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蔚涵(中南大學,湖南 長沙 4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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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加繆作品中的荒誕哲學與反抗思想
胡蔚涵
(中南大學,湖南 長沙 410000)
摘要:阿爾貝·加繆是法國存在主義哲學與存在主義文學的重要代表之一。他對于荒誕的認識極為深刻,在荒誕的世界中,只有反抗才能找到出路,才能明白并實現人之所以為人的價值。本文就加繆作品的主體內容進行分析, 試圖找出其作品創作的脈絡及荒誕哲學與反抗思想在其創作中發展的線索。
關鍵詞:加繆;荒誕;反抗;人道主義
引言:阿爾貝·加繆并非荒誕這一概念的首創者,它早已在17世紀時在帕斯卡爾的《思想集》中被提及,但直至20世紀,荒誕這個哲學概念才進入文學領域。加繆是將荒誕主題在文學創作中發揚光大的關鍵人物,自《局外人》開始,荒誕才成為小說作品的唯一主題,而在《西西弗神話》中,加繆更是對荒誕的概念作出了詳盡通俗的解釋。
加繆在作品中描述了生活在荒誕世界中的人們的精神狀態與其行動,通過對荒誕的探討,他不斷尋找如何面對荒誕的答案。加繆認為荒誕是一種人與世界的對立關系,在此基礎上,他得出結論:唯有直面荒誕、勇敢反抗,才能實現人存在于現實生活的價值。
阿爾貝·加繆出生于阿爾及利亞的一個農業工人家庭,幼年喪父,家境艱難。艱難的童年生活對其文學創作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戰后加繆靠著獎學金讀完中學,在親友的資助和半工半讀中念完大學并取得哲學學士學位。十七歲時,加繆加入哲學班學習,這為他之后主修哲學打下了基礎。然而,在此期間,加繆患上了肺結核,這個不治之癥讓他深深感受到生命對于人類的不公。
加繆的小說多半都是以家鄉阿爾及利亞為背景的。阿爾及利亞處于北非,保留了古希臘文明的特征,例如熱愛生命與享受當下。加繆在成長過程中受到古希臘文明的影響,并吸取了古希臘哲學中積極的悲劇精神,借助悲劇來積極反省自身,盡管人生短促而命運無常,但人不能屈服于命運的強大,而是應該積極反抗它,創造屬于自己的命運。
1957年,加繆因為“作為一個藝術家和道德家,通過一個存在主義者對世界荒誕性的透視,形象地體現了現代人的道德良知,戲劇性地表現了自由、正義和死亡等有關人類存在的最基本的問題”,被授予諾貝爾文學獎,是法國二十世紀文學史上最為年輕的諾貝爾獎獲得者。
1960年,加繆不幸遭遇車禍英年早逝,年僅47歲。他曾經說過:“沒有什么,比死在路上更荒誕的了。”加繆在荒誕的車禍中喪身,實屬辛辣的哲學諷刺。
從少年時代起,貧窮與死亡的陰影縈繞在加繆周圍,使他在年輕時就體會到了死亡的難以逃避。直面死亡讓加繆更能深切地體會到,人生的荒謬無常以及反抗的迫切性與必要性。在他的一生中,無論是他的作品還是他的現實人生,他都在與荒誕作斗爭,反抗精神都貫穿著他的一生始終。
本文選取了加繆的兩部小說《局外人》、《鼠疫》,一部隨筆《西西弗神話》來進行分析與比較,這三者集中典型地體現了加繆的荒誕哲學,構成了本文分析和研究加繆的荒誕哲學與反抗思想的主要素材和方面。
(一) 小說《局外人》。
《局外人》是加繆的成名作,也是存在主義文學的代表作品。它描寫了一位名叫默爾索的青年,有一天在阿爾及利亞一片酷熱的海灘上陰差陽錯地槍殺了一名阿拉伯青年。法官判處他死刑,罪名不是殺人,而是他在母親的葬禮上沒有流淚。莫爾索拒絕作假,從容赴死。《局外人》以“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開始,以“我還希望處決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來看,對我發出仇恨的喊叫聲”結束,這種以不動聲色的平靜語調講述駭人聽聞的話語的強烈對比,讓讀者對“荒誕”有了一個最直觀的的印象,也形象地反映了主角默爾索對一切漠不關心的生活態度。
在默爾索這一形象的設立上,他不對上帝抱有幻想,拒絕謊言與掩飾,也不考慮過去與將來,只是盡力享受著當下的生活。這本著作闡述了存在主義哲學關于“荒謬”的觀念;人和世界相互背離卻又密不可分,世界對于人來說是荒誕的,而人對荒誕的世界無能為力,因而不抱希望默爾索的無動于衷正是對于這一荒誕雙重關系的翔實寫照。
《局外人》這部作品中也蘊含著加繆的反抗思想。加繆在文中寫下一句看似荒謬好笑的話:“在我們的社會里,任何在母親下葬時不哭的人都有被判死刑的危險。”這一句間接說明了加繆對于社會的看法(雖然他并不一定認同):任何背棄或反抗社會的人將受到懲罰。默爾索將死之際仍然宣告著:“我過去曾經是幸福的,我現在仍然是幸福的。”他認識到了人與世界的分裂,也就是實現了其自我反抗。而他所期待的人們對他報以的仇恨的喊聲正是對這無聲反抗的肯定。加繆反抗精神在此萌芽,自我反抗正是反步荒誕世界的基礎與第一部。
(二)隨筆集《西西弗神話》。
如果《局外人》只是加繆的反抗精神的萌芽,那么在《西西弗神話》里,其反抗思想開始初具雛形,著重于的是反抗的必然性。《西西弗神話》是一部哲學隨筆,其副標題即為《論荒誕》,集中闡述了加繆的荒誕哲學。
