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葫蘆齋說

孫香我

休息日我都要去逛逛紅園，主要是看看熱鬧，也順便淘點小玩藝玩玩。紅園里賣古董賣玉器的最多，這兩樣卻都不是我們工薪階層玩的東西，玩不起。怎么辦呢，逛紅園不買點什么，手癢啊。只要想玩，總能找到東西，紅園里有幾個賣葫蘆的攤子，我就是常客。小葫蘆很可以玩玩的，第一我們玩得起，便宜的幾塊錢就能買一只;第二它確實好玩，可以賞形，可以把玩，日久天長，包漿就玩出來了，油油潤潤的，真叫人愛不釋手;第三還有利健康，一邊看電視一邊弄個小葫蘆盤盤，可以活動手上的神經和肌肉，起到按摩穴位、健體養生的功效。

葫蘆者，福祿也，自古被視為吉祥之物，亦是傳統文玩，中國人賞玩葫蘆，據說從唐朝就開始了。如今喜歡玩葫蘆的人也越來越多，我去紅園，常看到葫蘆攤上圍著一圈人挑挑揀揀。挑什么呢？聽葫蘆資深玩家介紹，要挑“六面正”的，就是一只小葫蘆上下肚要勻稱，上肚略小于下肚，葫蘆身體要端正，旋轉六十度為一面，旋轉六次，每一面的葫蘆兩邊都要對稱，這就叫“六面正”。我買葫蘆倒沒有那么費事，人家都要挑“六面正”的，那么剩下的就是六面不正的了，正好，我偏喜歡那些歪歪扭扭的小葫蘆，人棄我取，挑剩下的我來玩吧。

怕有人要說了，人家玩葫蘆玩端端正正的，那是審美，你卻喜歡歪歪扭扭的，你這是審丑啊。不，我也一樣是審美，在我眼里，歪葫蘆未必丑，那姿勢的倔強不羈，那線條的灑脫放獷，亦都是美。“六面正”的葫蘆總是一個模樣，每一個就都是一個正，而歪葫蘆呢，卻沒有一個是歪得一樣的，這樣的獨特，就尤其值得欣賞。而且我看歪葫蘆還看出調皮來，比起“六面正”的那一本正經，歪葫蘆的歪歪扭扭不是很調皮可愛嗎，不是有趣得多好玩得多嗎？

我看文章亦如此，也是喜歡看調皮好玩的文字，對那些“六面正”的大作總不免隔膜，常常是敬而遠之。在人家看來，這怕都是我的偏見偏嗜吧。不要緊，葫蘆各玩各的，文章各看各的，自家喜歡就好。

總是被玩家棄之不顧，歪葫蘆也就寂寞了。不合標準，不中繩墨，寂寞是自然的，不單單歪葫蘆。而我偏偏對之心有戚戚焉，案上擺的，手上玩的，全都是歪葫蘆，索性以之名齋，以志吾之趣和樂，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