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鄉麗水散記

◇撰文　/魏人彪

畫鄉麗水散記

◇撰文/魏人彪

30周年的同學會，去了山清水秀的麗水。仙都鼎湖峰、云河梯田，都是不錯的看點，但讓我覺得不虛此行的還是古堰畫鄉。

畫鄉之行，應該是從走上橫渡甌江的畫舫開啟的。10月末的江水在午后的陽光下，波影瀲滟。舫船過處，便犁開了一道道白亮的波瀾，舷邊嘩嘩的喧響，似鋼琴上下起伏流動的低音部樂曲，貼著深秋的江面飛翔、回旋。經過一個灣，不遠處，幾只小小的篷船，張著白色的帆靜靜地泊在畫一般的景致里，詩意得難以言喻。

上岸是一條小巷，古色古香的。巷子兩邊大都是舊式的老房子，石坊門、馬頭墻、黑磚青瓦，以及巷沿覆蓋著蓬勃花草的淺淺細流，無不散發著時光悠長、滄桑的氣息，幽靜而神秘。不時還有一樹一藤的葉綠或花紅妝點其間，仿佛古舊的歲月里長出的新枝。巷道的旁邊，三三兩兩的會有一些寫生的年輕人，他們或立、或蹲、或躬、或坐，右手握畫筆，左手執色板，隨意地取小巷的一角一隅，水粉點點、素線縱橫，自然便是一幅習作了。隨便問了幾個，才知道他們都是來自各地的學生、美術愛好者。我知道，這里是“在水一方”寫生創作基地和“麗水九龍巴比松”寫生創作基地，除此之外，他們作畫的身姿，他們青蔥的容顏，也是畫鄉不可或缺的一景。

一簇一簇的樟樹蔭護著小巷，有百年的樟樹，也有千年的古樟，它們歷久彌新、濃綠華翠、婆娑弄舞，在這寂寥的秋風中守候著溫潤可心的綠意。

突然聽得前方有人在一字一頓地朗誦詩歌。那詩，優美盛開，像爛漫春花，像綻放在夜空中的熠熠流星或焰火。循聲望去，是兩位女子。我緊趕幾步上前詢問，才知一位是麗水本地的作家，一位是英語教師。兩人年紀相仿，應該都在五十左右。作家陪同遠道而來的教師來看一看名聞遐邇的古堰和畫鄉。誦詩的是作家，她告訴我，她背誦的是席慕容的詩作。我不便追問她背誦的是席慕容的哪一首詩，但我想，在這明媚的秋光里，她背誦的很可能是席慕容的《一棵開花的樹》：“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或者是《七里香》：“而滄桑了二十年后/我們的魂魄卻夜夜歸來/微風拂過時/便化作滿園的郁香!”

而此刻，我在如詩的小巷里徘徊，在巷子般幽深的詩句中沉淪，忘卻了所有。我獨自佇立在路邊，覺得時空在不斷地切換，瞬息之間，眼前又是一片迷迷蒙蒙，仿佛小巷里煙雨霏霏，花花綠綠的小雨傘在巷子深處、在身邊飄浮，結著丁香的姑娘擦肩而過……

小巷的兩側是一些商店，但最多的還是畫室。畫室都不大，我可以很從容地一家一家看。這里的許多畫作，對景寫生，河流、原野，成熟的稻菽、壯實的牛羊，水邊浣洗的婦人、爬在樹上的孩童，瓜、果、花、草等等，都是那么細膩而豐富地描述了農村、田園風情的樸素美和大自然的無限詩意，表達了畫家對自然真摯、深沉的感受，色彩鮮明，筆觸流暢，有著明顯的“麗水巴比松”畫派的風格特色。“麗水巴比松”們所表現的鄉村的優雅，令我深深的感動！

小巷的盡頭是一棵蔭蔽幾百平方米的大樟樹，枝頭垂下的地方，正是滔滔的甌江。江水依然有些凝滯，或許是因了上游通濟堰的攔截，或許是因了跋涉千年的疲憊。

江風微微，給我送來的卻是一個女子手機通話的聲音：“……哎，我在古堰畫鄉呀……嗯，看看山，看看水，給心放個假！”

給心放個假！說得多好。

我們無時無刻地不被生存的法則驅使著，餐風宿露，風雨兼程，陀螺般不停地奔波、攀越和追索。不必否認，我們也會在裝飾得金碧輝煌的物質生活中獲得一些短期的愉悅、自以為的幸福，但這樣的滿足感恰恰是最可怕的“致癌物”，它會一點一點地蠶食、扼殺我們內心的無瑕、善良和本真！哦，我們該如何捍衛，或者修復我們曾經的擁有，我們纖塵不染的如初？我覺得，到田園去，到鄉村去，到自然世界之中去，是尤其不錯的一個選擇。那么，來吧！可以到畫鄉來，這里近河床地段有成片的可愛的濕地楓楊林，有星羅棋布的古樟、古鎮、古村、古碑，有浪漫醇美的人文情懷，有讓人蹙眉凝眸、引頸顧盼的天成麗質的寧靜和恬淡……來，給心放個假！

是的，畫鄉是很適宜放牧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