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格拉斯到蘭斯，從香水到香檳

胡瀟予

如果說香水會提升一個女人的形象，那么“香檳是唯一去讓女人喝下去，能夠變得漂亮的一種酒”

提到法國，就不能不提香水；而提到香水，法國南部之城格拉斯（Grasse）幾個世紀以來作為當之無愧的世界“香水之都”一直為世人所矚目。

在一個美麗的秋日，我們告別了尼斯的碧海藍天與戛納雨后迤邐的黃昏，驅車來到位于南部普羅旺斯大省的格拉斯城。在這個季節，我并沒有看到滿山遍野的紫色薰衣草，但還是被微風帶過的濃郁花香所深深沉醉，這是屬于格拉斯特有的旖旎風情。

如果追溯格拉斯的歷史，從前它的主要工業其實是制作牛羊皮手套，香精不過用來掩蓋皮子的異味。那時的人們怎會想到有一日他們的香精會成為上流社會貴婦們追逐的時髦奢侈品。

自從16世紀香水工業起源于此后，17世紀，眾多的調香師開始移居此地，香水業也日漸興盛。在1729年，格拉斯更是獲得法國“香精制作城”的稱號。

一直以來，得益于充足艷麗的陽光和濕潤宜人的地中海氣候，格拉斯適宜于各種花卉的生長，無論是薰衣草、紫羅蘭、玫瑰，還是晚香玉、合歡、黃絨花……都可以在這里找到自己盡情綻放的季節。

即便是今天，香水工業對于化學工藝的依賴遠遠大于花卉本身，格拉斯依然憑借其獨特的氣候與發源地的歷史傳統工藝成為香水的搖籃。當年的那些工廠作坊雖然如今很多都已經廢棄，但從南部老城邊緣那高高豎立的磚瓦煙窗中還可以尋覓到它們曾經的影子。

現在的格拉斯共有30多家香水廠，其中3家——Fragonard、Galimard以及Molinard對游人們開放。我們所到的花宮娜（Fragonard）香水廠，負責接待的是一位臺灣講解員，說著一口好聽的臺灣普通話。之前，她曾輕輕地問領隊，是用中文還是英文。呵，當然是中文，尤其在這樣的異國他鄉。

在Fragonard的制作間里，我們看到了香水的制作流程，了解了各種不同香水的濃度劃分、制作工藝等，并且試聞了很多香卡。如同格拉斯的其他香水廠一樣，Fragonard也承擔著為各種世界大牌香水進行配制的任務。如果你想選擇的某個品牌的香水，可以把名字告訴他們，然后就能找出對應的香型，提供香卡讓你試聞。因此整個展廳都是香的，各種前香和尾香更是混雜在一起，到后來我已經分辨不清。

所以，為避免嗅覺疲勞，那些被稱為“鼻子”的香水工廠靈魂人物——調香師，一天工作都不會超過3個小時，這也就是為什么每種新香水的研制要花上一兩年的時間。

而在香水的展廳，各種擁有美麗瓶子的香水更是讓人目不暇接，仿若一場視覺的盛宴，整個人都可以陷入其中，空氣中仿佛也綻放濃郁芬芳的花朵。

在格拉斯，你不但可以在香水工廠制作一瓶屬于自己獨特香味的香水；也可以到香水博物館追尋香水發展的歷史；或者在波拿馬公園的繁華似錦之中俯瞰整個老城區……

如果有時間漫步在老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狹窄的街道，古老的臺階，來自地中海絲絲清涼的海風似乎永遠吹拂在17、18世紀的建筑之間……

阿爾卑斯山、河溪、山谷、地中海、陽光、花香，格拉斯被自然所垂青。無論是對于曾經喜歡來此度假修養的波拿巴公主、維多利亞女王；還是為自己的故事移居至普羅旺斯的小說家斯可；抑或是把大半生交給格拉斯海濱的畢加索，格拉斯的魅力可見一斑。從這個意義上說，格拉斯是香水的搖籃，但又不僅僅是香水的搖籃。