在《西西弗神話》中,加繆著力于西西弗斯眼看自己的努力化為泡影卻又不斷重新再來的這一過程:諸神處罰西西弗斯,讓他不停地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頂就又滾下山去,前功盡棄,于是他就不斷重復、永無止境地做這件事——諸神認為再也沒有比進行這種無效無望的勞動更為嚴厲的懲罰了。
加繆指出真正的荒謬在于用盡全部心力而一無所成。然而反過來說,明知希望渺茫、一無所成而仍舊堅持日日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難道不正是代表著一種對于諸神、對于生活、對于荒誕命運的無聲反抗嗎?一旦中途放棄,巨石就會滾落下來砸死自己,這種不前進即死亡的迫切性也表明了西西弗斯的反抗的必然性。
加繆把西西弗斯的命運當作人類共有的命運,而西西弗斯的態度就代表著加繆對待命運的態度。對于西西弗斯來說,他的幸福在于推動巨石上山的反抗之中,而非將巨石推上山頂停留的的那一刻。而對于加繆來說,在此刻他的反抗思想在荒誕中完成萌芽,盛開鮮花。
在《西西弗神話》中,加繆指出“荒誕產生于人類的呼喚與世界無理性的沉默之間的沖突”。面對荒誕,有兩種可能的態度:自殺或反抗。加繆否定了自殺的逃避方式,進而提出反抗荒誕的觀點,“我認識到了荒謬,我仍決意存在”。這種對待荒誕的態度也體現了他深受影響的古希臘文化中積極的悲劇精神。
《鼠疫》這部以象征手法寫出的哲理小說,與加繆的第一部中篇小說《局外人》同為他最重要的代表作。在《鼠疫》中也集中體現了從荒誕到反抗的飛躍,它充分體現了加繆的反抗思想,曾獲法國批評獎,可稱是加繆藝術創作的一個高峰。
這部小說以寓言手法刻畫出法西斯像鼠疫病菌那樣奪取千萬人生命的恐怖時代,以及法國資產階級在這場浩劫中在思想和感情上受到的巨大震撼。在小說中,反抗實現了從西西弗斯的孤獨承擔到共同戰斗的質變。《鼠疫》中,奧蘭城人在死亡的威脅下,由恐懼到焦慮,到逐漸認識到必須團結一致同鼠疫斗爭,讓更多的人活下來。各種各樣的人都加入了反抗的隊伍。在眾人的努力之下,鼠疫消失了。盡管勝利只是暫時的,但是這種團結一致的反抗精神比結果更重要。正如加繆在《反抗者》中說到的:在荒謬的經歷中,痛苦是個人的。一進入反抗行動,痛苦則成了集體的,成為眾人的遭遇。"
《鼠疫》中,加繆鮮明地亮出了自己的態度:“是瘟疫害得我們這樣消瘦,是瘟疫拆散情侶,摧殘每日的鮮花,首先就必須同它斗爭。”加繆說,只有瘋子、罪犯或膽小鬼才會贊成鼠疫。面對罪惡,人惟一的行動就是反抗。人們首先承認惡的存在,繼而反抗它,批判它,最終戰勝它。每個人都有選擇不同行動的自由,但反抗才是取得最終勝利的唯一方式。
《鼠疫》中的反抗不是默爾索式的沉默的自我反抗,不是西西弗斯式的無望反抗,也不再是卡利古拉式的以清醒意識為基礎的孤獨的個人反抗,不是默爾索式的沉默的反抗,而是一種集體的行動上的反抗。代表著惡勢力的鼠疫吞噬著人類的生命,這已不是個人的命運,而是人類共同面對的厄運,要想幸免于這場瘟疫,每個人必須團結起來,共同奮斗。
加繆的作品大致分為兩個主題:荒誕和反抗。他創作的第一階段由以荒誕為主題的一系列作品《局外人》、《西西弗神話》、《卡利古拉》等構成。以反抗主題的《鼠疫》、《戒嚴》、《正義者》、《反抗者》構成加繆創作的第二個階段。通過分析比較加繆“荒誕系列”與“反抗系列”的重要作品,我們可以找到加繆荒誕哲學和反抗思想不斷豐富、發展的路線與歷程。
荒誕始終存在,并且不因生命終止而結束,于是加繆提出了“反抗” 這個概念。反抗荒誕是先將荒誕以肯定的方式來認識,人類在荒誕處境下,立足現實、正視荒誕,進而奮起反抗,以積極的態度承擔悲劇的命運。不幸的命運與痛苦的現實使人意識到人生的無意義、生存的無價值,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不把希望寄托在外物之上,直面現實、反抗命運才能在行動中明白并創造人生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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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加繆.《西西弗神話》. 沈志明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0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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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鄭克魯.《加繆小說創作簡論》[J]. 上海師范大學學報. 1998年9月.
[5]宣慶坤.《加繆的荒謬理論述評》[J]. 滁州學院學報. 2005年6月.
中圖分類號:I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4-0009-02
作者簡介:胡蔚涵(1991),女,漢,湖南長沙,研究生在讀,中南大學,研究方向法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