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伯頓影片中的恐怖意象解讀

胡瑞霞

[摘要]伴隨著后現代主義思潮的蔓延發展，許多頗具獨立風格的電影作品突破了權威影評的限制而更多地出現在電影市場之上，甚至獨立風格成為電影創作者在競爭日益激烈的影壇立足的關鍵點，本文所論及的美國著名導演蒂姆·伯頓就是擁有獨特的后現代主義創作風格的電影人。本文將在充分關注蒂姆·伯頓其人其作的基礎上，以其代表性的影片《黑影》《僵尸新娘》《圣誕夜驚魂》等為例，對其影片中彰顯的獨特風格的恐怖意象進行解讀。

[關鍵詞]蒂姆·伯頓；恐怖；意象；異類；動物

一、“后”世界之崛起

蒂姆·伯頓于1958年出生在美國的加州伯班克市，在其成長的20世紀六七十年代，西方社會的發展進入了后現代時期，無論是在經濟發展層面，還是在社會文化發展過程中，后現代的特色均得到了極大程度的彰顯。第二次世界大戰所帶來的迷惘感沖擊著原有的社會主流價值觀念。此外，兩次世界大戰改變了世界格局，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逐漸喪失了其霸主地位，作為新興的資本主義國家，美國的社會經濟發展使民眾不再為基本的生存問題而煩惱，從而更加關注精神層面的追尋。在精神層面的追尋中，多元化的價值觀念逐漸興起，而嬉皮士、搖滾樂也改變了其邊緣化的地位，在民眾多元價值觀念的形成中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反主流文化、反戰文化、反男權文化等思潮挑戰著傳統倫理道德，離經叛道的表達方式充斥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后現代的社會文化也對文藝創作產生了重大影響，后現代主義風格的小說和電影在美國層出不窮，這種文藝創作風格甚至一度風靡全世界，拓展到了大眾傳媒的各個層面。相對于較早流行的現代主義而言，后現代主義融入了更多的批判性思維，對現代主義的拜金性和娛樂性進行了批判，同時更加強調個性化的創作，更加關注邊緣化群體的生存境遇。總的來說，后現代主義的文藝創作容納了更多樣化的風格，在無中心的敘事過程中實現了對權威的反叛。就電影藝術領域而言，后現代主義的風格也使傳統的電影敘事機制發生了很大變化，電影創作者更多地考慮到電影接受者的審美心理和審美需求，影片的票房收益也成為評價一部影片是否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許多頗具獨立風格的電影作品突破了權威影評的限制而更多地出現在電影市場之上，甚至獨立風格成為電影創作者在競爭日益激烈的影壇立足的關鍵點。本文所論及的美國著名導演蒂姆·伯頓就是擁有獨特的后現代主義創作風格的電影人。本文將在充分關注蒂姆·伯頓其人其作的基礎上，以其代表性的影片《黑影》《僵尸新娘》《圣誕夜驚魂》《愛麗絲夢游仙境》為例，對其影片中彰顯的獨特風格的恐怖意象進行解讀。

二、蒂姆·伯頓的后現代電影世界

在眾星閃耀的美國好萊塢，蒂姆·伯頓以獨特的敘事風格及其影片過人的票房收益成為美國影壇上不可多得的天才級導演。自幼生活在電影公司林立的伯班克市的蒂姆·伯頓對電影創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缺失父母之愛的蒂姆·伯頓常常在電影世界中尋求慰藉。可以說，蒂姆·伯頓的童年并不幸福，正是這種不幸福使他的思想成熟較早，他曾在回憶自己的童年時提到，當自己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發現現實生活中的人和事遠比電影中的怪物還要恐怖，這種略顯怪異的思維成就了蒂姆·伯頓的恐怖片創作。少年時期的蒂姆·伯頓曾就讀于加州的藝術學院，在畢業之后如愿地進入了迪士尼動畫公司工作，并憑借上映于1982年的《文森特》一片正式開始了其電影創作的生涯，由于對后現代風格的執著，蒂姆·伯頓在電影創作初期曾遭遇到了許多阻礙，但最終正是這種獨特的后現代風格使其成為享譽世界的影壇大師。無論是在典型的恐怖片，還是具有恐怖元素的電影中，蒂姆·伯頓的影片風格大都具有陰郁的特質，這與其缺失親情的童年記憶和孤獨的成長經歷有很大關系。但難能可貴的是，在陰郁的整體風格中，我們能夠看到蒂姆·伯頓對社會生活的冷靜觀瞻以及對美好和光明的渴求與希望。在創作了處女作《文森特》后，蒂姆·伯頓陸續推出了包括《小科學怪人》《大冒險》在內的多部影片，但真正使蒂姆·伯頓的獨特風格被大眾接受的影片是1990年的《剪刀手愛德華》，這部影片不僅飽獲殊榮，而且使蒂姆·伯頓影片中獨特的恐怖意象得到了凸顯。隨后，蒂姆·伯頓通過對吸血鬼、僵尸等鬼怪故事的呈現以及對女巫、怪異動物等異類故事的書寫創造了獨屬于蒂姆·伯頓的恐怖之風，其中較具代表性的有《圣誕夜驚魂》《火星人玩轉地球》《斷頭谷》《僵尸新娘》《愛麗絲夢游仙境》《黑影》《科學怪狗》等。憑借這些影片，蒂姆·伯頓曾榮獲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終身成就獎、美國電影電視金球獎的最佳導演獎、英國電影學院獎的大衛·林恩導演獎、東京國際電影節的武士獎，此外，蒂姆·伯頓所創制的影片還多次被奧斯卡金像獎提名。

