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林

◎ 王祥夫

快活林

◎ 王祥夫

說到印章，每個人都對它不陌生，無論是領工資還是到郵局取包裹都離不開印章。

我父親的印章是小犀牛角章，那時候這種章料不那么稀罕，做犀角杯挖出的料不好再做別的，大多都做了印章這種小東西，剩下什么的邊角碎料就進了中藥鋪。父親的這枚小印章放在一個手工做的小牛皮盒子里，這個盒子可以穿在褲帶上，隨時隨地都帶在身上，可見其重要。

還有一種印章是做成戒指戴在手上的，更加安全。這些都是名章。而說到閑章未必人人都有，但書畫家必備，一方還不夠，兩方、三方、五方、六方……齊白石的印章最多，所以往往在畫上題“三百石印富翁”。只是他常用的也就那么幾方，“寄萍堂”“大匠之門”“借山館”“以農器譜傳子孫”，這幾方印章最特殊，讓人覺得親切。

我現在所用的印章多為淵濤所刻。有一次吃飯時淵濤和我打賭，說是我喝夠一斤高度白酒就輸給我十方閑章。只是喝酒而已，六十七度又怎么樣？我還怕酒嗎？是我喝它，它又不能喝我！結果我贏了，但也醉得夠嗆。那十方閑章我拿回來，能派上用場的都派上了用場。其中有一方是“幽蘭我心”，我卻偏要蓋在梅花、蘭花或者菊花上。文不對題卻大好。

不記得是民國的哪位畫家了，最是大度有趣，老來盲一目，他給自己刻一閑章，只四字：一目了然。我喜歡這樣的人。《上海文學》的主編周介人先生因為脫發(fā)戴了一個發(fā)套，那天吃飯，天熱，他忽然抬起手來把假發(fā)套往旁邊一丟，說：“媽的，太熱了！”這真是瀟灑又可愛。我看印章最怕看到“細雨杏花江南”之類的文字，這樣的閑章像是有意思，其實沒一點點意思。朱新建的閑章“快活林”多好，人活著就是為了快活。

有空的時候我也要給自己刻一方“快活林”——為了快樂。

（摘自《衣食亦有禪》重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