除了香水，香檳在法國人日常生活中的地位，同樣意義非凡。如果說香水會提升一個女人的形象，那么“香檳是唯一去讓女人喝下去，能夠變得漂亮的一種酒”。

與身處南法有著明媚陽光和溫潤氣候的格拉斯不同，蘭斯（Reims）位于法國東北部，香檳-阿登區（Région Champagne-Ardenne），得益于相對寒冷的氣候以及較短的生長周期，那里葡萄成熟的時間，略顯漫長，但香味卻更為濃郁。同時受當地土質、陽光的影響，產于此地的葡萄口味尤為獨特。

因此蘭斯不僅僅是一個歷史文化古城，同時也是香檳區最重要的產地之一，城中云集了世界上最好的香檳酒廠。

根據法國法律，只有香檳地區出產才能稱之為香檳酒，其他地區出產的同類酒只能稱為發泡葡萄酒。連雨果的作品也被評論家拿香檳來作比喻，說他的散文“就像香檳地區出產的香檳酒，甘甜、醇厚，回味無窮！”

蘭斯附近有大約兩萬處葡萄農家和上百家香檳廠，每年出產約有2億瓶香檳，是香檳-阿登大區最大的經濟支柱產業，有少數酒窖可對游人開放，有的需提前預約，有的還會配備專業的講解員。

作為一個香水愛好者，格拉斯對我而言，有著賓至如歸的歡欣；而對于香檳，我卻是一個徹底的門外漢，我甚至記不清在蘭斯所參觀的酒廠或者酒窖的名字。同樣，我也分不清不同品牌和年代的香檳會有著怎樣感官上的不同。

我只是隨著眾人，茫然地穿梭于此，全然沒有體會到，如果對于一個香檳收藏者而言，這里的酒窖是多么的珍貴。與香水工廠那整日里被香氣所環繞的浪漫氣氛不同，即便當盛著香檳的酒杯拿到我們的手中，開始彰顯浪漫優雅的氣息，但香檳酒廠的氛圍則要粗獷得多。每一個酒窖都曲折蜿蜒，他們構成了城市龐大的地下空間。

由于香檳酒是氣泡酒，發酵的過程中可能會產生大量的二氧化碳，氣壓大時還可能把酒瓶炸破。所以出于對工人的保護，在勞作時，他們需要戴著厚厚的頭盔作為保護。而且酒窖很可能在地下數十公尺深，溫度也非常低，只有10攝氏度左右，在酒窖參觀，保暖措施必不可少。

香檳地區用于釀酒的葡萄取材也極為嚴格，共有三種，它們分別是：霞多麗（Chardonnay）、黑皮諾（Pinot noir）以及比諾曼尼（Pinot meunier）；而對于名貴的香檳酒品牌而言，更是選擇嚴苛，通常只會選取前兩種，即霞多麗和黑皮諾。

有一位著名的釀酒師曾形容自己的工作類似于樂隊指揮，聚集、調整、冒險、感受是一天的工作。“葡萄每年都不一樣”，他說：“如果收成狀況達不到標準，那么這一年就沒有年份香檳。這并不關乎評判標準，而是一種審美觀。”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精益求精的態度，才使法國香檳融匯了精致與永恒的氣質。

是的，在法國，香檳在眾人眼中不是一種簡單普通的酒，它們同時被賦予太多的文化內涵和人文意義。如果以后還有機會再次到訪蘭斯，最好能有機會去香檳之路（La Route Touristique du Champagne）探訪那些葡萄園以及葡萄的種植者。因為“詩人的贊美和行家的品鑒固然會提升香檳的氣質，但工人的調制和農人的栽培一樣賦予它高品質的保證”。

香檳（CHAMPAGNE）一詞，與快樂、高興同義。每個人對于香檳也都有獨特的感受與體驗。比如有人認為，喝香檳最美妙的是眾人打開酒瓶的那一瞬間，圍繞著期待，熱烈與掌聲……有人則認為，最美妙的，是一個人的時刻，安靜地品著酒，看著香檳所獨有的氣泡在歡騰，它們的跳躍閃亮仿佛是對于未來的美好期待與憧憬。

聽說在法國的日常餐桌上，主人握住軟木瓶塞輕輕旋轉瓶身，還能聽見瓶塞脫離酒瓶時那輕柔得難以察覺的聲音。這時，法國人會端起酒杯，幽幽地說一句：“那是女人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