替群主捏了一把汗。

過了幾天,一可請大家去她家里聚餐,大家都清楚一可的口袋是用鐵水淋死的,要焊割開這個鐵口子,必然是有什么算盤了。群主老老實實地先去她家里幫忙做菜了,一山喝酒的時候,有些不痛快,不覺多喝了幾杯,臉紅紅的,給群主丟過去一句,你也不夠哥們,一可喊你,才早上九點多你就急哈哈地趕來做菜,也不喊我一道過來,硬是給我硬饃饃噎呀。大家都不說話,你看我,我看你,有好一會兒的尷尬。撤桌的時候,一山小心翼翼地跟一可說,我來幫你洗碗吧?一可不耐煩地丟過去一句,你來洗碗還不夠格呢!這話恰巧被在一旁倒茶的一青聽見了,她心里一驚,這話太過頭了吧?一山能受得住嗎?一山確實難以消受,他氣哼哼地去一邊呵氣去了。她看著一山的那難受勁兒又想不通了,明明大家都知道一可和一山在戀愛,卻又偏偏能接受一可對他們調情,一山眼睜睜地看著,卻只能干吃醋。一可的魅力真就這么大?可是一青左看右看,發現一可也沒有狐媚之相啊,姿色不僅平平,歲數也老大不少了。

有句老話說得好,一切皆有定數。該來的總會來的,躲也躲不掉。一青還在替群主擔心呢,沒想到第二天群主就來找她了,說,一青呀,你這線路牌還是報廢吧,車子報個大修,這些費用我們給你來出,你下崗了,手里就剩下線路牌了,確實不容易呢。這些費用我都給他們做通工作了,大家知道你的股份遲早會被踢掉的,能幫到你的只有這些了。一青一聽,眼淚就要沖上來了,群主啊,干嘛你也這樣說呀,我做錯了什么嗎?群主說,你什么都沒有做錯,錯的是你手里的那個線路牌呀,那個數字太搶手了,是個讓人眼紅的禍害啊!一青妹子啊,我們都了解你,你太弱了,你是斗不過別人的,甘拜下風吧。一青說,我簽的合同就是一張紙嗎?群主說,傻瓜呀,政策是人定的,機會是人給的,今年可以這樣,明年指不定又會是哪樣的了。

一青眼淚汪汪的,求求你了,給我說說好話吧,都是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看在我們過去都是同一個單位出來的,給條活路吧!

一青就像彎又彎里面的一根茅草,被他們滾在身子底下,她感覺自己的肋骨都快被壓斷了,但是她也強忍著疼痛,任他們在那里滾來滾去。等到聽見“啪嗒”一聲脆響,一青心想,完了,完了,這根痛的肋骨終是被折斷了。她驚出一身冷汗,一抹額頭上的水珠,原來是南柯一夢。

一塵曾經多次罵過她,說她太要臉面,人家把你當根草,你把人家當個寶。

一青沒有話回他,只是默默地垂下頭去,一塵埋怨她說,難道你真就不懂拒絕人家嗎?人家要你干嘛你就干嘛,好像你被人家抓住么子把柄一樣。你偷人打野了嗎?你殺人越貨了嗎?一青還是無話,一塵說,真是恨鐵不成鋼呀!你什么都依了人家了,人家不是依然該要的還得要,步步緊逼呀,你要學會說“不”!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建立了三年的群開始蕭條了,有時候很久才有人在百無聊賴的時候冒出一句無聊的話來,都是千遍一律地“呼叫群主!”好像除了這句開場白,再也無話可說,像一個要死不死的老鬼,在跟閻王討要再加幾年陽壽。

以前那個團結為一的整體消散了,那個人氣沸騰的鼎盛時期成為過去式了,一青突然發現這世界變化真是太快了,就像街上流行的時裝,一下子就改變潮流的方向了。去年還在流行短裙,說是顯得精神干練,活潑十足。今年又說要穿過膝拖地的長裙了,又說這樣才顯得溫婉賢淑,有歐派的氣質了。

一青突然想起他們好久都沒有去過彎又彎了。春暖花開,那里的景色一定更加迷人了。

這樣想的時候煩心的事兒又冒出來了,一青稍微打聽到一點點內部消息,說是一可的叔叔又高升了,當上了汽車營運公司的老總了,所有的線路牌的命運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一青買的線路牌的尾數是98888,是個吉利發財的數字,當初買的時候她也是瞎選的,并沒有想到這個數字還有什么竅門,那時候他們的觀念里對數字還沒有么子講究,沒想到經濟越來越活躍的時候,人們對數字也開始迷信和講究了。買到好的數字牌照是好事,可在一青身上卻變成了壞事,她覺得隨時都可能被這個數字把自己變成光桿司令,她對身邊幾位大佬誰都不敢得罪,每天都得小心翼翼。后來又聽說出臺了新的政策了,跑城鄉之間的線路牌政府不僅不扣稅點還每年補貼幾萬元的費用,這樣算下來一年要多出來十幾萬的收入了。而偏偏就是這樣湊巧,一青的車牌就是跑城鄉的一條線路,這下一青手里攥的可真是香餑餑了。這樣一來,一青更不能輕松了,她就像接了個燙手的山芋一樣蹦跶來蹦跶去,臉皺得像條苦瓜。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可在群里呼叫群主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有時候群主被逼得無路可退,只好裝聾作啞。這個時候一青就很緊張了,她不知道又會是什么事情找上她了,她惶惶然地等著群主來找她,做她的思想工作,或者又會轉告什么新的政策給她呢?

