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湯與壽司
—— 記我的三位日語老師

文/王詩程

醬湯與壽司
—— 記我的三位日語老師

文/王詩程

濃郁的醬湯和精致的壽司，時常讓作者憶起他的日本外教

醬湯和壽司是司空見慣的日本料理，但在我心里，它們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因為，一提到這些日本佳肴，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3位日語老師：鹿島先生、會川先生及其夫人。

鹿島先生：像醬湯一樣有滋有味

鹿島先生是做醬湯的好手，他為我們做的那碗醬湯，所用食材談不上奢侈高級，但它卻以特有的味道刺激了我的味蕾和神經，讓我的食欲恣肆澎湃。湯如其人，就像活力無限的鹿島，總是以他獨有的生活態度影響著我。

在我的眼中，鹿島先生是位十分可愛的老爺爺。他性格開朗活潑，講課方式獨特新穎，對我充滿了極大的吸引力，尤其對剛剛擺脫死板枯燥高中生活的我來說，鹿島先生似乎更加魅力無窮。

這位67歲的老人所散發出的青春氣息，比我們這些20歲左右的年輕人還要逼人：藍色的一塊方巾對折一下當作三角巾，或者白色的一條長手帕橫著折幾折，就變成了一條日式頭巾，系上頭巾的鹿島仿佛一下子年輕了許多，一舉一動充滿了力量。圣誕節時，他只頂一可愛的圣誕小帽，雖然沒穿紅衣戴上白胡子，先生他又儼然成了我們尊敬的圣誕老人。講課講到高興處，鹿島會情不自禁地站在座椅上，趁著陽光明媚他還會把我們拉出去坐在草坪上上課。

雖然初學日語，但是我們絲毫沒有感覺到與他交流上存在障礙，畫畫、寫漢字、做動作、漢日英三語齊上，一個搞不懂的單詞從來就不是困擾的根源，反而成了活躍課堂的催化劑。我們樂此不疲地給鹿島比畫著，與他互動著，不知不覺中,學習日語的興趣已開始在我們心中生根發芽。

鹿島先生在教授我日語的同時，還時常身體力行，讓我近距離感受到何謂“精神不老”。曾有幸陪先生一起去過一趟青龍峽，那曲曲折折幾公里的山道要走上兩個小時。鹿島手拿一根登山杖，走在最前頭，步履矯健，身輕如燕。中途害怕老師體力透支，我幾次想扶著他一起走，都被婉言拒絕。下到半山腰，同行的幾個人都快直不起腰了，鹿島卻沒有半點休息的意思。看著他不斷前行的背影，我不禁想起鹿島曾經說過的那句“我還很年輕”，轉念又想想自己，常常感嘆自己已經“老”了，頓時覺得慚愧難當，連忙加緊腳步追趕先生。直到現在，想起那時先生登山時的身姿，我還會問一問自己，要是我到了鹿島先生那個年齡，是否能像他一樣“年輕”呢？只要心不老，人就永遠年輕，不要讓年齡長在心上，鹿島想告訴我們的應該就是這樣的道理吧！

前些日子還收到先生的郵件，信中說道，他已經完成了環游世界的旅行，途中還自學英語和西班牙語，現在還能用中文與人交流。忽然間，一股醬湯的香氣撲面而來。近古稀之年，尚能如此，我們還有什么理由浮躁地面對自己的人生？深深懷念，那醬湯的味道。

會川老師和會川夫人：像做壽司一樣嚴謹認真

大二的時候，我結識了會川老師。

第一次上他的課，發現他穿卡其色西服，銀發一絲不亂，是位溫文爾雅的老人。我曾在會川老師的具體指導下，親手做了塊兒日本壽司，雖然形狀差強人意，但絕對有著正宗的日本味道，就像嚴謹認真的會川老師和可愛慈祥的會川夫人，一直努力將最日本的東西呈現在我們面前。

