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食糧》（節選）

◎[法國]紀德

《人間食糧》（節選）

◎[法國]紀德

納塔納埃爾，我們還沒有一道觀察樹葉。葉子的各種曲線……

樹林的葉叢；綠色的洞窟，葉間的縫隙；微風輕拂，枝葉婆娑，變幻不定；形狀的漩渦；破裂的綠壁；富有彈性的框架；溜圓的搖曳；薄頁和蜂房……

樹枝參差地搖動……緣于細枝的彈性不同、抗風的能力各異，經受風力沖擊的強弱也就不同……等等。——我們換個話題吧……談什么呢？既然不是作文章，也就無需選材……那就信手拈來！納塔納埃爾，信手拈來！

——身上的全部感官，突然同時集中到一個點，就能（也很難說）使生命的意識完全化為接觸外界的感覺……（反之亦然）。我到此境界，占據了這一洞穴，只覺得

傳入我耳朵的是：

這潺潺不停的流水聲、松濤忽強忽弱的呼嘯、蟈蟈兒時斷時續的鳴叫，等等。

映入我眼簾的是：太陽下溪流的粼粼波光、松濤的起伏……（瞧，一只松鼠）……我的腳在碾動，在這片苔蘚上碾了個洞，等等。

侵入我肌膚的是：

這種潮濕的感覺、這青苔的綿軟的感覺（噢！什么樹枝扎了我一下？……）我的額頭埋在手掌里、手掌捂著額頭的感覺，等等。

鉆入我鼻孔的是：

……（噓！松鼠靠近了），等等。這一切匯總起來，打成一個小包。——這就是生命。——只有這些嗎？——不，當然還有其他東西。

你認為我僅僅是各種感覺的一個聚合體嗎？我的生命始終是：這個，加上我本人。——下一個我再向你談我本人。今天不再給你唱

精神的不同形式的圓舞曲

也不唱

摯友圓舞曲

更不唱

各種際遇的

敘事曲（李玉民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