可是,這次很奇怪,群里很安靜,也沒有誰來找她,一青松了一口氣。過了幾天,一可又喊一青開車帶他們出去爬山了,這次還喊上了一塵,他們四個人去登高望遠去了。

在爬山的時候一青右手的大拇指被藤蔓上的刺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她怕他們看見了,就用紙巾揩干,用餐巾紙包好,外面用一根細藤纏上。

下山吃飯的時候,一塵問她,你這手指怎么了?一青說,沒事,進去了根小刺。哦,那你得剔出來呀。嗯,剔出來了。一可瞄了一眼那被血浸透了的紙巾,沒有吭聲。他們四個人要了一只裹著泥巴烤熟的野雞,一盤河魚,還有幾個小炒,一可拿出事先備好的茅臺,拿了三個玻璃杯倒滿剛好倒完。喝到一半的時候,一山又把一可杯子里的白酒倒給他一點,一塵嚷嚷著阻止,說喝酒不準幫忙,一可的酒量比他的還要大些。一山倒都倒進去了,一塵也不好再堅持了,一青沒有說話,她知道一山怕一可喝醉,她也知道一山心里把一可裝得滿滿的。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一山總是把一可喜歡吃的菜給她夾得滿碗,總說他喜歡豐腴的,要有胸又要有屁股的,不喜歡排骨,哄著一可吃多點。他們在山上小憩的時候,一可小鳥一樣依在他的胸前,一山總是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罩在她的身上,一可發嗔的時候,他嘴巴上說著,別再掐了,我腿上已經沒有一處好肉了,晚上洗澡兩條腿都是青紫的了。但是卻任一可去掐,一點也沒有躲避或是用手輕輕地擋開一下。

酒快要喝完的時候,一山去廁所放水去了。一可看著他走出去后,房門剛剛合縫的時候,一可借著酒勁一把抓住一塵的手。這個動作讓一青吃了一驚,她看到一可用手摩挲著一塵的手掌,眼睛卻死死地盯著一塵的眼睛,他們對視了大約有個十幾秒,一青分明地看到那眼睛里的烈焰,一可說,晚上在風水山莊等你,那里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收獲。一塵的手抖了一下,他看了一青一眼,手腕扭動著似乎想抽開,一可馬上又把另一只手掌罩到一塵的手背上,這一刻的空氣凝固,定格了十多秒,直到走廊里響起一山的腳步聲。一可聽到聲音馬上放開了一塵的手,一山進來剛坐下,一可就順勢倒到一山懷里,拉著他的手使勁地搖著,嬌嗔著,怎么才來?放個水要這么久么?一青的腦袋腫脹了,她看到一可竟然這樣當著她的面演了這么一出,生生地看到一可和一塵那樣,而且一塵最后竟然沒有拒絕!她抓住一塵的手時一塵是可以斷然拒絕的,可他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只軟軟地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一青的心像被鋸齒拉了一刀,眼睛也開始充血了。一塵明明說過,他們是兄妹的感情,他做什么都會站在一青的一邊啊,而且一塵多次罵一青沒有骨氣,說他是恨鐵不成鋼!怎么他也這樣了?

一青猛然想起有一次,一山下去埋單去了,大家都走下去了,一塵還坐在那里,一可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青也起身說,一塵你慢慢吃,我去一下廁所。一可聽見后馬上倒回來搬個凳子坐在一塵身邊去了,當時一青出去沒有想什么,以為一可有什么事情要跟一塵單獨說。而剛剛戲劇性的一幕讓一青突然明白了,她的腦海放電影一樣想起了過去許多的細節,想起了一可喝酒后硬要跟一米跳曲舞,想起一山一不在家里她就使勁地呼叫群主……想到這些的時候,她覺得胸口憋悶,一陣惡心。

一青拉開房門,獨自走上那條山帶帶。一青沒有喝酒,此刻卻像個醉酒的酒鬼步履蹣跚,她的臉頰上流下一排排豆大的淚珠,她的眼前又出現了彎又彎里面的那個山谷,那些憨憨的山民,那些可愛的野兔,那些毛茸茸的瞪大了眼睛張望著她的狗尾巴草……可是那一切都在她滾下的一個個淚珠里碎裂了,她感覺那汩汩流淌出來的是帶著溫熱的血,一顆顆砸在她的腳尖上、黃滾滾的泥土上。