會川老師的嚴謹認真，從他的裝束便可略知一二。他常穿西服，衣服卻總是平整到不打一點兒褶皺。而這種嚴謹認真在我們與老師相處的這一年中，展現得淋漓盡致。每次上會話課前，老師都會出一張小卷子測試上節課學過的內容，三五道句子聽寫、十幾個單詞填空而已的小考，我們班卻從來沒有同學得過滿分。即便是“天”這個日語漢字是上面一橫長、下面一橫短這樣的細小錯誤也會被老師挑出，畫上個大大的記號。“既然學就要學好，因為我們是專業的。”——老師的教誨，依然縈繞腦海。會川老師每節課下課都是最后一個走出教室，自己把黑板擦干凈，臨走之時還不忘把教室里的電燈關好，并對著講臺鞠上一躬。會川先生對于教師職業的那份嚴謹認真的態度讓我看在眼里，服在心中！他的言傳身教讓我受益匪淺，引領著我未來的路。

還有會川老師的夫人——美智子女士，她是我認識的第一位可愛的日本老太太。提起會川夫人，首先映入腦海的便是她親手做的那一大桌色香味俱佳的美食。現在想起來，依然讓我垂涎欲滴。鯛魚燒、日式拔絲地瓜、天婦羅、日式燉雞等等，正因為有了會川夫人的美食陪伴，每次去會川老師家練習會話，便會樂趣倍增。

在會川老師和會川夫人的精心準備下，我們接觸到了最日本的美食和日本文化。煮好的菠菜、葫蘆干、雞蛋餅、胡蘿卜條各自裝盤，五顏六色；蒸好晾涼并拌過醋的米飯，晶瑩剔透。這些是我們首次嘗試制作手卷壽司的原料。聽說會川夫人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準備，而且食材中的葫蘆干、紫菜和卷簾都是老師不遠千里從日本帶來的。會川老師親自上手教我們卷制壽司，會川夫人也在一旁教我們每種原料的日語名稱和每道程序的叫法。從鋪米在紫菜上，到最后一大盤一大盤的手卷壽司被擺在桌上，我們在這樣的過程中體會著制作日式料理的樂趣。雖然簡單，但卻是正宗的日式料理。在每隔一星期都會如期舉行的日語角上，會川夫人曾拿來一件她從日本帶來的和服，為我們現場演示和服的穿法。那時天氣還很熱，會川夫人上上下下忙著一邊給學姐穿一邊為我們講解，額頭上漸漸滲出一顆顆晶瑩的汗珠，那汗珠在燈的反射下一閃一閃，很是漂亮。

會川老師和會川夫人對我的關心，讓我每每想起都感覺十分溫暖。大二上學期，由于發音存在問題，我便去找會川老師尋求幫助，沒想到他一口答應，還讓我在每周二下午的第一節會話課前早到20分鐘，專門為我糾正發音。有時我還會非常幸運地被允許到老師家里進行發音練習。每次到老師家中，夫人都會為我倒上一杯淡淡的紅茶。那時學日語已有一年，卻被指出在最基本的發音上存在問題，我著實有點灰心，可是會川老師耐心的糾正和會川夫人暖暖的茶，卻給了我重拾信心的勇氣。

會川老師和會川夫人現在仍然在中國繼續著他們傳道授業解惑的事業。他們為我們帶來的關于日本的種種體驗，對于在焦作這樣的小城市學習日語的我們而言，真的是非常珍貴的經歷。

學日語兩年，能認識這3位可愛的日本老人，是我的福氣。他們是我的老師，更是我的忘年交。鹿島先生為我啟蒙日語，讓我領略了不一樣的人生境界。會川老師和夫人領我漸入佳境，也讓我體會到了一個人到底可以多么執著于自己的事業。那些一起學習一起歡笑的點點滴滴，還歷歷在目有如昨日。而他們身上體現的對教育事業的執著和對學生認真負責的態度，也將成為我，這個立志成為老師的學生的榜樣。

醬湯味淡，但第一次品嘗的日本味道卻印象深刻；壽司簡單，但第一次親自制作的那份喜悅卻滲入我心。他們給予我的些許第一次的美好，春雨般滋潤，讓我在日后的日語學習中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難，只要想起那些美好的體驗，便不覺得苦不覺得累，我也將懷揣著這一份份美好，在日語學習的道路上繼續前行。但愿有緣，能與恩師們再相聚。

難忘日本醬湯，難忘手卷壽司。

（作者單位：大連交通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