三、蒂姆·伯頓影片中的鬼怪恐怖意象

意象作為文藝批評理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文學、電影中被廣泛應用，意象可以是一種具體存在的物象，也可以以隱喻的形式存在，為表達思想與情感而存在。20世紀中后期，隨著社會信仰的轉型，意象在西方文藝作品中的應用也增添了魔幻的色彩，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以及魔幻現實主義的文藝創作者均十分重視對意象的運用。在這一時段的意象運用中，具有魔幻色彩的魔法、巫術以及與它們息息相關的吸血鬼、僵尸、骷髏、女巫等形象也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文藝作品之中。在電影藝術領域，融合了魔幻色彩的恐怖意象一直支撐著恐怖片的創作，蒂姆·伯頓的影片也不例外。難能可貴的是蒂姆·伯頓在其恐怖片及具有恐怖元素的影片中為觀眾呈現出了許多豐滿的鬼怪，展現著它們的悲歡離合和個體追求，用一種魔幻而戲謔的方式表達出了深刻的內涵。這不僅為蒂姆·伯頓贏得了在美國影壇不可替代的地位，同時更是其影片享譽世界各地的重要原因。

在西方社會關于吸血鬼的傳說和故事由來已久，這種與基督教文化息息相關的鬼怪形象不僅蘊藏著西方的生死觀，而且滿足了人類對于超能力和逃脫束縛的幻想。在早期的美國影片中，吸血鬼大都作為一種單純的鬼怪意象而存在，它們嗜血如命、殘害生命。而隨著吸血鬼文化在電影領域的蔓延，吸血鬼形象開始發生轉變，它們英俊貌美、能力非凡，雖然依然具有嗜血的本性，但卻能夠以自己的原則融入社會情感生活之中。在影片《黑影》中，蒂姆·伯頓就講述了吸血鬼的愛恨情仇。影片《黑影》改編自20世紀70年代在ABC電視臺播出的一檔肥皂劇，其主人公是一個名為巴納巴斯的吸血鬼，雖然這部影片中包含著包括僵尸以及女巫在內的其他鬼怪或異類意象，但總的來說，在《黑影》中導演所著力凸顯的就是一個一反常態的吸血鬼意象，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傳統觀念中吸血鬼這一意象背后的可惡感，在恐怖外衣之下呈現出了一個關于吸血鬼的悲劇故事。巴納巴斯生前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在被殺死后卻變成了一個被囚禁的吸血鬼，雖然它曾經殺過工人和嬉皮士，但巴納巴斯的內心卻是善良的，同時并無過強超能力的它還生活在他人的掌控之下。在被變成吸血鬼后，巴納巴斯沉寂了兩百年之久，蘇醒后的巴納巴斯來到了兩百年前生活的莊園，面對已成廢墟的莊園，巴納巴斯決定重新振興家族。在《黑影》之中，導演不僅顛覆了傳統的吸血鬼形象，而且賦予了吸血鬼形象新的內涵，影片中不乏對人類社會生活中的家族榮耀、愛恨情仇的展現。