晚上,一塵來到一青屋門口,一青把自己反鎖在房里,不肯開門。她說,一可不是約你去風水山莊的嗎?一塵隔著門板喊,我的傻妹妹呀,你以為我會真去嗎?你快開門,我有話跟你說。一青開了門,一塵一屁股踏在沙發上,一青倒了杯水給他,一塵接了放在桌子上,埋著個頭半天不吭氣。一青說,不是有話說嗎?怎么進來了又不說了?一塵的臉扭得像根麻花,嘆了口氣,說,一青呀,哥哥我難呢。一青拉了張凳子在一塵的對面坐下了,哈,我知道呢,一可約了你多次了吧?還不是為了我手里的線路牌。以前你們一個個都在群里說我是你們的妹妹,我又是群里混得最差的一個,大家都說要照顧我。結果一個個都成了一可的工具,一可要你們干嘛就干嘛,這不,現在輪到你了。一塵說,既然都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就直說了吧。他們都跟你說了要你讓出線路牌吧?他們也是懼怕一可的叔叔呀,一句話不對勁一年十多萬的收入就飛了。而且現在又是承包制,自由組合,生殺大權都在她叔叔手里。一可也是多次約過我的,也要我做你的工作的,我直接拒絕了。并且跟她說,愈有錢的人愈不肯放松,群里就屬一青最弱了,也要給一青一條活路吧。你猜一可怎么說。

猜不出,她怎么說?

她說有兩點。一點是她喜歡你手里的那個線路牌數字,吉利發財的數字。以前并不覺得這個數字有什么竅門,現在政策一出臺,越來越證明吉利數字的重要性。第二,她要證明自己在這個群里的權威性。

天,我怎么就這么慘,一個數字就撞到刀刃上了!

是的,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這個數字。一可今天當你的面是給我下了最后的通牒,要我做你的工作,如果你不讓出來,我就會是第一個終止合同的人。因為我的合同馬上就要到期了,她說會停止跟我的簽約。而你的合同當初是簽了三年的,她已經等不及了。她說,以后有機會會給你留意另外的線路牌。

那怎么辦?要是連累到你,我的罪過就大了。這話一出口,一青的鼻子都酸了。

怎么辦?還怎么辦,誓與她斗爭到底!豁出去了,老子就不相信天底下這剩這一條活路了,她今天約我晚上去見她,我偏不去,直接來找你了。你不要管我的事,沒有線路牌我照樣可以生活,你堅決不能讓,三年下來還有幾十萬的收入,到時你有了本錢還可以另謀出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幾十萬就這樣沒影了。

可是,我不讓出來,就斷了你的活路了,這也是你的飯碗呀。算了吧,我不想再害別人了。一青說著說著眼淚嘩的一下全涌了出來……

一青失蹤了。群里再也見不到她的發言,她搬了家,所有的聯系方式都變成了空號的嘟嘟聲。她把手上唯一活命的線路牌親手交給了一可。她在這個城市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一青的失蹤讓這個群徹底癱瘓了,大家再也沒有興致在那里鬧了,就連那句天天都要在群里巡視一回的那句“呼叫群主!”也銷聲匿跡了。一山他們都去忙各自的工作去了,一青成了他們心里的一塊瘡疤,誰也不愿去觸及這塊傷痛的地方。

霜降很早就過去了,立冬、小雪、大雪也過去了,冬至來臨的時候,天空越來越陰晦,那滾滾的云海都被鍍上了一層沉重的鉛,眼見天幕盡頭被壓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遠遠地看,好像天地在遙遠的地方連成了一體,都是那些垂垂的死灰,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了。窗戶上的冰凌花開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一個個,一朵朵,一簇簇。終于,天空爆裂了,天上像天女散花一樣飛揚起許許多多潔白的爆米花來。地上一夜之間積起了一床厚厚的棉絮。

一可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她身上的羽絨服也是白色的,站在雪地里整個人變得慘白,像個紙人。其實,很多時候,她拿著自己曾經日思夜想的一青的那個線路牌的數字出來看,覺得這個數字不過如此了,冷冰冰的,那只不過是張鐵片,一串沒有生命的數字,也許這個數字會給她滾來越來越多的財富。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卻感覺自己的心越來越空了,空得無邊無際,空得恐怖,空得連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一可總在特別虛空的時候,就會想起彎又彎來。她很想去看看彎又彎冰天雪地的模樣,但是她又不會開車。

終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一個人搭上了進山的班車,她在彎又彎下車了。她看到了彎又彎在一片素裹里靜默著,什么都看不見了,樹上是厚厚的雪,地上、山坡上,都被雪覆蓋了。天地一色,那個歡樂的世界被無情地埋葬在這厚厚的白雪下面了……

突然,她好像看到了一青的影子,等她揉揉眼睛再看時,又不見了,什么都沒有,整個山谷空蕩蕩的,空得只剩下了白。

責任編輯:趙燕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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