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攝影的另一種可能

時尚攝影作為攝影領域的一個重要分類，一直被看做是品牌與技術的結合，在當下它的屬性被看做是商業攝影師專屬的拍攝類別，然而，回顧攝影史，理查德·埃韋頓、赫爾穆特·紐頓等一批攝影師在時尚與藝術中游走，時尚攝影有沒有新的可能性與突破？時尚攝影有哪些創作空間留給攝影師？通過BV的藝術攝影項目“合作的藝術”，我們將這些疑問拋給創意總監Tomas Maier，通過對他的專訪，闡述品牌與藝術間特別的關系。

FOTO：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上攝影藝術的呢？

Tomas：幾乎從成年開始我就一直在收藏攝影作品。這一愛好早于攝影作品市場形成之前，甚至早于攝影在當代藝術中有一席之地前。我最先收集歐文·布魯門菲爾德（Erwin Blumenfeld）、威廉·克萊因（William Klein）等攝影師的作品，當時他們作為藝術家的價值還尚未被認可。之后的幾年，我開始更多地收集當代藝術家們的攝影作品，我收藏的廣度和深度都在提升。與南·戈爾丁（Nan Goldin）、菲利普-洛卡·迪西亞 （Philip Lorca-diCorcia）等眾多優秀的攝影師合作拍攝廣告特輯是非常愉快的經歷。

FOTO：Bottega Veneta和攝影之間的聯系是什么？

Tomas：因為我對攝影藝術一直非常喜愛，用攝影詮釋、拓展Bottega Veneta當下的品牌形象甚是有趣。廣告特輯的創作是我在BV的工作內容之一，因為深知這些畫面有多么巨大而深厚的象征意義，我意識到我們必須打破常規。我希望廣告特輯以更自由的方式表達BV的創意和工藝，打破傳統時尚廣告模式的禁錮。

FOTO：“合作的藝術”項目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嗎？

Tomas：合作是BV的核心，具有最為完整的意義。首先，我們所有的產品都是人們合作的成果，包括作為創意總監的我、設計團隊和制作產品的工匠們。我們為工坊的工匠們深感驕傲。工坊位于意大利威尼托地區的Montebello Vicentino，這里亦是BV的發源地。BV的產品背后，凝聚著能工巧匠們的心血。在某種意義上，“合作的藝術”項目延伸了這一思想：即便產品完成之后，與攝影師、藝術家的合作也將延續高品質的精髓。

FOTO：你是如何選擇合作攝影師的？

Tomas：這個過程簡單而直接。當攝影師或藝術家同意合作之后，我們就會聚在一起探討廣告創意。我們選擇合作的對象通常是我非常仰慕的人，與他們共同研究整個系列，目睹靈感的誕生是相當愉快的過程。一旦我們決定初步創意之后，我會確保拍攝不受任何外部干擾，盡量保證作品最終的純粹度。

FOTO：當“合作的藝術”項目發起后，你腦中閃現的第一位想要合作的藝術家是誰？

Tomas：第一位合作的攝影師是羅賓·布羅德本特（Robin Broadbent），我邀請他參與了2002/2003秋冬系列的廣告特輯拍攝。那時，我剛開始在BV工作不久，正在重新定義品牌，使之專注于手工藝。我設計了Cabat 手袋，而羅賓的靜物拍攝抓住了編織皮革的細節。圖片的沖擊力在于它的極簡風格，凸顯了優質素材和工匠們的精湛技藝。

FOTO：在拍攝這些廣告特輯前，是有特定的靈感來源嗎？比如電影、藝術等？

Tomas：沒有任何預先設定的背景或腳本。我們所制作的廣告特輯純粹是來源于合作攝影師的創意。一些圖像直接在攝影棚內拍攝，而另一些則有著更為復雜而豐富的表現手法。我的創作過程受到眾多領域的啟發，比如藝術或設計，而電影在其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它也是時裝秀的靈感之源。最典型的例子有：亞歷克斯·普拉格（Alex Prager）所拍攝的2011春夏系列廣告，它明顯受到希區柯克及其影片的啟發；在拉爾夫·吉普森（Ralph Gibson）為2013/2014秋冬系列拍攝的廣告中我同樣看到了源于電影的靈感，它散發著50年代黑色電影所傳達的驚悚懸疑的情緒；同時還有彼得·林德伯格（Peter Lindbergh）拍攝的作品，行色匆匆的模特們被抓拍下來，那種戛然而止的停頓感，讓我想到了貝托魯齊（Bertolucci）的電影。

FOTO：每次廣告特輯的拍攝取決于什么？

Tomas：廣告特輯的拍攝取決于當季產品及與我們合作的攝影師或藝術家。一些合作藝術家，比如南·戈爾丁的作品具有非常強烈的個人色彩，與他們合作就像進入他們的世界。另一些藝術家則更愿意通過產品來為自己尋找合適的敘事手法。我不會強加某種表現方式在他們身上。相反，每一季，我們都會配合他們的方式調整工作流程。