在吸血鬼這一意象之外，蒂姆·伯頓還在其影片中運用了骷髏意象，其中，最為經典的代表作品就是上映于2005年的《僵尸新娘》。在這部影片中，蒂姆·伯頓巧妙地將恐怖元素與人偶動畫相結合，帶給觀影者以全新的感受。這部影片也因標新立異的風格而榮獲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動畫長片提名。《僵尸新娘》的故事發生在19世紀的一個歐洲村莊之中，男主人公維克多為了迎娶美麗的妻子而返回家鄉，在婚禮彩排的過程中，維克多誤入森林并將戒指戴在了形似枯樹枝的骷髏艾米麗的手上，雖然維克多只是對著“枯樹”練習婚禮現場的對白，但骷髏艾米麗卻被其中的真情所感動并愛上了維克多。在艾米麗的“脅迫”下，驚魂未定的維克多跟隨著艾米麗來到了地獄。事實上，在與艾米麗相處的過程中，維克多逐漸發現這位被惡人殺害的鬼魂內心善良而細膩，雖然最終艾米麗為了保護維克多而魂飛魄散，但卻在“死亡”之上獲得了一段真摯的愛情。與《黑影》相似的是，在《僵尸新娘》中，蒂姆·伯頓消解了骷髏意象背后的可惡內涵，在充滿恐怖色彩的場景布置與外形設置中為觀眾呈現出了一個令人心生憐憫的鬼怪意象。

四、蒂姆·伯頓影片中的異類恐怖意象

在吸血鬼、骷髏等鬼怪恐怖意象之外，蒂姆·伯頓在其影片中還呈現了包括玩偶、女巫在內的異類恐怖意象，這些似人非人的恐怖意象在蒂姆·伯頓的電影世界中也具有豐滿的性格和豐富的思想內涵。上映于1993年的《圣誕夜驚魂》講述了南瓜王杰克的故事，南瓜這一意象使觀眾很容易聯想到萬圣節。作為西方的“鬼節”，萬圣節本身就帶有恐怖色彩。在影片中，南瓜王杰克在玩偶聚集的萬圣鎮的生活并不愉快，雖然它能夠一呼百應，但卻十分向往人類的社會。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南瓜王杰克發現了萬圣鎮和圣誕鎮之間的通道，于是便帶領著萬圣鎮的玩偶們來到了圣誕鎮，希望通過扮演圣誕老人來為鎮上的居民帶來歡樂。然而，玩偶們調皮搗蛋的本性卻使南瓜王杰克的這一計劃落空了，它的到來不僅沒有為圣誕鎮帶來歡樂，反而使鎮子的生活陷入了混亂之中，混淆驚喜和驚嚇的杰克因意識到自己的無能而陷入了郁郁寡歡的狀態之中。然而，影片并沒有在南瓜王杰克失敗的鬧劇中結束，重新回歸原有生活的杰克意識到自己曾經邯鄲學步的思想的可笑，在追尋夢想的過程中首先要認清并接納自己。在《圣誕夜驚魂》這部影片中，導演蒂姆·伯頓賦予了南瓜王杰克這一恐怖意象豐富的思想內涵，它不僅擁有夢想，而且還能夠對自己的夢想進行反思，這一深刻的道理通過蒂姆·伯頓后現代主義的敘事風格呈現而出，為觀眾帶來了耳目一新的視聽體驗。

在蒂姆·伯頓的影片中，女巫這一恐怖意象經常出現，如在上文論及的影片《黑影》中，女巫就作為一個反面角色而存在，女巫因為無法承受情感上的創傷而將男主人公變成了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吸血鬼。如果說在《黑影》之中，女巫這一意象背后是復仇和陰暗，那么在另外一部膾炙人口的影片《愛麗絲夢游仙境》中，女巫則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影片中的女巫憑借自身具有的巫術和魔法獲得了統治百姓的權力。在這部影片中存在著兩位女巫，即紅皇后和白皇后，紅皇后生活在地下，是地下世界的統治者，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大腦袋和乖張暴戾的性格使紅皇后這一意象被賦予了暴君的意義；而紅皇后的妹妹白皇后則生活在地上，天性陰郁黑暗的白皇后為了抑制自己的這一特質而盡力彰顯活潑開朗的一面。在影片中，白皇后曾保護了深入地下世界的愛麗絲。總的來說，蒂姆·伯頓對于女巫形象的塑造偏于陰暗，同時女巫也大都作為其影片中的配角出現，有評論者認為，這與導演本身的男權思想具有一定的關聯。

縱觀蒂姆·伯頓的電影創作，或是較為純粹的恐怖片，或是在故事片中融入了鮮明的恐怖元素，這位立足“恐怖”的好萊塢著名導演自然十分重視影片創作過程中恐怖意象的運用，在上述鬼怪恐怖意象和異類恐怖意象中，我們不僅能夠看到對傳統恐怖意象的顛覆性呈現，還能夠從這些恐怖意象之中看到對于人類社會生活的映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