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點也不可怕

◎曲家瑞

你一點也不可怕

◎曲家瑞

我有一上車就跟司機大哥聊天的習慣，因為我可以聽到不同的故事。

有一次剛上車，我從后視鏡中瞄到那位司機大哥的眼神非常詭異，充滿了殺氣，我心里一驚，當下的反應是：完了，快逃！我本能地伸手想打開車門走人，但車子已經啟動。司機大哥發現了我的舉動，就對我說：“怎么了？你害怕了嗎？”

我只能硬著頭皮裝傻，笑著說：“不會啊，為什么？”

他冷冷地說：“我從你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你很緊張，你不是第一個這樣子的人。”

我心想：完蛋了！今天我一定會陳尸荒野！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種種殺人的情景和恐怖的畫面，但我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一邊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朋友，一邊繼續試著打開車門，同時還故作鎮定地和他聊天。我問他：“你為什么會這樣想呢？”

“看看我的頭，你就知道了。”司機指指他的后腦勺，把頭發撥開給我看，然后開始說自己的故事。

原來，他幾年前出了一次嚴重的車禍，腦袋動了大手術，出院后再也無法從事原來的工作，生活因此改變，連個性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他的家人和朋友開始疏遠他，最后連老婆也走了。

當司機大哥說自己的故事時，我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漸漸平復下來。我告訴他：不會啊，你真的一點也不可怕。”雖然這么說，但我其實仍然想搖下車窗準備跳車。

我對他說：“剛剛上車時我確實被嚇到了，但聽你說了這么多，我覺得你應該試著和家人、朋友溝通，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而不是對外筑起一道墻，對別人充滿敵意。”

我覺得這位大哥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一路上他滔滔不絕地跟我說個沒完，而我就專心聽他講。到了目的地，他告訴我：“這么久以來，你是第一個愿意花時間聽我說話的人。”他的神情明顯比我上車時放松不少，他堅持少收我15元車費。

短短二十幾分鐘的車程，我讓一個長久封閉自己的人愿意跟人對話，看到他的反應，我自己也感到很欣慰。原來有時候只要耐心傾聽，就能為別人減少痛苦甚至帶來改變。

（摘自《一個人不行嗎》臺海出版社圖/海洛創意）