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高原素描

云南大姚縣實驗中學/陳顯文

紅土高原素描

云南大姚縣實驗中學/陳顯文

1 紅土高原上的風霜雪雨早已遠逝，紅土高原上的歷史塵煙滾滾而去，紅土高原上的生生不息的生命還在繼續。一切都在時間的沖刷中改變，不變的，是沉默著的孕育生命奇跡的紅土。

我敬畏的紅土地，那一片長滿歌謠的地方，那一片用火酒澆灌出漢子氣質的圣地，那一片馬櫻花熾烈燃燒的海洋，那是我生命的胞衣之地，那是我詩歌里繁衍出的一個意象。

我是誰？從哪里來？我其實就是一個沾滿紅土高原色素的彝人。

2 紅土高原，你帶著神秘的氣息和無限的魅力，讓我一次次徜徉其中而不能自拔，讓每一個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子民對你充滿復雜的情感，我已經不再習慣于空洞地為你歌唱，所有的歌唱同你孕育的那些山歌相比，都顯得黯然失色。

3 我撲向你廣袤深邃的胸懷，我讀懂了你深沉背后蒼涼的一生。紅土高原，我敬畏你，我又寄情于你。紅土高原，你具有大西南坦誠與粗獷相糅合的性格，你是大西南長久不息跳動的脈搏，你是沉淀于大西南民族深處的靈魂……

4 古道上一群群馬幫悅耳的銅鈴聲訴說著大山的嘆息，彝人的火把照亮了寨子里不可言說的憂傷，火塘旁的三弦聲演繹著艱辛之余短暫的浪漫。我的故鄉的彝人，我的親人們，就在大山深處的褶皺里成為紅土地的忠實守望者。

童年無夢，一如家的狹小昏暗。在高原的褶皺里，一個人、一個村落總顯得太渺小。一個彝人的夢想，總在紅土高原的山坳里萌發、破滅、再萌發。日子在一種周而復始的過程中悄然流逝，紅土高原的大地上，一個個彝人的靈魂將與你融為一體，忠實守望腳下這片紅土地。

5 苦蕎的芳香，醉倒了一群群的蜂蝶，它們是惡俗的精靈，常常吸取紅土高原大地上最美的精華，然后被一些外地養蜂人裝進蜂箱帶走。就像山寨里那些彝家女，在大山的深處，借助了紅土高原的給養，像一朵朵水靈的桃花，離開寨子，離開故鄉，離開紅土高原，被繁華的城市所誘惑，一去不回。

6 歌謠飄蕩，野性的聲音帶著些無奈，那是阿嬤呼喚遠方閨女的聲音，唱歌，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難以排遣的憂傷。山寨村口那棵老椿樹下的歌謠，一遍又一遍重復著一個母親的期盼，一直難以言說的痛，只有借助歌謠，才能讓遠方的靈魂聽到。

7 一茬茬的年輕人走了，回家的寥寥無幾。寨子荒蕪，家荒蕪，紅土高原開始荒蕪，山梁上、河道邊、山坳里的一片片山坡地，長滿了狗尾草，在風中搖曳。

曾經的那一片片玉米，站在夕陽深處晃動著健壯的身影。

曾經的那一坡坡苦蕎，將寨子周圍烘托成一片花的海洋。

曾經的那一塊塊洋芋，將山寨里無數的火塘捂熱。

如今，那一地的荒涼，灼痛我的眼睛。

8 紅土高原，我生命的胞衣之地，你用粗糲喂養了山坳里無數的生命，你用堅強捱過無數凄風苦雨，你用博大接納無數走出去又走回來的人。你窮盡所有，只是為了善待每一個子民，而每一個遠走他鄉的人，注定只會成為異鄉的過客，紅土高原，我的家，我靈魂的根須，在高原陽光的摩挲下不斷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