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苦叫“帶孫分居”

王四園

北上，給大兒子帶孩子三年

大兒子定邦2011年結婚，兒媳婦是他大學同學，兩人都是沈陽工程學院畢業的，定居在沈陽。大兒媳懷孕后，定邦就一直要我過去照顧。我不是很想去，一是不喜歡北方的天氣，二是不想離開老伴。

我和老伴都是長沙人，以前是某國營廠的職工，后來工廠破產，就在家附近找了個門面開炒貨店，也賣水果和飲料。

我和老公這么些年來都相依為命，兩人一起照看這個小生意，我去了，誰給老伴做飯？誰提醒他按時吃藥？誰和他晚上一起對賬？

可是拗不過定邦的要求，在大兒媳懷孕7個月時，我啟程去了沈陽。

大兒媳說她媽媽要照顧哥哥的孩子，所以只能勞煩我，對我還是很客氣的。我既來之則安之，那就安心照顧她和寶寶吧。種種小摩擦，像做飯的口味問題，家里物件的擺放問題等，都不說了。

真正出現問題是孫女出生后。親家母只來照看了半個月，她們北方人有北方人坐月子的習慣，我也就不插手，圖個輕松吧，只照顧孫女就好了。

可是親家母走后，我真的是忙得底朝天，每天要照顧大兒媳的生活起居，還要照顧孫女。定邦因為上班很忙很累，他就搬到小房間去休息，晚上我和大兒媳還有孫女一起住，忙上忙下，起夜換尿布，都是我一個人。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自己的孫女，難道不管嗎？兒子兒媳也不容易，要掙錢養房養車養孩子，我能替他們分擔一些就分擔一些吧。

就這樣照顧孫女一年，我瘦了十多斤，也老了好幾歲。

而那一整年，我只見過老伴兩次，一次是孫女滿月酒時，他拜托別人看店，來沈陽三天就急匆匆返回去;一次是過年，他關了店，也只呆了三天就回去了，怕耽誤生意。那個小店子可是我們老兩口的收入來源，不能不管。

回家，看到老伴頓覺心酸

后來，孫女會走路了，也要斷奶了，我就帶孫女回長沙住了半個月。老伴瘦得不成樣子。聽鄰居說，我不在家，他每餐都是敷衍了事。有次他放在收銀臺下的錢不見了三千多，他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居然急得哭起來。

聽了這些，我心里特別難受。老公是個老實人，話不多，只知道悶頭做事，以前有我在一邊照應還好，現在他一個人，我真的擔心他。而且我剛回來時，他似乎和我也沒什么話說了，過了好幾天才好轉。

可半個多月后，定邦打來電話，要我帶孫女去沈陽，說他和兒媳也想女兒，還說女兒應該在爸媽陪伴的環境下長大。我實在不忍心丟下老伴，就跟定邦講，我們出錢，給孫女請個保姆。

定邦一開始是答應的，第二天又反悔了，說保姆照顧小孩他不放心。于是老伴也勸我去沈陽，頂多也就是這幾年辛苦，以后就好了。

就這樣，我又帶著孫女回了沈陽。孫女也算聽話的孩子，但再怎么聽話，照顧小孩還是很費勁的事。

再說，大兒媳雖然自己不照顧，但每天都會問我給孫女吃了什么，穿的衣服是哪里來的，帶去哪里玩了。相處久了，大兒媳對我也多番挑剔，所以我多多少少有些委屈。我只盼著，孫女快些長大。

南下，給小兒子照顧孩子一年多

好不容易把孫女帶到上幼兒園，我以為可以輕松些了，可小兒子定安的媳婦又懷孕了。小兒媳的爸爸癱瘓多年，她媽媽要照顧爸爸，沒法來照顧她，所以定安不停地打電話給我。

我和定邦商量去照顧小兒媳，定邦意見很大。我說：“孫女上幼兒園了，我可以出錢請個便宜的保姆照顧。我照顧了你的孩子，不照顧他們的，他們會說我偏心。”定邦和大兒媳最后同意由我出錢請保姆，我便由北向南，飛到常德，照顧小兒媳。

小兒媳身體確實不好，早就休了假在家，每天躺著。兩個月后，她剖腹產下了小孫子，我覺得有孫女有孫子，算圓滿的。老公也特別高興，請假過來看孫子。但不知道怎么的，大兒媳打電話，委婉地指責我重男輕女，偏心孫子。

我百口莫辯，也懶得去解釋。只是沒想到，定安和小兒媳也覺得他們生的是兒子，認為我們會偏心，時常找我拿錢買奶粉、貼補家用。他們夫妻都是公務員，收入不算很高，我也沒辦法，就給老公打電話，讓他多寄點錢過來。出力又出錢，還要每天照顧孫子，我實在是太累了，但也一直撐著。

直到有天，鄰居張老頭給我打電話，說我老伴腿抽筋，特別厲害，走路都成問題。我想回去看看，定安說：“媽，你回去了，小寶怎么辦？我們夫妻倆都要上班，沒時間照顧。”

小孫子確實也離不開我，見不到我就會哭。我想到這些，就又留下來了，心想著，等到小孫子上幼兒園就好了。

可我心里始終裝著老伴，每天擔心他出問題，這些年來，他的生活不知道怎么過的，我們見面的時間少，他也很少跟我訴苦。這次老伴有兩個月沒打錢過來了，我真的擔心他有什么事。我跟定安商量：“我都快忘了你爸長什么樣了，我得回去看看。我可以把小寶帶去照顧。”

聽了這話，定安有些觸動，終于同意了。而當我帶著小孫子回到長沙時，仔細一算，我和老伴已經分居四年多了，再見他，他已經老得出乎我的想象，穿著一雙人字拖，我一陣心酸，哭了好久……

而就在前幾天，我大兒媳婦還對我說：“您把身體保護好，我們過兩年還要生二胎的，到時候還得辛苦您呢。”天啦，我一聽這話就感覺身體顫抖，這個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