FOTO：你如何看待與藝術家合作拍攝的過程？最后看到作品時有何感想？

Tomas：這些廣告特輯都是親密合作的結果。作為創意總監的我全程參與攝影師或藝術家與BV的合作。我要確保這些廣告照片能與BV相聯系，以此展現我們品牌的獨特和新穎。我讓藝術家通過自己的方式詮釋當季系列，給作品貼上他們獨有的標簽。如果要求他們摒棄自己的想法，便失去了合作的意義。翻閱這本書時，你能清晰發現參與廣告拍攝的藝術家們的個人特色和他們所帶來的新視野。我每次都很興奮能看到“合作的藝術”的成果。于我而言，它充滿樂趣，因為我得以和自己仰慕的藝術家合作。盡管我的期待值很高，但結果也總是有超乎想象的驚喜。

FOTO：產品一直都是廣告特輯的主角嗎？

Tomas：產品永遠是故事的主體，但我的目的是讓產品融入畫面。對于服裝我有著同樣的理念：它應該是個性化的東西，而非喧賓奪主或過于嘩眾取寵，我們希望觀者的注意力在人本身。這同樣適用于廣告：產品應該是畫面中人物生活的一部分，因此，當你看這些廣告大片時，能從中挖掘出更豐富的含義。

FOTO：時尚攝影師和非時尚領域的攝影師有何不同？

Tomas：我最喜歡的一些廣告特輯恰恰出自從未涉足時尚領域的藝術家。攝影藝術家一直以來拍攝的都是處于最自然穿著狀態的服裝。他們著眼于捕捉織物或配飾的細節，以及如何通過一件衣服來凸顯其穿著者。他們拍攝廣告時引入了這些技巧，因此他們鏡頭中的衣服仿佛在秀臺之外早已有著自己的故事，仿佛這些衣服已經是個人生活的一部分。

FOTO：早期廣告與近期廣告有何不同？

Tomas：值得欣喜的是，第一個廣告特輯在今天看來依然新穎。它沒有過時，它所具有的意義并未隨時間流淌而消逝。我很高興這些廣告大片并未被時代淘汰且歷久彌新。這也是我們對所有BV產品的希冀，能成為人們生活的一部分并成為經典。

FOTO：拍攝地點和模特選擇對廣告特輯有多重要？有什么標準嗎？

Tomas：拍攝地點和模特對廣告特輯的拍攝至關重要。拍攝地點與整個故事密不可分，這往往是我們最先探討的話題。很多時候，場景會為照片定下一個基調，例如菲利普-洛卡·迪西亞掌鏡的廣告特輯中以華爾街為背景。我們選擇的模特一定具有角色表現力和鮮明個性，可表現照片之外的人生。選擇他們并非因為出名或炙手可熱，而是因為符合BV的形象和攝影師的審美。

FOTO：是否有一季的廣告特輯或攝影師曾給品牌帶來某種意義上的突破？

Tomas：毫無疑問，菲利普-洛卡·迪西亞在2005春夏的廣告特輯中首次為照片加入了藝術元素。在他之前，廣告幾乎只是單純地表現產品及其背后的工藝，但他讓我們認識到一個完整故事的重要性，包括環境、地點、模特等等。他最先將故事情節和戲劇化場景融入我們的廣告大片，緊接著在2005/2006秋冬廣告特輯中又延用了這一風格，秋冬大片取景于紐約旗艦店的電梯，卻依然具有豐富內涵和鮮明特色。

FOTO：未來您希望和哪些攝影師或藝術家合作？

Tomas：未來我有很多希望與之合作的攝影藝術家。我一直希望能和馬丁·帕爾（Martin Parr）合作，但需要一個合適的系列。在選擇合作藝術家時，我得確保他們與我們當季的系列能夠完美配合。馬丁需要與其風格相符的色彩和細節。既然“合作與藝術”是項長期的項目，總會有適合他來掌鏡的系列。

FOTO：我觀察到，該項目還出版了一本畫冊，而且畫冊封面也很有特點，您為什么選擇Robert Longo的作品作為本書的封面？

Tomas：羅伯特·朗戈（Robert Longo）拍攝的畫面很有沖擊力，不僅生動也吸引眼球。這些圖片完美概括了我們想要通過一系列“合作的藝術”所展現的東西。我一直很欣賞Robert的作品，拍攝廣告特輯時，我希望他能再現 “Men in the Cities”系列作品中所傳達的情緒。我喜歡他用嶄新的視角來呈現男女成衣系列的方式，這是有別于T臺秀或是店內陳列的敘事方式。這種全新的詮釋恰是我愛上這些廣告特輯的原因，時裝產品系列亦借此展現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張力。

FOTO：推出這本書的目的是什么？為什么選擇現在出版？這本書的主要內容是什么？

Tomas：我希望把BV “合作的藝術”項目中所有的廣告特輯整理成冊。這個項目自2002年發起后，一直遵循簡單的初衷：每一季，我們都邀請一位攝影師或藝術家合作拍攝當季的廣告特輯。在我看來，與不同的攝影師和藝術家合作非常有意思，他們中一些人甚至從未涉獵過時尚行業。迄今為止，我們已與27位不同的藝術家合作過，我認為在這個階段將所有圖片集結成冊一定會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