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仄仄的時光

甘肅隴西縣鎮南學校/隔江樵夫

平平仄仄的時光

甘肅隴西縣鎮南學校/隔江樵夫

傍晚，在鐵道邊散步

古塔后，夕陽露著半邊血色的臉。

火車鉆出隧道，駛過峽谷，跨過鐵橋……披著一身斜陽的火車丟下一串嘶鳴，連同綿延的村莊、車站、碼頭……

橋下依舊流水湯湯。

河面依舊斜暉脈脈。

隔著圍欄和窗玻璃，我看見車內人影綽綽，可我一個也沒來得及看清。有人趴在窗口看風景，跟我擦肩而過時，送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群山，樹木，蝶翅，小橋，流水，人家……車窗上一晃而過的風景，比紅塵中的更美麗。

玉泉寺銹跡斑駁的鐘聲，如約響起，打開滿天星光。

清晨，幾粒遺落菜市口的土豆

它們打著一盞盞清露而來，它們和著早醒的鳥鳴而來，它們踩著山間第一聲羊咩牛哞的鼓點而來，它們懷揣昨夜發芽的夢想而來……它們一路仆仆風塵，馬不停蹄。可命運偏偏和它們開了一個致命的玩笑。

洶涌的車輛從身旁流過，花花綠綠的裙子從眼前晃過，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貼耳膜碾過，一浪高過一浪的喧囂打身邊涌過……

它們忽然覺得舉目無親，四面楚歌。

它們彼此挨挨擠擠，鼻息相通；滿臉雀斑，渾身泥土。遇到匆匆而過的蘿卜兄弟、白菜姐妹，忍不住驚喜地打聲招呼。

它們的身份讓自己另類，城市的面孔讓自己陌生。

它們支撐著城市的高度，卻在城市的最低處仰人鼻息；它們歷經艱辛覓得一處勉強容身的夾縫，喘息著城市的空氣，或者遺落在通往城市的漫漫征途。

斜陽中，替妻子拔白發

來不及準備，就匆忙啟程。

這一程路，我們走得過于無奈，過于糾結，過于泥濘。村莊，碼頭，車站，羊咩，牛哞，馬嘶……沿途經過的風景，稍縱即逝；隔窗而過的多少面孔和故事，被不斷加速的火車，隨意地甩在一個個站臺上。就像秋風，隨意地吹落草葉上一顆顆露珠的晶瑩。秋蟬嘶鳴，讓我聽到了蒼涼的歌聲。

你小鳥依人的模樣，使我一腳踹在二十年前的那場大雪里。一場曠世的愛情，從此彌漫時空；風雪載途的漫漫長路，一路春暖花開。趔趔趄趄的腳印，總是盈滿燦爛的陽光、蔥郁的鳥鳴。

斜陽中，一朵愛唱歌的云走過頭頂。我們精心侍弄的花園，花兒盛開，蜜蜂忙碌，蔬菜拔節，昆蟲歌唱。屋檐下，幾只嗷嗷待哺的乳燕，歡呼父母覓食歸來……我們將彼此的雙手，攥得生疼，從對方的眼睛里，讀出幸福的淚光，不開口，也楚楚動人。

倏忽而現的三兩根白發，是我們路途中蹩腳的標點符號，或者病句。現在，我把它們連同一路上的磕磕絆絆，一齊拔掉。余暉脈脈中，我們攜手比肩，共飲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